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痛如萬千鋼針刺入骨髓時，林無鋒听見自己肋骨斷裂的脆響。
黑霧光柱裹著毀天滅地的威壓，將四人壓成一團蜷縮的影子。
甦月燃燒血脈的光在黑霧中漸弱，像風中殘燭；林青鳶的神族之眼滲出血淚，原本清亮的嗓音已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黑袍老者的禁術結界早被碾成齏粉，此刻他枯瘦的手仍按在四人後心，每道皺紋里都滲著黑血——那是強行透支生命力的代價。
"無鋒！"甦月突然咬他耳垂，溫熱的血混著她的氣息鑽進他鼻腔，"撐住！你說過要帶我去看不周山的桃花！"
林無鋒喉間腥甜翻涌。
他能清晰感覺到體內靈力正以恐怖的速度流逝，天師境的修為在這黑霧里脆弱得像紙糊的燈籠。
混沌鼎的威壓太熟悉了——半月前他沖擊天尊境九重時，就是被這口鼎反噬，從巔峰跌回天師境。
當時他以為是劫數，現在才明白，那不過是這口上古凶兵甦醒的前兆。
"哥！"林青鳶突然攥緊他手腕。
小姑娘的手滾燙，像揣著團火，"我...我能看見鼎里的紋路了！神族之眼在燒！"
話音未落，黑霧中炸響驚雷般的轟鳴。
林無鋒眼前突然閃過一道刺目金芒——是系統！
那個陪伴他三百年、從未顯形的存在，此刻化作白衣青年立在他識海，指尖點在他眉心︰"兌換你十年前在葬神淵簽到獲得的混沌鼎碎片，現在！"
十年前？
林無鋒瞳孔驟縮。
那時他還是宗門最底層的外門雜役，在葬神淵清理廢礦時觸發簽到，得到一塊巴掌大的青銅碎片。
後來他才知道，那碎片是初代天尊鎮壓混沌鼎時崩落的殘片，里面封存著那位上古大能的一縷殘魂。
"碎片在...儲物戒最內層！"林無鋒咬牙扯動指尖法訣。
儲物戒爆發出刺目金光，那枚布滿裂痕的青銅碎片"嗡"地飛出，懸浮在四人正上方。
黑霧突然翻涌如沸水。
青銅碎片表面浮現出古老符文，每一道都像活過來的蛇，在虛空中畫出金色軌跡。
林無鋒感覺有股清涼的力量順著眉心鑽入識海，接著，一道威嚴如洪鐘的聲音在他腦海炸響︰"後輩，你終于想起老夫了。"
是初代天尊！
林無鋒幾乎要跪下去。
他能清晰感知到這道殘魂的狀態——薄弱得像風中飄絮，隨時可能消散。
但就是這縷殘魂，在十萬年前以一人之力鎮壓混沌鼎，以天尊境九重之軀硬抗鼎中古神，最終同歸于盡。
"前輩救我！"林無鋒顧不上禮節，靈力不要命地往碎片里灌，"這口鼎要復甦了，我們擋不住！"
"擋？"殘魂的笑聲里帶著幾分滄桑的無奈，"混沌鼎乃開天闢地時誕生的凶兵，連老夫都只能鎮壓，豈是人能擋住的？但它有個致命弱點——"
黑霧中傳來血煞宗主的獰笑︰"螻蟻！還想掙扎？等鼎中神血徹底融合，本宗主便是新的古神！"
林無鋒額頭青筋暴起。
他能看見混沌鼎底部正滲出暗紅液體，那是古神的血，每一滴都能腐蝕天尊境修士的法體。
"弱點在鼎足！"殘魂的聲音突然急促，"當年老夫以自身神骨為釘，釘入鼎足三重陣眼。如今神骨雖朽，陣眼紋路未消。想要破鼎，需神族血脈引動陣眼，禁術剝離鼎靈，再以...再以系統之力斬斷因果！"
"神族血脈？"林無鋒轉頭看向甦月。
她的神族血脈本就覺醒，此刻燃燒得更盛，發間金飾化作金蝶飛舞，連眼尾都泛起鎏金紋路。
"禁術？"黑袍老者突然抬頭，渾濁的眼瞳里爆發出精光，"是老夫之前傳給你的"九死轉生訣"？"
"系統..."林無鋒看向識海中的白衣青年。
系統對他頷首︰"當年初代天尊與我有舊，這因果，我來斬斷。"
"青鳶！"林無鋒抓住妹妹染血的手，"用神族之眼鎖定鼎足陣眼，記住，是第三根鼎足內側第七道紋路！"
林青鳶咬著嘴唇點頭。
她的神族之眼此刻紅得滴血，卻比任何時候都清亮︰"哥，我看見了！那紋路像條金色的小蛇！"
"甦月！"林無鋒將甦月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等會我引動黑霧中的靈力漩渦，你趁機將血脈注入陣眼。記住，要狠！要絕！"
甦月反手扣住他後頸，在他唇上重重一吻︰"若我死了，你要替我看遍六界繁花。"
"老東西！"林無鋒轉向黑袍老者，"用禁術的時候別留手，你要是敢藏私，等打完這仗我扒了你的老骨頭泡酒！"
黑袍老者被逗得咳嗽，卻笑得像個孩子︰"臭小子...老夫活了兩千年，就等這一戰！"
最後，林無鋒看向系統︰"兄弟，我這條命，賭在你身上了。"
系統笑了，白衣翻飛間竟有幾分初代天尊的氣勢︰"三百年前你在青竹峰簽到時，我就說過——你林無鋒，該站在六界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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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煞宗主的獰笑戛然而止。
他突然察覺混沌鼎的靈力波動出現紊亂，那四個本該被碾碎的螻蟻，此刻竟像四根釘子，牢牢釘在鼎威最盛處。
"找死！"他厲喝一聲，混沌鼎突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原本裹著四人的黑霧光柱瞬間膨脹十倍，化作實質般的黑牆，帶著能碾碎山脈的力道壓下來。
林無鋒感覺自己的脊椎發出即將斷裂的呻吟。
他咬碎舌尖，腥甜的血刺激得神智一清，雙手結出繁復法訣︰"青鳶，引！"
林青鳶的神族之眼爆發出刺目金光。
那道被她鎖定的鼎足紋路突然亮起，像黑夜里突然點燃的火把。
"甦月，注！"
甦月指尖彈出一滴金血。
那血珠穿過黑霧，精準沒入發光的紋路。
混沌鼎突然劇烈震顫，連血煞宗主都踉蹌了一步——他能清晰感覺到，鼎中那股不屬于他的力量，正在瘋狂撕扯他的神魂。
"老東西，禁術！"
黑袍老者的白發瞬間全白。
他雙手結印，周身騰起九團幽藍鬼火——那是他用九世修為祭煉的禁術。
鬼火鑽入混沌鼎，竟在鼎身表面燒出蛛網般的裂痕。
"系統，斬！"
識海中的白衣青年抬手。
一道金色法則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劈在混沌鼎與血煞宗主相連的神魂鏈上。
"啊——！"血煞宗主的慘叫震得虛空崩塌。
他能看見自己與混沌鼎的聯系正在斷裂，古神的血在鼎中瘋狂翻涌，竟反過來開始侵蝕他的法體。
林無鋒趁機拽起眾人後退。
此刻他渾身是血，卻笑得比任何時候都肆意︰"老東西，你以為吞了古神就能無敵？你忘了，這鼎，從來就不是誰能真正掌控的！"
黑霧突然倒卷。
混沌鼎發出不甘的嘶吼，鼎身裂痕越來越大，竟有要崩碎的架勢。
但就在這時，血煞宗主突然露出癲狂的笑。
他的眉心裂開一道縫，溢出與混沌鼎相同的黑霧︰"你們以為...這就完了？"
林無鋒的笑容凝固。
他看見，在混沌鼎最深處，一抹比黑霧更幽深的影子正在甦醒——那是真正的古神殘念，之前不過是一縷分身！
"走！"系統突然暴喝，一把將四人推出千米之外。
林無鋒回頭，正看見古神殘念的目光掃過他們，那眼神冰冷得像極北之地的玄冰，仿佛要將他們的神魂都凍成碎片。
"無鋒，"系統的聲音罕見地嚴肅，"按初代天尊的方法，需要集齊三件東西︰神族之心、禁術本源、系統法則。現在我們只完成了前兩步..."
林無鋒抹掉嘴角的血，目光灼灼︰"第三步，是什麼？"
系統沒有回答。
他看向遠處正在復甦的古神殘念，又看向懷里臉色慘白的甦月、渾身是傷的林青鳶、只剩最後一口氣的黑袍老者，突然笑了︰"管他第三步是什麼——"
他握緊拳頭，靈力如火山爆發般涌出。
天師境的修為在這一刻竟突破桎梏，隱隱有沖擊天尊境的勢頭︰"這一仗，我們還沒輸！"
混沌鼎的嘶吼聲中，林無鋒的聲音清晰而堅定︰"準備好，下一輪攻擊——我們要徹底撕碎這口鼎！"
而在眾人看不見的虛空中，那枚混沌鼎碎片突然發出刺目金光。
初代天尊的殘魂望著林無鋒的背影，輕聲嘆息︰"當年老夫用了三百年才明白...真正能鎮壓凶兵的，從來不是力量，而是人心。"
古神殘念的陰影下，林無鋒將甦月護在身後，掌心凝聚起璀璨的靈力光團。
他的眼楮里沒有恐懼，只有熊熊燃燒的斗志——
這一次，他要讓所有人知道，什麼叫...
逆天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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