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的手指還停在甦月冰涼的臉頰上，系統的聲音像一把淬毒的劍，“要逆轉混沌鼎的鎮壓，需以完整神格為引。甦月的神格，是唯一能與上古神族源力共鳴的鑰匙。”
他的瞳孔驟然收縮，懷里的人卻輕輕動了動。
甦月抬起手，指尖擦過他眼角未干的淚，蒼白的唇勾起一抹清淺的笑，“無鋒，我早猜到會有這一天的。”
“不。”林無鋒喉結滾動，將她往懷里又攏了攏，“你不會猜到的，你總說要和我站在最高處看星漢，你說要等我妹妹長大，要回你家族的祖地……”他的聲音突然哽住，像是被人攥住了喉嚨，“我不準你猜這種事。”
甦月的神格在體內流轉，淺金色的光透過素白衣衫，像一團將熄的燭火。
她望著林無鋒發紅的眼眶，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的雪夜——那時他還是個在雜役房凍得發抖的小修士，偷偷往她藥爐里添柴，被管事發現後挨了二十記鞭刑，卻笑著把藏在懷里的半塊烤紅薯塞給她。
“無鋒，你看。”她輕輕推開他一點，讓他能看見自己眼底翻涌的光，“我的神格里，有上古神族的源血，有歷代大祭司的傳承，甚至……”她頓了頓，指尖撫過他心口的位置，“有我十七歲那年在忘川畔許的願——要護你周全。”
林無鋒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想起那夜的忘川水，想起甦月跪在冰面上，用半顆築基丹換了他一條命。
那時她的手也是這樣涼，卻固執地捂著他的傷口，說“我命硬，死不了”。
“不行。”他突然站起身，抱著甦月的動作卻不敢有半分松懈，“系統！你說過簽到獎勵能兌換任何東西，我要換神格替代物，換上古神器，換——”
“宿主，混沌鼎是開天前的古物。”系統的聲音第一次有了溫度，竟帶著幾分嘆息，它的身影在虛空中顯化，是個穿青衫的老者，“你兌換過的九轉回魂丹、萬劫雷紋甲，甚至這具天尊境的軀體，都抵不過神格與源力的共鳴。”
遠處傳來林青鳶的哭喊。
小丫頭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神族之眼泛著幽藍的光，“哥！血煞老怪的氣息又強了！剛才我用天眼看到，他的神魂正在和混沌鼎融合，再拖下去……”
黑袍老者拄著青銅杖走過來，杖頭的星圖在風中明滅，“小友，老身活了三千年，見過七次破界之戰。每一次能逆轉局勢的，從不是天時地利，是人。”他看向甦月，目光里帶著敬，“這姑娘的神格，本就是為今日而生。”
林無鋒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他望著遠處翻涌的血雲——那是血煞宗主的氣息，即便被混沌鼎反噬，依然像頭不死的惡獸。
他又想起宗門里那些被血祭的同門，想起青鳶被鎖在祭壇時的眼淚，想起甦月說“我們要站在最高處”時眼里的光。
“哥。”林青鳶突然拽住他的衣角，“你還記得嗎？小時候你說要帶我們去看東海的日出，說等你成了天尊，要給我造最漂亮的藥廬。可如果血煞老怪贏了，我們連日出都看不見。”
甦月輕輕掙了掙，林無鋒這才發現自己抱得太緊，幾乎要把她勒疼。
她仰頭吻了吻他的下巴，像小時候安慰受罰的他那樣，“無鋒，你不是總說‘人心即道’麼？我的心，從來都跟著你。”
林無鋒的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初代天尊消散前說的話——“人心即道，你做得很好”。
原來從不是他做得有多好，是身邊這些人，用自己的光，把他的道照得通亮。
“好。”他听見自己的聲音，啞得像是生銹的刀，“我答應。”
話音剛落，天際突然炸響一聲悶雷。
血雲翻涌如沸，一道血色光柱轟然砸下！
那是血煞宗主的攻擊，帶著混沌鼎的腐蝕之力，所過之處，地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連空氣都發出刺啦的灼燒聲。
“小心！”黑袍老者的青銅杖橫在眾人面前，星圖驟然綻放，卻還是被那光柱撞得踉蹌。
林青鳶的神族之眼爆出刺目藍光，試圖鎖定攻擊軌跡，可那光柱像是活物，竟分出三道支流，分別襲向林無鋒、甦月和青鳶！
林無鋒抱著甦月就地翻滾，腰間的萬劫雷紋甲瞬間激活，雷光劈在血柱上，濺起陣陣血霧。
他的後背撞在一塊焦石上，疼得幾乎岔氣，卻仍死死護著懷里的人。
“這老東西……”他咬著牙抬頭，看見血雲深處，血煞宗主的身影若隱若現。
那家伙的胸口嵌著半塊混沌鼎碎片，原本空洞的眼眶里，竟有幽綠的光在流轉——是混沌鼎的器靈，在重塑他的神魂！
“無鋒。”甦月的聲音突然清晰起來，她的神格光芒大盛，竟將那道襲向青鳶的血柱擋了回去，“時間不多了。”
林無鋒這才發現，天際的魚肚白不知何時被血雲吞沒，整個天地都籠在暗紅里。
系統老者的身影再次浮現，“神格獻祭需在破界之戰開啟前完成，否則混沌鼎的鎮壓會徹底穩固。”
林無鋒深吸一口氣，將甦月輕輕放在那片焦土上。
他跪下來，與她額頭相抵，“我數到三，你就閉眼。”
“好。”甦月的手指勾住他的，“一。”
“二。”林無鋒的眼淚砸在她手背上。
“三。”
甦月的神格突然迸發萬丈金光。
那光像是要穿透天地，將暗紅的血雲撕開一道口子。
她的身體微微顫抖，金色的光粒從她眉心涌出，在空中凝結成古老的符文——那是神族獻祭的法印。
林無鋒攥緊她的手，感覺有溫熱的液體從指縫溢出。
是甦月的血，還是神格碎裂的光？
他分不清，只知道懷里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流失，像那年忘川的冰，像他第一次見她時，她遞來的半塊烤紅薯。
遠處，血煞宗主的笑聲穿透血雲，比之前更刺耳，更陰毒。
而在甦月的神格光芒中，那枚被林無鋒用九轉回魂丹護住的光籽，正隨著獻祭的波動，悄然鑽進他的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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