林間光影斑駁，樹葉被微風拂動，發出細碎的沙沙聲。若在往常，“零”或許會欣賞這異世界的靜謐與生機。但此刻，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眼前那半透明的調試界面，以及界面上不斷刷新、解析著兩個快速接近紅點的數據流。
那兩個紅點，正是方才對話中提及的盜寶團成員。
“目標a︰盜寶團斥候暫命名），男性，年齡約2530歲，生命體征平穩，情緒略有亢奮。裝備︰劣質皮甲物理抗性+5），生銹的短刀鋒利度3，附加破傷風概率+0.2）。掌握技能︰‘快速劈砍’預判軌跡單一，破綻多），‘背後偷襲’需滿足特定潛行條件，當前條件不滿足）。ai行為模式︰傾向于正面壓制，缺乏團隊配合意識。”
“目標b︰盜寶團打手暫命名），男性，年齡約3035歲，生命體征強健，情緒較為焦躁。裝備︰打補丁的鎖子甲物理抗性+8，靈活度2），開裂的木盾格擋成功率65，受重擊易損毀），粗制鐵棒鈍擊傷害，對無甲單位效果提升）。掌握技能︰‘盾牌猛擊’附帶短暫眩暈效果，前搖明顯），‘魯莽揮擊’範圍傷害，命中率低，硬直大）。ai行為模式︰傾向于保護目標a，但容易被激怒，優先攻擊仇恨目標。”
零的嘴角微微上揚。這種程度的信息解析，在《代碼深淵》中，他甚至懶得親自處理，交給ai助手“觀察者”就能完美應對。但在這個全新的“游戲世界”，這種能力卻顯得如此強大而實用。他就像一位提前拿到了攻略，甚至能實時監控怪物ai腳本的頂級玩家。
腳步聲越來越近，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現在了零的視野中。一人身材略瘦，賊眉鼠眼，正是那斥候；另一人則相對魁梧，一臉橫肉，手持木盾和鐵棒，正是那打手。
“嗯？前面好像有人！”斥候眼尖，率先發現了站在樹下的零。他身上那套與這個世界畫風略有不符的黑色作戰服，在林間顯得有些突兀。
打手立刻舉起了木盾，警惕地喝道︰“什麼人？鬼鬼祟祟地站在這里做什麼？”
零並沒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兩人身上逡巡，同時調試界面上飛速計算著各種應對方案。
“最優戰斗腳本已生成︰
方案一︰利用斥候‘快速劈砍’技能前搖破綻，側身閃避後攻擊其右側肋部皮甲薄弱點），預計可造成中度傷害並使其短暫失衡。後續利用打手‘魯莽揮擊’的巨大硬直，繞後攻擊其後頸未受甲冑保護區域）。成功率︰78。風險︰斥候可能放棄攻擊選擇後撤，打手可能提前使用‘盾牌猛擊’。
方案二︰利用環境。引誘打手至左前方三米處松軟土地代碼標識︰terrain_softsoi_01），其‘盾牌猛擊’發動時，有35概率因地面塌陷導致重心不穩，技能中斷。屆時可優先集火斥候。成功率︰65。風險︰對宿主走位要求較高，需精確控制仇恨。
方案三︰語言交涉。根據對方情緒分析亢奮、焦躁），初步判斷其任務具有一定時效性或壓力。嘗試拖延時間，或提供錯誤信息，尋找破局機會。成功率︰未知。風險︰可能暴露宿主對本地情報的匱乏，引發懷疑。”
零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他並沒有急于動手。雖然他的身體素質似乎因為穿越而得到了一定強化，但畢竟不是專業的戰斗人員。直接硬踫硬，即便有系統輔助，也存在不必要的風險。而且，他的主要目的，是獲取情報和“測試數據”。
“我只是個迷路的旅人。”零緩緩開口，聲音平靜，听不出任何情緒波動，“請問，這里是什麼地方？我似乎……迷失了方向。”他刻意做出了一副茫然無措的樣子，眼神中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困惑”。
這種“角色扮演”，對于一個需要經常模擬各種玩家行為來復現bug的qa來說，簡直是手到擒來。
斥候和打手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帶著一絲懷疑。
“迷路的？”斥候嗤笑一聲，“這荒郊野嶺的，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小子，你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他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向零靠近了幾步，手中的短刀微微調整了角度，似乎隨時準備發難。
調試界面上，斥候的“威脅指示條”顏色略微加深。
“零”心中了然，對方並沒有完全相信。他繼續維持著“無辜旅人”的人設，語氣誠懇地說道︰“我……我也不太清楚。醒來就在這森林里了，腦子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他適時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露出一絲“痛苦”的表情。
這是他臨時想到的策略。失憶，一個經典但好用的借口。既能解釋他對這個世界的無知，也能降低對方的戒心。
果然，听到“失憶”，那打手的表情微微松動了一些，但斥候依舊保持著警惕︰“失憶？哼，這種鬼話，三歲小孩都不會信！我看你小子穿著古怪，不像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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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打手突然開口，他盯著零身上的黑色作戰服，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他這身衣服料子不錯，看起來挺值錢的。喂，小子，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或許我們可以考慮發發善心，給你指條明路。”
調試界面立刻更新︰“目標b︰觸發‘貪婪’情緒，行動模式轉為‘搶劫優先’。目標a︰受目標b影響，‘懷疑’情緒略微下降，‘協助搶劫’意願提升。”
零心中冷笑，果然是盜寶團的本性。不過，這樣也好，對方主動暴露了意圖，反而讓他更容易掌控局勢。
“值錢的東西？”零故作驚訝，隨即低下頭，似乎在檢查自己身上，“我……我好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他的手在腰間摸索著，那里原本應該掛著《代碼深淵》中的多功能工具包，但此刻空空如也。
就在斥候和打手因為他的“配合”而略微放松警惕，準備上前搜刮的時候，零的眼中精光一閃。調試界面上，一個轉瞬即逝的“bug”提示跳了出來！
“環境bug提示︰目標a當前所處位置，右後方一米處有一被藤蔓覆蓋的淺坑代碼標識︰trap_vineveredpit_03），尋路ai常規掃描極易忽略。若目標a後退或受到特定方向沖擊，有70概率踩空。”
機會！
零的動作沒有任何預兆。他猛地抬起頭，眼神不再是迷茫，而是充滿了冰冷的計算。他沒有選擇攻擊，而是對著斥候大聲喊道︰“小心你後面！”
這聲斷喝突如其來，斥候下意識地一驚，本能地向後退了半步，想要看清後面的情況。
“噗通！”
一聲悶響，伴隨著斥候的驚呼和咒罵，他果然一腳踩空，半個身子都陷進了那個被藤蔓巧妙掩蓋的淺坑里！
“該死！什麼東西！”斥候又驚又怒，手中的短刀也因為失去平衡而脫手飛了出去，插在了不遠處的泥地上。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一旁的打手也愣住了。
就是現在！
零的身體如同離弦之箭般竄了出去，目標並非陷入坑中的斥候，而是那名手持盾牌的打手！
“ai行為預測︰目標b有85概率優先救援同伴，有15概率選擇優先攻擊最具威脅目標宿主）。”系統界面上，打手的行動預測瞬間刷新。
零賭的就是那85！
果然，打手在短暫的錯愕後，第一反應是怒吼一聲，準備沖向坑邊救援同伴︰“猴子，你怎麼樣了！”
但他剛一轉身，零已經如鬼魅般貼近了他的側面！這個角度，正好是木盾防護的死角！
零並沒有使用什麼精妙的招式，他的身體素質雖然強化了，但戰斗技巧依舊是零。他只是憑借著調試系統對敵人每一個細微動作的精準預判，以及對自身行動軌跡的最優規劃，做出了最簡單、最有效的攻擊！
他伸出雙手，並非攻擊，而是在打手即將完全轉過身時，用盡全力狠狠一推對方的腰部！
這是人體發力的一個薄弱環節，尤其是在對方急于轉身、重心不穩的情況下！
“嗯！”打手悶哼一聲，只感覺一股巧力從腰間傳來，他那魁梧的身體竟然控制不住地一個趔趄，向著斥候所在的方向踉蹌了幾步。
而零，則借著這股推力，以及對地形的精準計算，身體靈巧地一矮，從打手和斥候之間的空隙中穿了過去，順手撿起了掉落在地上的那把生銹短刀！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快如閃電，從斥候掉坑到零奪刀在手，不過是短短兩三秒的時間！
“你找死！”打手終于反應過來自己被耍了，勃然大怒。他放棄了救援斥候，轉過身，手中的鐵棒帶著風聲，狠狠地向著零的頭頂砸來！這一擊若是砸實了，以零現在的身體，不死也得重傷。
“技能︰魯莽揮擊。前搖︰0.8秒。攻擊範圍︰前方扇形120度，半徑2.5米。破綻︰攻擊後硬直1.5秒，期間無法格擋或閃避。”調試界面上，冰冷的數據清晰地顯示著對方的每一個動作參數。
零不退反進，短刀橫在胸前。就在鐵棒即將臨頭的那一剎那，他猛地向左前方踏出一步，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鐵棒的直接沖擊範圍，同時手中的短刀自下而上，劃向打手握著鐵棒的手腕！
這一步的踏出，角度、時機，都妙到毫巔，仿佛經過了千百次的計算和演練。正是系統分析出的“魯莽揮擊”攻擊軌跡中的一個微小死角！
“啊！”打手只覺得手腕一涼，隨即一陣劇痛傳來。他握不住鐵棒，“ 當”一聲掉在了地上。低頭一看，手腕上已經多了一道不深但足夠讓他暫時失去部分戰斗力的傷口。
“不可能…你…”打手難以置信地看著零。這個剛才還裝作失憶、人畜無害的小子，怎麼突然變得如此難纏？他的每一步，每一次攻擊，都像是能預判到自己的動作一樣！
“你的ai路徑太容易被預測了。”零淡淡地說了一句，手中的短刀指向了對方的咽喉。他並沒有下殺手，他的目的是情報和震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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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殺我！”打手徹底慌了，手腕的疼痛和零那冰冷的眼神讓他感到了死亡的威脅。他毫不懷疑，只要自己稍有異動，那把短刀就會毫不猶豫地刺穿自己的喉嚨。
坑里的斥候也嚇傻了。他好不容易從坑里爬出來半個身子，就看到自己的同伴在短短幾個回合內就被對方輕松制服，此刻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喘。
零的目光轉向斥候，淡淡地問道︰“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嗎？比如，你們是什麼人？在這里做什麼？還有，這里……究竟是什麼地方？”
……
一刻鐘後，林間空地上。
兩個盜寶團成員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頭耷拉著，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囂張氣焰。零則好整以暇地坐在一塊石頭上，把玩著那把已經不那麼生銹的短刀——他剛才順手用石頭磨了磨。
通過一番“友好”的交流，以及調試系統對他們微表情和生理參數的實時監測用于判斷是否說謊），零已經榨取到了不少有用的情報。
首先，他確認了自己確實身處名為“提瓦特”的世界，而這里是“蒙德”地區的邊緣地帶，靠近“清泉鎮”和“低語森林”。
其次，這兩個倒霉蛋確實是“盜寶團”的成員，一個叫“瘦猴”，一個叫“鐵臂張”。他們來這里，是為了接應一批從雪山那邊秘密運出來的“貨物”，據說是某種珍貴的古代遺物。但因為負責運輸的另一伙人遲遲未到，他們才有些焦躁地在附近搜尋。
“古代遺物？雪山？”零的調試界面上，這兩個關鍵詞被高亮標記，並自動開始在已有的少量本地數據庫主要來自剛才的對話）中進行關聯性搜索。
“那批貨物是什麼？在哪里交接？”零追問道。
“大…大爺，我們真不知道啊！”瘦猴哭喪著臉，“我們只是外圍的小角色，負責望風和打雜。具體的貨物和交接地點，只有頭兒才知道。我們只知道大概是在清泉鎮南邊的那片廢墟附近。”
鐵臂張也連連點頭︰“是啊是啊，我們說的都是實話！那批貨很邪門，頭兒前幾天去看過一次樣品，回來後臉色就一直很難看，還警告我們不許多問。”
“邪門？”零的眉頭微微一挑。
“對，就是感覺…很不對勁。”瘦猴努力回憶著，“頭兒說那東西上面好像…好像有活的東西在動，還會發出讓人心慌的聲音。我們也不敢多問。”
“活的東西？讓人心慌的聲音？”零的調試系統界面上，數據流再次加速，開始嘗試構建基于現有情報的“物品側寫模型”。“警告︰檢測到與‘深淵力量’或‘高度污染的魔物殘骸’相關描述特征。危險等級︰高。”
深淵力量？這個詞讓零的心頭一凜。在《原神》的背景設定中，深淵教團可是主要的敵對勢力之一，與世界的某種黑暗面緊密相連。
看來，自己似乎卷入了一個不小的麻煩里。
“你們的頭兒呢？”零問道。
“頭兒…頭兒帶著主力去廢墟那邊了，讓我們在這里等消息，順便看看有沒有肥羊…”瘦猴說到這里，偷偷瞥了一眼零，聲音越來越小。
零沒有理會他的小動作，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清泉鎮南邊的廢墟，听起來像是一個關鍵地點。無論是為了避開這些麻煩，還是主動去探查一番，都必須先搞清楚方向。
“把你們知道的，關于蒙德城、清泉鎮，以及這附近所有值得注意的情報，都說出來。地圖，有嗎？”零的語氣不容置疑。
瘦猴和鐵臂張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知道的那些零散信息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瘦猴還真的從懷里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簡易地圖，雖然繪制粗糙，但大致的方位和一些地標還算清晰。
零將地圖攤開，調試系統立刻開始對地圖進行掃描、校準，並與之前通過環境掃描獲得的地形數據進行比對、修正，很快就在他的意識中生成了一幅精度更高的三維動態地圖。
“蒙德城在西北方向，清泉鎮則在正北，距離這里大約半天的路程。”零在心中規劃著路線。
“大爺，我們…我們知道的都說了，您看…”鐵臂張小心翼翼地問道，生怕零不滿意，直接結果了他們。
零看著這兩個已經沒什麼利用價值的盜寶團成員，調試界面上給出了幾個處理方案︰“方案a︰滅口，消除潛在威脅，但可能引來盜寶團後續報復。方案b︰釋放，並施加心理暗示，使其短期內不敢泄露遭遇。方案c︰偽造現場，嫁禍給魔物，轉移注意力。”
他最終選擇了方案b的變種。他不需要殺人，那會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和心理負擔。他只需要確保這些人短時間內不會來煩自己。
“你們走吧。”零淡淡地說道。
“啊？您…您放我們走？”瘦猴和鐵臂張都愣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想走？”零的眼神一冷。
“想！想！多謝大爺不殺之恩！”兩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就想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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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零又叫住了他們。
兩人身體一僵，以為零反悔了。
零從地上撿起幾塊小石子，屈指一彈，石子精準地打在了兩人腿彎的某個穴位上。這是他在《代碼深淵》中研究角色控制類bug時，偶然發現的一個對人體神經有短暫麻痹效果的“偽•點穴”技巧，沒想到在這個世界也能奏效。
“呃！”兩人腿一軟，再次跪倒在地，只感覺雙腿又麻又痛，一時半會兒根本站不起來。
“給你們一個小小的教訓，記住，不該說的別說，不該做的別做。”零的聲音平靜無波，“如果讓我知道你們泄露了關于我的任何事情…”他沒有說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經說明了一切。
同時，他的調試界面微微閃爍，一股微弱的精神波動悄無聲息地注入了兩人的意識。這並非什麼強大的控制技能，而是一種基于心理學和代碼暗示的技巧，可以在他們的潛意識中植入一個“對‘零’的恐懼”和“遺忘部分遭遇細節”的種子。這是他qa工具中一個用于測試npc心理狀態模塊的衍生功能。
做完這一切，零不再理會那兩個哀嚎的盜寶團成員，轉身向著清泉鎮的方向走去。他從這次“初級測試”中收獲了不少。首先，他的調試系統在這個世界確實能夠發揮巨大作用，無論是情報分析、戰斗輔助還是環境互動，都堪稱神技。其次，他也初步了解了這個世界的“戰斗規則”，並非單純的數據攻防，物理法則和技巧同樣重要。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他得到了關于“古代遺物”和“深淵力量”的關鍵線索。
“世界級bug獵殺模式，嗎？”零一邊走，一邊看著調試界面頂端那刺目的猩紅警告，“如果這所謂的‘古代遺物’真的和深淵有關，那麼，這會不會就是‘獵殺’的開端呢？”
他有一種預感，平靜的日子不會太久。但對此，他不僅沒有畏懼，反而隱隱有些期待。作為一個頂級的bug調試員，沒有什麼比一個充滿未知bug和挑戰的世界，更能讓他興奮的了。
蒙德，我來了。希望你的“代碼”，足夠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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