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送陣的光芒散去，陳默三人站在一片陌生的荒原上。天空呈現詭異的紫紅色，沒有太陽，只有兩輪月亮高懸——一輪銀白，一輪血紅，彼此吸引又排斥，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緩慢靠近。
"星隕原"秦無月聲音發緊，"秘境中層，時間流速最混亂的區域。"
眼前的大地布滿隕石坑，每個坑中都閃爍著不同顏色的晶體。更詭異的是，這些晶體似乎在呼吸，隨著光芒明滅，周圍的草木也隨之加速生長或急速枯萎。
陳默的鑰匙印記突突跳動，指引向遠處一座若隱若現的水晶尖塔——天樞院的標志。但距離至少兩天的路程，而血月
他抬頭看向天空，兩輪月亮已經重疊了三分之一。
"最多十二個時辰。"林 順著他的目光判斷，"偽血月就會形成。"
秦無月從藥囊中取出一個小瓶，里面裝著從宮殿收集的時之砂︰"理論上我們可以利用這些砂子局部加速，縮短趕路時間。"
"但加速的是我們自己的時間。"陳默皺眉，"相當于用壽命換速度。"
林 突然劇烈咳嗽起來，饕餮紋身又蔓延了一寸，暗金色中滲入血絲︰"反正我的時間也不多了。"
沒有更好的選擇。秦無月小心地倒出三粒時之砂，每人一粒。砂粒入手冰涼，內部星雲流轉，美得令人心顫。
"握在手心，運轉靈力激活。"秦無月指導道，"記住，無論看到什麼，都是幻象，不要迷失！"
陳默深吸一口氣，握緊時之砂。《太虛長生經》運轉，靈力注入砂粒。剎那間，天旋地轉——
他站在一條無盡長廊里，兩側是無數面鏡子。每面鏡子都展示著一個不同的未來︰
左側第一面，林 站在血月下，饕餮紋身覆蓋全身，微笑著投入黑蓮懷抱；
第二面，秦無月白發蒼蒼，在翻看一本永遠看不完的醫書；
第三面，自己孤獨地坐在天機閣廢墟上，懷中抱著林 冰冷的身體
"不！"陳默猛地搖頭，強迫自己集中精神。鏡子長廊開始扭曲，最終破碎。
現實時間只過去了一秒，但陳默渾身冷汗，仿佛經歷了數年。更可怕的是，他右手掌心的皮膚出現了細微的皺紋——時之砂正在加速他的衰老！
"成功了！"秦無月指著遠處，"我們前進了至少五里！"
林 的狀態卻不太好，她半跪在地上，饕餮紋身如活物般蠕動︰"我看到了聖祖的七個面具它們在呼喚我"
陳默扶起她︰"堅持住，別听它的！"
三人繼續前進，每隔一段距離就使用時之砂加速。每次加速都帶來不同的幻象和生命損耗——秦無月的鬢角開始泛白，林 的紋身越發猙獰，陳默的右眼視力逐漸模糊。
第五次加速後，他們來到一片奇特的區域。這里的隕石坑呈完美的圓形，坑底是光滑如鏡的黑曜石。
"小心，這是"心魔鏡坑"。"秦無月警告道，"會映照出內心最陰暗的部分"
話音未落，最近的一個坑中突然升起三團黑霧，分別撲向三人！陳默想躲，黑霧卻直接融入體內。
剎那間，他眼前景象大變——
自己站在天機閣最高處，手握青銅鑰匙，腳下跪伏著無數修士。林 、秦無月、甚至白澤都恭敬地低著頭。一個聲音在耳邊低語︰"這才是你應得的力量、地位、崇拜"
"不！"陳默咬牙驅散幻象，"這不是我想要的！"
幻象破碎，他大汗淋灕地回到現實。不遠處，林 和秦無月也各自與心魔對抗。
林 跪在地上，雙手抱頭，似乎在拒絕什麼︰"不可能我不會陳默他"她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脆弱。
秦無月則盯著自己的手掌，那里浮現出一本虛幻的醫書︰"永生真的可以嗎"
"醒來！"陳默大喊，"那是心魔！"
兩人如夢初醒，但心魔的影響已經留下痕跡——林 的眼中多了幾分迷茫，秦無月則時不時看向自己的手掌，仿佛那里有什麼珍寶。
"繼續走。"陳默強打精神，"血月又近了一分。"
接下來的路程更加艱難。星隕原上開始出現實體化的心魔，它們有著人形輪廓，卻由純粹的負面情緒構成。最危險的一次，三個"嫉妒"心魔同時襲擊，差點將秦無月拖入鏡坑。
第七次加速後，陳默的右眼徹底失明。林 的紋身覆蓋了半邊脖頸，說話時聲音帶著詭異的雙重音調。秦無月則完全白了頭，臉上爬滿皺紋，像個六旬老人。
"還剩三分之一路程。"秦無月氣喘吁吁地查看星圖，"但時之砂只剩最後三粒了。"
陳默計算了一下︰"不夠至少還需要兩次加速。"
三人陷入沉默。這意味著必須有一個人放棄加速，或者
"我留下。"秦無月突然說，"醫仙谷有部禁術，可以燃燒生命為他人加速。"
林 猛地抬頭︰"不行！那會要了你的命！"
"醫者仁心，也該有殺身成仁的覺悟。"秦無月笑了，皺紋舒展開來，竟有幾分少年模樣，"何況我看到了永生心魔，說明我執念太深。這樣的我，就算活著也難成大器。"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筆記交給陳默︰"這是我畢生所學，包括對抗饕餮煞氣的一些設想。"
陳默想拒絕，秦無月卻已經盤膝坐下，雙手結印。綠色的生命之火從他七竅中涌出，包裹住剩余的三粒時之砂。
"走！"秦無月的聲音開始飄忽，"記住天樞儀需要平衡不是毀滅"
生命之火爆發，陳默和林 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動，瞬間穿越數里距離！當光芒散去時，他們已經站在星隕原邊緣，遠處就是天樞院所在的水晶尖塔。
回頭望去，秦無月的身影早已不見，只有一團漸漸消散的綠光。
"他"林 聲音哽咽。
陳默握緊手中的筆記︰"不會白費。"
兩人拖著疲憊的身軀繼續前進。隨著接近天樞院，環境開始變化——地面上出現規律的符文，空氣中靈力的濃度高到令人窒息。
"這些符文"林 辨認著，"是封印陣法的延伸部分。"
陳默點頭︰"天樞院不只是個建築它本身就是個巨大的封印裝置。"
最後一段路程沒有使用加速，但時間流逝似乎變慢了。當兩人終于站在天樞院外圍時，天空中的血月已經重疊了三分之二。
水晶尖塔比遠處看起來更加宏偉，塔身刻滿了與青銅鑰匙相似的星圖。但令人不安的是，整座塔被一層血色結界籠罩，結界上不時浮現出七個面具的虛影。
塔前立著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兩行字︰
"雙鑰合一，封印重啟；
七情歸一，天道重臨。"
林 突然捂住嘴︰"這是我父親的筆跡！"
陳默仔細查看，果然在石碑角落發現一個小小的"林"字標記。但更令他在意的是第二句話——"七情歸一"是什麼意思？難道林重山知道聖祖的七面秘密？
正當兩人思索時，結界突然波動起來。七個面具中的"怒"面變得格外清晰，蕭天南的聲音從中傳出︰
"終于來了雙鑰聖祖已經等不及了"
林 的饕餮紋身劇烈反應，她痛苦地彎下腰︰"它在召喚我體內的"
陳默扶住她，鑰匙印記與太陰符文同時亮起，形成一道薄弱的防護。但結界上的"欲"面也開始發光，與林 產生共鳴！
"林 ！堅持住！"陳默焦急萬分，卻不知如何幫助。
林 跪倒在地，雙手抱頭，聲音斷斷續續︰"它在展示我的欲望"
她的瞳孔完全變成了豎線，皮膚下隱約有暗金色流動。更可怕的是，饕餮紋身開始向心髒位置蔓延！
陳默突然想起秦無月的筆記，急忙翻開。最後一頁赫然寫著︰
"饕餮以欲望為食，但極致的情感沖擊可暫時壓制它。愛恨皆可，但必須純粹強烈。"
沒有時間思考，陳默一把抱住林 ，在她耳邊低語︰"還記得圖書館第一次見面嗎？你救了我，卻罵我多管閑事"
林 身體一震，眼中閃過一絲清明。
"還有在昆侖山，你明知危險還是跳下血池救我"陳默繼續道，聲音越來越堅定，"我知道你害怕饕餮傷害我，但正是這些回憶讓我們走到了這里！"
林 的呼吸漸漸平穩，饕餮紋身的蔓延速度減緩。她顫抖著伸出手，輕觸陳默的臉︰"我看到了我的心魔是害怕靠近你又渴望"
結界上的"欲"面突然扭曲，發出不滿的嘶吼。蕭天南的"怒"面更加狂暴︰"沒用的！聖祖已經甦醒四面！血月完全時，你們將親眼見證新時代的降臨！"
陳默看向天空，血月只差最後一絲就要完全重疊。時間所剩無幾，而他們甚至還沒進入天樞院！
"石碑"林 虛弱地指向碑文，"父親留下線索雙鑰合一"
陳默恍然大悟︰"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鑰匙是我們的力量完全融合！"
他拉起林 的手，兩人十指相扣。鑰匙印記與太陰符文同時爆發前所未有的光芒，在虛空中形成一把完整的青銅鑰匙！
結界劇烈震動，出現一道縫隙。七個面具瘋狂咆哮，但無法阻止鑰匙的力量。
"走！"陳默拉著林 沖向縫隙。
就在他們即將進入的瞬間，地面突然裂開，四條黑影竄出——是歸墟最後的影殺精銳！為首者手持一柄血色長刀，直取林 後心！
"小心！"陳默轉身格擋，但右眼失明影響判斷，慢了半拍。
"噗嗤！"
利刃入肉的聲音。陳默瞪大眼楮，看到的卻是林 擋在他身前，血色長刀貫穿她肩膀的畫面！
"不！！"
憤怒與絕望如火山爆發。陳默的天機之眼突然綻放前所未有的光芒，左眼視野中，影殺者的動作變得無比緩慢，破綻清晰可見。
青靈劍化作一道流光，精準刺入影殺者咽喉。其余三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突然暴起的林 用陰影之刃斬首！
"快進去"林 捂著肩膀傷口，鮮血從指縫滲出，"血月馬上"
陳默半扶半抱地帶著她穿過結界縫隙。身後傳來影殺者不甘的咒罵和蕭天南的怒吼，但已經無法阻止他們。
結界內是另一番景象——水晶尖塔底部敞開一扇小門，內部星光流轉。門上方刻著三個古樸的大字︰
"天樞院。"
真正的決戰之地。
（第十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