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主城的落日余暉透過彩繪玻璃窗灑在大理石地面上，將整個神殿染成琥珀色。楊龍推開厚重的鎏金大門，空氣中飄散著若有若無的燻香氣息，與記憶里美食副本中那些濃郁的食物香氣截然不同，卻莫名讓人心安。豆豆的指尖輕輕拂過自己的手臂，似乎在確認那些被燙傷的痕跡是否真的已經消失——在游戲世界里痛感如此真實，但回到主位面後，身體只保留著肌肉記憶的微妙余韻。
神殿中央的女神雕像依然莊嚴肅穆，只是基座前站著的不再是那位神秘的梅麗女神，而是一位戴著金絲眼鏡的書記官。她手中的羊皮卷軸自動展開，羽毛筆在上面沙沙記錄著數據︰"恭喜各位完成s級副本"全球爭霸"，根據系統判定，你們的表現已經超出預期標準137。"
砂時計踮起腳尖去看卷軸上的內容，卻被貓頭鷹按著肩膀拽了回來。書記官微微一笑，指尖輕點，幾道金光分別沒入每個人的眉心︰"基礎獎勵每人10萬希爾，經驗值已結算。"她頓了頓，目光在砂時計身上多停留了一秒，"另外，系統檢測到有位成員觸發了隱藏獎勵條件。"
一個精致的銀質甜品模具憑空出現在砂時計手中，模具表面雕刻著各色甜點的立體圖案，輕輕搖晃時還能聞到奶油和香草的氣息。"每天生成五份甜品，屬性提升什麼的我才不在乎呢！"她歡呼著把模具舉到貓頭鷹面前，"重點是——超好吃！"
陸子浮的眼鏡片上閃過升級數據流，他嘗試著在虛空中劃出技能面板︰"廚藝相關的被動技能保留了大約30效果，比回現實世界強很多。"他的手指在空氣中停頓了一下，"我的"火候掌控"現在能精確到正負3c。"
豆苗突然伸手戳了戳父親的肩膀︰"爸，你看任務列表。"在只有玩家可見的界面上，"美食的終極意義"這個任務後面多了個金色的∞符號，系統備注顯示該任務已轉化為永久性生活技能。楊龍試著回憶開水白菜的做法，那些原本應該隨著副本結束而模糊的細節，此刻卻清晰得如同刻在腦海里。
退出游戲的流程比往常慢了幾秒，似乎系統在刻意延長他們的告別時刻。當星辰艙的艙蓋緩緩開啟時，實驗室的燈光像溫水般漫過眼簾。蔡浩宇的白大褂下擺出現在視野里，年輕人手里還拿著半塊吃剩的三明治︰"你們再不出來，食堂的紅燒肉都要涼了。"
現實世界的空氣帶著電子設備特有的金屬味，與游戲里那些豐富的氣息相比顯得單薄，卻莫名讓人踏實。楊龍撐著艙壁坐起身，發現豆豆的星辰艙就在旁邊，女人正揉著太陽穴，長發有些凌亂地散在肩頭。他伸手替她撥開垂到眼前的一縷發絲，指尖踫到她耳後溫暖的皮膚時，兩人都愣了一下——這個動作和游戲里幫對方擦汗時一模一樣。
"我做了杏仁豆腐，"豆豆突然說，"在副本里。"她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回來之後突然記得具體步驟了。"
實驗室門口傳來砂時計夸張的抱怨聲︰"蔡浩宇！為什麼甜品模具不能帶回現實啊！"她拽著技術總監的袖子搖晃，後者求救般地看向貓頭鷹。沉默寡言的程序員默默從背包里掏出一個紙盒，里面整齊排列著五塊馬卡龍︰"食堂甜品站買的。"
慶祝晚餐在辰星大廈的員工餐廳進行。沒有虛擬世界里那些炫技的分子料理，只有最普通的紅燒肉、清蒸魚和時令蔬菜。但楊龍注意到，豆豆夾菜時手腕的弧度比以往更流暢，砂時計切牛排的手法莫名帶著處理松阪牛的影子，就連最不善言辭的貓頭鷹，擺盤時都不自覺地把胡蘿卜雕成了小花。
"所以，"蔡浩宇舉起果汁杯，"下次團建去新開的川菜館？"
玻璃杯踫撞的聲音中，楊龍看見豆苗正在手機備忘錄里記著什麼。女孩注意到父親的目光，把屏幕轉過來給他看——那是一個簡單的菜譜，標題寫著《改良版開水白菜現實世界可行版）》。窗外，真正的月光代替了游戲里的虛擬星空，溫柔地籠罩著每一個人的肩頭。
在沒有人看到的維度，辰星o的系統日志里悄然生成一條新記錄︰【玩家"楊"完成隱藏成就"味覺記憶傳承"，該成就觸發概率0.0007】。而此刻的現實世界里，陸子浮正被砂時計逼著嘗她認為"糖放少了三分之二"的提拉米甦，貓頭鷹偷偷往咖啡里加奶精的動作被豆豆抓個正著，蔡浩宇則和研究員們爭論著神經接駁技術能否還原麻婆豆腐的灼熱感。楊龍望著這一幕，忽然理解了系統最後那個∞符號的意義——有些東西，確實比數據更永恆。
員工餐廳的燈光將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投射在鋪滿數據報表的桌面上。蔡浩宇推了推眼鏡，將全息投影儀轉向眾人︰"根據神經接駁數據反饋，這次副本測試中，玩家的感官同步率峰值達到97.8，遠超傳統vr設備的極限。"投影中浮現出一組腦波圖譜，那些劇烈跳動的曲線像極了美食副本中沸騰的高湯表面，"特別是味覺信號的傳輸延遲僅有0.003秒，幾乎等同于真實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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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桌面上輕輕敲擊，那是她在思考時的小習慣。楊龍注意到她的指甲邊緣有些泛白——這是長時間握畫筆留下的痕跡，即使沉浸在游戲世界里，現實的身體依然保留著職業的印記。"音樂部分還需要優化，"她突然開口，"當評委品嘗開水白菜時，背景交響樂的高潮部分比預期晚了0.5秒。"
"因為服務器要處理你們制造的味覺核爆啊。"砂時計把玩著甜品模具造型的鑰匙扣——這是蔡浩宇特意定制的安慰獎。她突然把模具按在陳冰手背上，"嘗嘗本小姐特制的虛擬馬卡龍！"陳冰條件反射地縮手，卻撞翻了如煙剛倒的檸檬水。
"對不起對不起！"如煙慌忙去擦，紙巾卻不小心蹭到了陸子浮的袖口。她的睫毛快速顫動了幾下，聲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我幫你送去干洗..."
豆苗的叉子在餐盤上劃出輕微的聲響。她沒說話，只是把陸子浮的杯子往自己這邊挪了半尺。陳冰看看如煙又看看豆苗，突然抓起如煙的手腕︰"別擦了，我帶你去醫務室。"她頓了頓，又補充道，"你指甲裂了。"
貓頭鷹默默推過來一個精致的木盒，里面整齊排列著各種茶包︰"大吉嶺適合緩解神經疲勞。"他的目光掃過蔡浩宇電腦上那些復雜的數據流，"不過如果繼續提升感官擬真度，建議在杏仁核區域設置保護閾值——上次砂時計吃到虛擬辣椒時的腦波反應，足夠觸發癲癇預警了。"
"誰讓你偷看我醫療數據！"砂時計作勢要扔模具，卻被貓頭鷹提前預判般按住手腕。技術宅不知從哪變出個絲絨小袋︰"羅馬買的，火山岩茶匙。導熱系數0.23，剛好適合攪拌65c的紅茶。"
楊龍看著這群吵鬧的伙伴，恍惚間又回到二十年前哈爾濱那個小辦公室。那時的他們擠在二手電腦前，為《星辰之舞》第一個角色原畫歡呼雀躍。現在全息投影里旋轉著的，已經是能模擬味覺分子運動的龐大數據模型。
"下一個副本測試什麼？"豆豆突然問。她說話時微微傾向楊龍，發梢掠過他的手臂，帶著洗發水的淡淡花香。這氣息比任何虛擬世界的特效都更真實。
蔡浩宇調出游戲可見的數據︰推薦你們選擇"s級副本"星際遠征"，或者a級的"文藝復興沙龍"。"他猶豫了一下，"不過根據沉迷指數測算，你們需要至少72小時冷卻期。"
"沉迷？"砂時計把玩著茶匙冷笑，"本小姐氪金買下的游戲，想怎麼玩就怎麼玩！"她突然拍出一張黑卡，"給實驗室換套意大利咖啡機，下次我要在副本里喝到正宗的espresso！"
豆苗正在手機備忘錄里畫著什麼，陸子浮湊過去看，發現是《星辰o》的新界面設計。兩人的肩膀不經意相觸，又同時微微僵住。如煙端著新倒的檸檬水站在兩步之外，杯沿的薄荷葉輕輕顫動。
"其實..."楊龍突然開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咖啡杯沿，"我們可以把美食副本的社交系統移植到主城。"他的眼楮漸漸亮起來，"玩家開的餐館，街頭小吃攤，甚至美食節活動..."
豆豆的筆已經在餐巾紙上快速移動，勾勒出主城美食街的雛形︰"需要設計溫度反饋系統，剛出鍋的食物要有熱氣特效..."她的筆尖突然停頓，抬頭看向楊龍，"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去的夜市嗎？那種烤魷魚的鐵板滋滋聲..."
蔡浩宇的鍵盤敲擊聲突然變得密集︰"已經記錄下來了。不過下次測試前，"他指了指牆上的電子鐘，"各位是不是該回家睡覺了？現在是凌晨三點二十七分。"
實驗室的玻璃窗外，真實的月亮靜靜懸掛在天幕上。游戲世界里的星辰再璀璨，終究比不上此刻咖啡杯中晃動的倒影。楊龍看著豆豆收拾素描本的側臉，突然很確定——無論虛擬世界如何逼真，有些東西永遠只能在現實里找到。比如她畫圖時習慣性咬下唇的小動作，比如砂時計和貓頭鷹斗嘴時飛濺的餅干碎屑，比如此刻蔡浩宇眼鏡片上反射的，屬于這群人共同創造的光。
"明天繼續。"楊龍站起身，順手拿起豆豆忘在椅背上的外套。他的指尖踫到口袋里某個硬物——那是她常年攜帶的速寫本，封面上還粘著三年前豆苗貼的卡通貼紙。這個小小的真實觸感，比任何系統成就都更讓他確信，他們正在創造的，絕不僅僅是一個游戲。
晨光透過薄紗窗簾灑進臥室，楊龍睜開眼楮時，發現豆豆已經不在床上。廚房傳來輕微的響動，他循著聲音走去，看見豆豆正對著冰箱發呆，手里拿著兩個雞蛋和一把小蔥。她穿著寬松的睡衣，頭發隨意地扎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頸間，在晨光中泛著柔軟的光澤。
"我來吧。"楊龍接過她手中的食材，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的手腕。豆豆愣了一下，隨即露出微笑︰"你確定？上次煎蛋還把蛋黃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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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龍沒有回答，只是將平底鍋放在爐灶上，火苗"噗"地一聲竄起。他的動作比往常流暢許多——熱鍋、倒油、打蛋，一氣呵成。當蛋清邊緣泛起金黃的蕾絲邊時，他手腕輕輕一抖，煎蛋在空中翻了個完美的身。豆豆驚訝地睜大眼楮︰"這是..."
"火候。"楊龍將煎蛋盛入盤中，撒上切得極細的蔥花，"雖然游戲里的精準度帶不出來，但手感還在。"他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從櫥櫃深處翻出一個陶罐，"周老爺子那套"三層脂玉"的原理，我試著用普通豬油復刻了一下。"
豆豆用筷子戳破蛋黃，看著金黃的蛋液緩緩流出，浸透底層的吐司。她咬了一口，眼楮微微眯起︰"比上次好多了。"頓了頓，又補充道，"我是說，比你在游戲里第一次做給我吃的那次好。"
兩人相視一笑，陽光在餐桌上投下溫暖的光斑。楊龍想起二十年前，他們剛創業時擠在出租屋里吃泡面的日子。那時誰能想到，多年後提升廚藝的契機，居然會是一款游戲。
實驗室里，豆苗和陸子浮正湊在一台顯示器前，屏幕上同時運行著《原神》和《星穹鐵道》的數據面板。陸子浮的眼鏡反射著不斷跳動的數字︰"上個月《星鐵》的流水增長了12，主要來自新角色卡芙卡的卡池。"
"但研發成本也在增加。"豆苗咬著筆帽，在筆記本上畫著折線圖，"特別是動態骨骼系統，佔用了37的運算資源。"她突然轉向陸子浮，"你說，如果把這些技術移植到《辰星o》的npc身上..."
兩人的距離近得能數清對方的睫毛。如煙端著咖啡走過來，杯子里飄著的拉花是個完美的心形。"子浮學長，你要的拿鐵。"她的聲音輕柔得像羽毛，卻在看到豆苗不悅的表情時，故意讓指尖擦過陸子浮的手背。
陳冰突然插入兩人之間，接過如煙手中的杯子︰"太燙了。"她面無表情地喝了一口，卻在如煙驚訝的目光中微微紅了耳尖，"下次記得70c就好。"
實驗室的門被猛地推開，砂時計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走進來，身後跟著抱著一堆箱子的貓頭鷹。"最新款的神經接駁增強模塊！"她打了個響指，"本小姐包了東京秋葉原三家店的所有庫存！"
貓頭鷹小心翼翼地把箱子堆在角落，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精裝書︰"順便買了初版的《追憶似水年華》，普魯斯特對味覺記憶的描寫可能對美食副本有參考價值。"
蔡浩宇扶額看著這群人︰"你們知道這些設備要經過安全測試才能用吧？"他的抗議被砂時計甩過來的黑卡打斷，"...至少讓我檢查下電壓適配。"
楊龍和豆豆走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混亂而熟悉的場景。豆豆不自覺露出微笑，手指輕輕勾住楊龍的小指︰"像不像當年做《萌寵物語》的時候？"
"比那時強多了。"楊龍看著滿屋子的高科技設備，突然想起什麼，"對了，今天選什麼副本？"
"你們應該適當的休息一下。"蔡浩宇嘆氣的聲音淹沒在砂時計的歡呼聲“沖鴨！”當中。貓頭鷹已經默默調整好了神經接駁艙的參數，而如煙正"不小心"把第三杯咖啡灑在陸子浮的資料上。豆苗翻了個白眼，卻悄悄在平板上調出了美食副本的數據分析。
楊龍看著這一切，忽然很確定——無論虛擬世界如何逼真，最珍貴的永遠是這樣的早晨︰陽光、咖啡香、伙伴們的吵鬧，還有豆豆站在他身邊時，指尖傳來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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