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內的空氣里彌漫著鐵銹味的腥風。
鐵背熊的爪尖刮過石壁，濺起的碎石擦著林無鋒耳畔飛過，在他頸側劃出一道血痕。
他卻恍若未覺，瞳孔緊盯著那龐然大物的每一次動作——前爪落地時左偏三寸，甩尾時脊柱會在剎那間繃緊，後頸那片金色鱗甲下，血管跳動的頻率竟與青銅傀儡裂痕中滲出的金芒同頻。
"原來如此。"林無鋒低笑一聲，烏鞘劍在掌心轉了個劍花。
方才與鐵背熊纏斗時他便察覺，這頭被血煞宗圈養的妖獸雖皮糙肉厚，攻擊軌跡卻帶著刻意訓練過的規律。
而此刻，當他的視線掃過青銅傀儡肩頭那道與鐵背熊後頸鱗甲紋路如出一轍的暗紋時，所有線索突然串成了線——這頭熊的弱點，藏在它最引以為傲的防御里。
"去！"林無鋒屈指一彈，一道靈訣打入青銅傀儡眉心。
原本裂痕處的金芒驟然暴漲，傀儡身上的青銅銹斑簌簌脫落，露出底下刻滿古篆的暗金色軀體。
它仰天長嘯一聲，竟發出與鐵背熊相似的低吼，然後拖著比之前快三倍的速度沖了上去。
鐵背熊顯然沒料到這具本已快散架的傀儡會突然爆發。
它習慣性地弓起後背，想用那層刀槍不入的鱗甲硬接攻擊，卻見青銅傀儡的拳頭避開了它前爪的拍擊軌跡，精準地砸在它後頸那片金色鱗甲中央。
" ——"
脆響過後，鐵背熊的咆哮陡然變調。
林無鋒看見它後頸的鱗甲裂開蛛網般的細紋，暗紅血液混著金色黏液滲出來。
原來那看似堅固的鱗甲，竟是用某種禁術將傀儡碎片強行融合在妖獸身上的產物！
"乘勝追擊！"林無鋒握緊烏鞘劍，腳尖點地躍上傀儡肩頭。
鐵背熊吃痛之下瘋狂甩頭，帶起的氣浪幾乎要將他掀飛，他卻借著這股力道凌空翻轉，劍鋒直指熊眼。
"吼——！"鐵背熊前爪猛拍地面，震得整個洞穴都在搖晃。
林無鋒早有準備，在地面龜裂的瞬間踩上凸起的岩石，烏鞘劍寒芒大盛，精準刺入熊眼。
與此同時，青銅傀儡的雙掌已經按在那片裂開的鱗甲上，金芒如活物般鑽入熊體內——那是傀儡核心的力量，正在反噬它被強行融合的"同類"。
最後一聲咆哮卡在鐵背熊喉嚨里。
它龐大的身軀重重砸在地上，地面裂開的縫隙中滲出黑血，其中竟混著零星的青銅碎片。
林無鋒跳落地面，劍刃在熊皮上擦了擦血跡，轉頭看向石床上的林青鳶——妹妹的面色比方才更蒼白，卻仍有若有若無的呼吸。
"無鋒！"
甦月的聲音從洞穴深處傳來。
林無鋒轉頭，見她正蹲在一處石縫前，指尖撫過一塊半埋在碎石中的青銅碑。
碑身布滿苔蘚，卻在她觸踫的瞬間泛起青光，露出一行古篆︰"神魂封，血脈引，輪回鏡照幽冥醒。"
"是上古神族的解法！"甦月眼楮發亮，起身時發間玉簪輕晃，"青鳶被血祭時，神魂被封在輪回鏡的倒影里。要救她，需要用神族血脈作為引，配合輪回鏡的力量......"
她的目光落在林無鋒手中的輪回鏡上，"你之前用鏡子按在她眉心時，我感應到了共鳴。現在，我們可以試試。"
林無鋒的手指在輪回鏡上摩挲片刻，忽然握住甦月的手︰"需要怎麼做？"
"我用血脈引導，你用輪回鏡照她眉心。"甦月反手握住他，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袖口傳來，"可能會有些危險，但我能控制住。"
石床上，林青鳶的睫毛突然顫了顫。
林無鋒喉結滾動，將輪回鏡抵在妹妹眉心，另一只手與甦月交握︰"開始吧。"
青光從輪回鏡中涌出，順著林青鳶的眉心滲入。
甦月的指尖泛起淡金色光紋，那是神族血脈覺醒的征兆。
可就在光紋爬上她手腕時，她突然悶哼一聲，臉色瞬間慘白。
林無鋒感覺握著的手在劇烈顫抖，抬頭便見甦月額角滲出冷汗，金紋竟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色，正順著她的血管往心髒蔓延。
"血脈反噬！"甦月咬著牙擠出幾個字，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後倒去。
林無鋒慌忙扶住她，卻發現自己的靈力根本壓制不住那股狂暴的力量——那是神族血脈中被封印的詛咒，因強行使用力量而覺醒了。
"讓開！"
清冷的女聲從洞穴入口傳來。
天女星提著青鋒劍掠至近前，發間銀飾在火光下泛著冷光。
她看都沒看林無鋒，指尖掐訣按在甦月後心，一道純淨的天師境靈力如清泉般注入甦月體內。
"你瘋了？"林無鋒瞳孔緊縮，"她的血脈反噬連我都......"
"閉嘴。"天女星的聲音發顫，額角也滲出細汗，"我修的是冰心訣，能鎮住異種力量......"話未說完，她的靈力突然一頓，周身泛起淡黑色霧氣——那是心魔外顯的征兆。
林無鋒這才發現，天女星的靈力雖強，卻帶著若有若無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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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裂痕里涌出的黑霧中，竟映出她幼年時的畫面︰被同門嘲笑"資質平庸"，被師長斷言"難成大器"，還有某次與妖獸激戰時，因為靈力不濟差點丟了性命......而所有畫面的最後，都定格在她偷看林無鋒練劍時的眼神——自卑、渴望，卻又強裝鎮定。
"原來......你一直......"林無鋒聲音發哽。
"住口！"天女星突然厲喝，青鋒劍嗡鳴著插入地面。
她咬破舌尖，鮮血混著靈力噴在甦月後心，黑色霧氣瞬間被沖散。
甦月身上的血紋終于開始消退，可天女星卻如斷線的風箏般向後倒去，被林無鋒穩穩接住。
"我沒事......"天女星抬頭，眼尾泛紅，"她的血脈......暫時穩住了......"
洞穴外，陰雲不知何時遮住了月光。
兩道身影立在懸崖邊，望著洞穴內的火光。
左邊的血煞宗主摸著指尖的骨戒，嘴角勾起陰笑︰"林無鋒果然有點本事，連鐵背熊都解決了。不過那小丫頭的血脈反噬......倒是個機會。"
右邊的幽冥鬼王舔了舔嘴唇，眼底泛著幽綠鬼火︰"更妙的是那天女星的心魔。天師境修士心魔外顯，至少得修養三個月。等他們元氣大傷......"
"輪回鏡、神族血脈、還有那被封印的小丫頭......"血煞宗主的骨戒發出 輕響，"夠我們血煞宗吃十年了。"
洞穴內，林無鋒將天女星輕輕放在石床上，又轉身查看甦月的情況。
甦月的呼吸已漸趨平穩，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血色。
天女星閉著眼，睫毛還在輕顫，嘴角卻有若有若無的笑意。
林無鋒握緊拳頭，望著洞穴外的陰雲。
他能感覺到，一場更大的風暴正在逼近。
但這一次——他低頭看向石床上的兩個女子，又看向沉睡的林青鳶——他不會再讓任何人從他身邊奪走重要的東西。
月光終于穿透陰雲，灑在甦月泛著金芒的指尖上。
那點金光，像極了即將燎原的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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