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散盡的石廳里，林無鋒的指節深深掐進石壁，掌心滲出的血珠順著石紋蜿蜒而下。
甦月靠在他身側，脖頸處的鬼紋已爬上鎖骨，青紫色的紋路像活物般蠕動，每爬一寸，她便攥緊一次袖口——那里藏著半枚上古玉符，是她用三天三夜提煉的神族精血，此刻正發燙。
"小心！"鐵背熊的吼聲炸響。
一道黑影如利箭穿透殘霧，幽冥鬼王的身影竟從青銅門方向倒射而來，背後浮著七盞血色魂燈，每盞燈里都鎖著紅衣女使的殘魂。
他左手握著由怨骨淬煉的血刃，右手掐著詭譎法訣，身後竟凝出半座幽冥城虛影，城牆上無數鬼手抓撓，發出刺耳鳴叫。
林無鋒瞳孔驟縮。
他早該想到，鬼王說的"開胃菜"，不過是試探眾人底牌的幌子。
此刻對方身上的氣息比之前強了兩成——分明是在血霧爆炸時，偷偷吸收了七具紅衣女使的殘魂！
"結陣！"林無鋒反手抽出腰間的斷水劍，劍身上的輪回紋路隨著他運轉靈力泛起青光。
可剛提氣，喉頭便是一甜——方才為了硬抗血霧，他強行透支了三重輪回之力，此刻丹田空得發疼，連宗師境九重的靈力都調動得艱難。
鐵背熊的重斧率先迎上。
這頭從小在妖獸山脈長大的漢子，斧柄裹著他自己剝的熊皮，此刻斧刃劈出丈許氣浪，竟將幽冥城虛影劈開一道裂縫。
可鬼王只是歪頭一笑，血刃輕輕一挑，那氣浪便如紙糊般碎裂，斧刃與血刃相擊的瞬間，鐵背熊虎口崩裂，重斧"當啷"墜地。
"熊爺！"跟在鐵背熊身後的二十余名底層修士吼著沖上來。
這些人大多是林無鋒在試煉場時帶出來的，身上穿著打著補丁的宗門法衣，手中的法器不是銹跡斑斑的鐵劍，就是淬了毒的短刃。
他們沒有結陣的章法，卻像一群撲火的飛蛾，用身體擋住鬼王的血刃，用法器刮擦對方的鬼甲。
"找死。"鬼王血刃橫掃，三四個修士當場被劈成兩截。
可下一刻，他瞳孔微縮——那些修士的血濺在他鬼甲上，竟滋滋冒起青煙。
原來林無鋒早讓甦月給他們的法器淬了"破妄散"，連血都摻了半滴神族精血。
"無鋒，接著！"甦月突然抬手。
她的銀發不知何時泛起金芒，額間浮現出一枚淡金色的六芒星紋，那是神族血脈覺醒的征兆。
隨著她指尖輕點，一道金芒沒入林無鋒的斷水劍，劍身嗡鳴，輪回紋路瞬間變成金色，連劍刃都延長了三寸。
與此同時，鐵背熊的重斧突然泛起金光——甦月的神族之力竟順著空氣鑽入眾人法器！
剛才還被震退的鐵背熊狂吼一聲，抄起重斧再次劈下，這一次，斧刃輕易穿透了幽冥城虛影，在鬼王胸前劃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神族血脈...你竟真的覺醒了！"鬼王的聲音里首次出現慌亂。
他猛地甩動血刃，七盞魂燈同時炸裂，無數鬼哭狼嚎的魂影撲向眾人。
可那些魂影剛觸到甦月身周的金芒，便如冰雪遇陽，瞬間消融。
戰局開始扭轉。
林無鋒的斷水劍每刺出一劍，都帶著破魂的金芒；鐵背熊的重斧所過之處，幽冥城虛影不斷縮小；底層修士們的攻擊雖弱，卻因沾了神族之力，竟能在鬼王鬼甲上留下白痕。
唯有紅衣女使顯得格格不入。
她握著繡著曼陀羅的軟劍，每一劍都刺向眾人身側的空處，或是在即將觸到林無鋒後背時突然偏斜。
有次她的劍尖幾乎要刺穿鐵背熊的咽喉，卻在最後一刻轉了方向，只劃破對方的衣袖。
"阿若！"鬼王突然暴喝。
紅衣女使渾身劇震，軟劍"當"地墜地。
她抬起頭，眼眶通紅，脖頸處浮現出一道漆黑咒印——正是這咒印，當年在她母親垂危時，以"救命"為交換，將她的魂魄鎖在了鬼王手里。
"母親...女兒對不起你。"她顫抖著彎腰撿劍，指尖卻悄悄掐住掌心。
這一掐，讓本該刺向甦月心口的劍，偏了三寸，只擦過對方的肩甲。
甦月轉頭看她，目光里沒有敵意，只有悲憫——她能感應到紅衣女使體內那股掙扎的力量，那是對生的渴望，對善的執著。
就在這時，鬼王突然仰天長嘯。
他背後的幽冥城虛影徹底凝實，城樓上的鬼手竟抓出了實質的黑霧，黑霧翻涌著彌漫整個石廳，瞬間吞噬了所有光線。
林無鋒只覺眼前一黑，靈力運轉突然滯澀，連斷水劍上的金芒都變得微弱。
"閉氣！"他吼道。
可黑霧不僅遮眼，更帶著腐蝕靈力的毒性。
鐵背熊的重斧劈在黑霧上，只劈開巴掌大的空隙便被重新填滿；底層修士們開始咳嗽，有人靈力反噬，口吐黑血；甦月的金芒雖能驅散周圍黑霧，卻像風中殘燭，每驅散一分，便要耗費三分靈力。
林無鋒的輪回之力在識海瘋狂翻涌。
他咬著牙運轉《輪回經》，試圖用輪回眼穿透黑霧，卻只看到無數扭曲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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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的手觸到懷中的青銅殘片——初代天尊的殘魂正傳來灼熱的波動，仿佛在指引著什麼方向。
"甦月，靠過來！"他一把拽住甦月的手腕，將青銅殘片按在兩人掌心。
殘片上的紋路突然亮起，在黑霧中撕開一條細細的光帶。
鐵背熊見狀，掄起重斧砸向光帶方向，底層修士們跟著吶喊著沖鋒，用身體為光帶拓寬通路。
紅衣女使站在黑霧里，看著林無鋒等人背靠背的身影。
她的軟劍不知何時掉在腳邊，手卻悄悄按上了後頸的咒印——那里，正有一絲金芒順著血管蔓延，那是方才甦月的神族之力無意間滲入的。
黑霧中，傳來幽冥鬼王的冷笑︰"這黑霧里，藏著我用十萬陰魂祭煉的"噬靈蠱"。等你們靈力耗盡...便是神族血脈，也得給我當補品！"
林無鋒抹了把嘴角的黑血，斷水劍的金芒重新亮起。
他望著甦月脖頸處已蔓延至心口的鬼紋，又看了眼逐漸逼近的黑霧，低聲道︰"撐住，青銅門後...有破局的關鍵。"
石廳最深處，那扇青銅門不知何時已完全開啟。
門內涌出的氣息，比黑霧更冷，卻帶著一絲熟悉的道韻——像是初代天尊殘魂的氣息，又像是...某種能克制幽冥之力的上古傳承。
黑霧中，眾人的呼吸聲逐漸沉重。
林無鋒握緊斷水劍，甦月的金芒開始閃爍，鐵背熊重新舉起重斧，底層修士們互相攙扶著站起。
而紅衣女使的手，終于按在了後頸咒印上，指甲深深掐入皮膚——那里，正滲出一滴帶著金光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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