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淵中的陰雲翻涌如墨，林無鋒望著頭頂那團凝成天女星圖的陰雲，喉結動了動。
懷里林青鳶的殘魂忽明忽暗，像一盞隨時會被風吹滅的燭火；甦月站在他身側，指尖掐著神族特有的鎮魂訣，蒼白的臉上滲出細密汗珠——這是她用神族血脈為林青鳶續魂的代價。
"阿鋒。"甦月突然低喚，聲音里帶著幾分顫意。
林無鋒順著她的目光抬頭，便見陰雲最濃處裂開一道星軌般的縫隙。
有星輝自縫隙中垂落，照在血淵的亂石上，竟將那些浸滿怨氣的黑岩灼出青煙。
一個身著紫星紋道袍的身影踏著星輝緩步而下，腰間星辰玉佩叮咚作響，手中那柄瓖嵌三十六顆星鑽的權杖，每一顆都流轉著能絞碎靈力的寒芒。
"天女星。"黑袍老者的聲音突然沙啞，"果然是她。"
林無鋒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更濃了，與記憶里那個血夜重疊——十二年前，滅門凶手的玄色大氅上，沾的就是這樣的腥氣。
他能清晰听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比一下急，像是要撞破胸腔。
"林無鋒。"天女星的聲音像碎冰撞在玉盤上，"你倒是讓我好找。"她的目光掃過林無鋒懷里的林青鳶，又落在甦月身上，"帶兩個累贅，也敢闖這血淵？當這里是你林家祖祠？"
林無鋒沒有接話。
他能感覺到血影劍在劍鞘里發燙，那是劍靈在憤怒。
當年滅門夜，這柄劍被父親塞進他懷里時，劍身上還沾著父親的血。
"星隕大陣，啟。"天女星輕抬權杖，三十六顆星鑽同時爆亮。
血淵的天空瞬間被星圖覆蓋，每一顆星子都墜著實質般的星光，像千萬把淬毒的銀針，扎得眾人皮膚生疼。
林無鋒剛要運起靈力護罩，卻見那些星光在半空凝成鎖鏈，" 嚓"一聲纏上他的腳踝——竟是直接穿透了靈力護罩！
"這大陣...是用星辰之力鎖魂。"黑袍老者的聲音里透出少見的驚惶，"你們的魂魄若被鎖死，就算肉身不滅，也會變成任人驅使的行尸！"
甦月立即旋身結印，周身浮現金色神紋。
神族秘法"天蠶繭"應聲而起，將林無鋒和林青鳶護在中央。
可那星鎖撞在神紋上，竟濺起刺目的火星，神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天師境一重的甦月，如何能硬抗天師境九重的天女星？
"阿月退下！"林無鋒大喝一聲，將林青鳶塞進甦月懷里。
他反手握住血影劍，劍鳴如龍吟，卻在觸及星鎖的瞬間被震得虎口崩裂。
鮮血滴在星鎖上，竟被吸收得干干淨淨，星鎖反而更亮了幾分。
"沒用的。"天女星輕笑，"這星隕大陣專為殺你們這種...有牽掛的人。"她的目光掃過林青鳶，"你妹妹的殘魂，可是最好的引魂燈。"
林無鋒只覺喉頭一甜。
他終于明白天女星為何能精準找到這里——林青鳶作為幽冥教的血祭品，殘魂里還留著獻祭時的血咒，而天女星，顯然是利用這血咒布下了追蹤。
"系統，簽到。"他在心底低喝。
輪回簽到系統的界面在眼前浮現，今日的簽到獎勵欄里，"輪回鏡上古至寶，可逆轉因果）"幾個字泛著幽光。
但下方的靈力消耗提示讓他瞳孔微縮——需要天師境三重修士全部靈力的七成。
"簽。"林無鋒咬碎了後槽牙。
他能感覺到丹田處的靈力如決堤的洪水般涌出，經脈灼燒的痛楚讓他額角青筋暴起。
甦月的驚呼聲被他自動過濾，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那面突然出現的青銅鏡上——鏡面斑駁，刻著九轉輪回紋，輕輕一震就能蕩開星鎖的威壓。
"輪回鏡？"天女星的聲音終于有了波動，"不可能！這東西早該在..."
林無鋒沒有給她說完的機會。
他運轉剩下的三成靈力注入鏡中，輪回紋突然活了過來，如靈蛇般竄向天空的星圖。
星隕大陣的星光與輪回鏡的青光在半空相撞，炸出刺目的光團，連血淵的石壁都被掀飛了半面。
"阿鋒！"甦月抱著林青鳶撲過來，卻被黑袍老者一把拉住。"別過去。"老者的白須被氣浪掀得亂飛，"這是因果之力的踫撞，你現在過去只會被余波撕碎。"
林無鋒只覺眼前一片花白。
他能清晰感知到輪回鏡與星隕大陣的聯系——那些星子表面是星辰之力，底下竟纏著黑色的咒文，像極了幽冥教的血祭術。
原來天女星的大陣，竟融合了幽冥教的禁術！
"給我破！"他低吼一聲，掌心的輪回鏡突然逆轉。
星圖最中央的主星劇烈震顫，原本要絞碎眾人魂魄的星鎖，竟開始倒著往天女星的方向鑽去。
天女星的臉色終于變了，她慌忙揮動權杖，卻見權杖上的星鑽一顆接一顆碎裂，竟連她的指尖都滲出了血。
"你...你怎麼可能控制得了輪回鏡？"她的聲音里帶著幾近崩潰的顫抖，"當年那老東西說過，這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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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說完，輪回鏡的青光突然暴漲。
林無鋒只覺一陣天旋地轉，等視線恢復清明時，星隕大陣的星光已弱了大半。
甦月的神紋終于穩住，林青鳶的殘魂重新亮了起來；黑袍老者則盯著天女星，眼神復雜得像是在看一個舊識。
天女星握著碎裂的權杖，盯著林無鋒掌心的輪回鏡，眼底閃過掙扎與痛苦。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最終咬著牙轉身，消失在重新聚攏的陰雲中。
"她...退了？"甦月扶著石壁站起，聲音里滿是不可置信。
林無鋒沒有回答。
他望著天女星消失的方向，輪回鏡在掌心微微發燙——剛才逆轉大陣時，他分明在鏡中看到了一幅畫面︰十二年前的血夜，一個穿著紫星紋道袍的身影，站在林家祖祠前，手中的權杖正滴著血。
血淵的風突然變了方向，卷起地上的碎石打在眾人身上。
林無鋒低頭看向懷里的輪回鏡，鏡面深處，一行小字緩緩浮現︰"天樞星，星冢，藏著你要的答案。"
而在他們頭頂的陰雲里，一道若有若無的嘆息悄然散開。
"小友。"黑袍老者突然開口，"該準備去天樞星了。"他的目光掃過林無鋒掌心的輪回鏡，"有些秘密，是時候揭開了。"
林無鋒握緊輪回鏡，血影劍的劍鳴再次響起。
這一次，劍鳴聲里沒有憤怒，只有鋒芒畢露的決絕。
他望向甦月，她正低頭為林青鳶梳理殘魂，發梢沾著血淵的石屑，卻依然美得讓人心安。
"阿月。"他輕聲喚道，"等解決了天樞星的事，我們就去看你說的忘川花海。"
甦月抬頭，眼尾還沾著未干的淚，卻笑出了梨渦︰"好。"
血淵的陰雲仍在翻涌，但林無鋒知道，屬于他的反擊，才剛剛開始。
而在千里外的天樞星上，一座被星芒籠罩的古墓里，三十六盞長明燈突然同時熄滅。
燈油順著燈台滴落，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個模糊的"林"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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