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黃花梨案幾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林默將燙金請柬平鋪開來，指尖觸踫到紙面時，一陣刺骨的寒意順著指腹直竄上脊背。
“這手感“ 他皺了皺眉，“比冰棺還涼。“
請柬在陽光下逐漸顯現出蛛絲般的文字，像是有人用極細的針尖在紙上刻出了痕跡。林默從袖中取出銀針，蘸著雄黃酒輕輕涂抹紙面。酒精揮發時，紙頁夾層中滑出一張泛著幽藍光芒的微型底片。
“老爺子，“ 他對著地窖方向晃了晃底片，聲音里帶著幾分戲謔，“您家這購房合同還帶 ar 實景導航？就是這分辨率有點感人啊，連個 4k 都沒有。“
底片突然變得滾燙，在他指尖烙出個水泡。林默倒吸一口涼氣，卻听見地窖傳來鐵鏈晃動的聲響，老爺子的嗓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第七處 在“
話音未落，底片突然自燃，幽藍的火苗中浮現一張泛黃的剪報。林默眯起眼楮，辨認出是民國三十七年的《申報》︰《鄭氏地產非法遷墳案，七具無名尸下落不明》。
“有意思，“ 他輕聲自語，“買房送尸體，這促銷手段夠硬核。“
暮色籠罩著城西荒地，七塊青石界碑在夕陽下泛著詭異的光芒。林默蹲在第三塊界碑前，手指撫過碑面上斑駁的紋路。
“這 鄭 字“ 他掏出放大鏡細看，“筆畫里怎麼還藏著東西？“
刀尖輕挑，一片指甲蓋大小的碎骨被撬了出來。骨片表面布滿細密的刻痕，在放大鏡下顯現出微型八卦圖案。林默的太陽穴突然一跳，腦海中閃過一個荒誕的念頭︰這該不會是人體密碼鎖吧？
“生物識別模塊？“ 他自嘲地笑了笑，掏出瑞士軍刀，“民國時期就有指紋解鎖了？“
刀尖剛觸到骨片，整塊界碑就 “嗡“ 地震動起來。碑面滲出粘稠的黑血，在石面上蜿蜒流動，最終組成了個標準的付款碼圖案。
“好家伙，“ 林默掏出手機，“這是要掃碼支付贖金？“
掃描後彈出的全息投影讓他瞳孔驟縮 —— 電子地契的條款小字里，一行血書正在緩緩浮現︰
“此地抵押物︰三濟掌櫃林某三魂，當期七載，逾期利息日增三成“
林默的拇指鬼使神差地按向認證區，隨著 “滴“ 的一聲，界碑底部彈開暗格。七枚泡在水銀里的銅錢整齊排列，每枚錢眼都穿著根金線，連向地底深處。
“這利息“ 他數了數後面的零，“比高利貸還黑啊。“
軍工鏟挖到三米深時，鏟尖踫到了硬物。林默抹了把額頭的汗水，心跳不自覺地加快。
“金絲楠木棺材？“ 他吹了聲口哨，“鄭主任挺大方啊，給員工配這麼高檔的宿舍。“
棺蓋掀開的瞬間，防腐藥材的刺鼻氣味撲面而來。林默下意識屏住呼吸，卻見棺內的骷髏突然動了動下頜骨。
“林 經 理“
骷髏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喉骨間卡著的銅錢隨之震動。林默的背脊竄上一股涼意，但嘴角卻揚起一抹苦笑︰“退休員工還這麼敬業？年終獎沒白發啊。“
從骷髏指骨間抽出的地契上，金線繡著的小字在月光下泛著紅光︰
“逾期未贖，利息翻倍，以魂抵債“
每個字的繡線里都纏著根頭發，林默突然意識到 —— 這可能是歷任掌櫃的頭發。
當鋪櫃台前，七份地契在紫外線下顯露出猙獰的真相。林默的指尖微微發抖，放大鏡下的針孔連成一句詛咒︰
“陰地陽用，以魂養宅，七載為期，逾期收魄“
手機突然震動，陰德賬戶的全息投影在空氣中炸開猩紅的警告︰
“檢測到未償陰債“
“當前利息︰700“
“折算陽壽︰49 年“
林默的喉嚨發緊，耳邊響起老爺子沙啞的提醒︰“看 仔細“
他猛地將七份合同疊在一起，對著煤油燈一照 —— 針孔組成的圖案赫然是張人臉，正是年輕時的鄭守業！
子時的鐘聲剛響，七塊界碑同時滲出黑霧。林默握緊桃木劍，看著霧氣在空中凝成鄭守業的虛影。
那把骨制算盤上的珠子，分明是七顆縮小的人頭，正在發出痛苦的。
“林掌櫃，“ 虛影的嘴角咧到耳根，“該 結“
賬本從地窖飛出，血字在紙面上蠕動重組︰
“明日寅時，本息同收“
林默突然笑了︰“鄭主任，您這討債方式“
“比銀行催收科還敬業啊？“
黎明前的微光中，林默在腐殖土里發現了那張泛黃的紙條。
“破局之法在“
後半截被撕去的痕跡很新，像是有人剛動過手腳。但背面粘著的金線蓮殘瓣，脈絡在晨光中組成了模糊的坐標。
地窖里，老爺子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蓮 心“
“藏 著“
林默突然明白了什麼，轉頭看向東方 —— 第一縷陽光正刺破雲層，照在那件掛在窗邊的血旗袍上。
【三濟典當行?流水賬】
（仿線裝書記錄格式）
民國三十七年?子時
勘驗結果︰
七處陰地契約（均含隱形條款）
掌櫃遺骸定位（全數出土）
處理方式︰
紫外線顯影（現合同陷阱）
銅錢鎮煞（暫壓尸變）
消耗︰
百年朱砂五兩（畫封魂符）
雄黃酒三斤（淨化尸氣）
所得信息︰
鄭家養宅秘術（以魂養陰）
利息計算方式（七日翻倍）
備注︰
寅時收債在即（備往生錢）
地窖怨氣突破閾值
—— 林默記
異象補錄︰
寅時，界碑滲出血淚
卯時，算盤珠現人臉
辰時，棺中銅錢自鳴
術語注解︰
陰地陽用（陰陽貸︰用陰間地皮套取陽世利益的邪術
以魂養宅（鬼宅按揭︰用活人魂魄滋養陰宅風水的秘法
往生錢（陰間外匯︰特制冥幣，可用于暫時抵償陰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