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無鋒只覺天旋地轉，再睜眼時已站在祭壇最頂層。
血月的光穿透雲層，將四周刻滿咒文的青石板照得泛著妖異的紫。
他懷里的紅衣女使突然劇烈顫抖，左臉那枚淚痣紅得幾乎要滲出血來，連帶著頸間血玉簪都發出蜂鳴。
"哥......"
沙啞的女聲撞進耳膜時，林無鋒的指尖瞬間繃緊。
他低頭望去，正撞進一雙熟悉的杏眼里——那是他妹妹林青鳶的眼楮，十五歲那年被人販子擄走前，她也是這樣仰著頭喊他"哥"。
"青鳶？"他喉結滾動，左肩到右腰的傷口還在火辣辣地疼，此刻卻像被人澆了盆冰水，"是你？真的是你？"
紅衣女使抬手，指尖輕輕撫過他臉上的血痕。
她眼底的黑血正在褪去，露出原本清亮的琥珀色︰"哥哥，我等你好久了。"話音未落，她突然攥緊他的手腕，"沒時間說別的了！血祭的核心不是我，是祭壇中心那座用九具天尊骸骨鎮壓的往生陣！"
林無鋒瞳孔驟縮。
他記得三天前潛入幽冥教密檔時，曾見過只言片語——往生陣，需以活人血祭喚醒上古邪靈，代價是獻祭者的三魂七魄。
"那法陣藏在祭壇最底層的地宮，入口在......"林青鳶突然咳嗽起來，黑血從指縫滲出，"入口在刻著"幽冥渡"的石柱下。我被控制時听見他們說，只要往生陣啟動，整個蒼瀾域的修士都會被抽干靈力，變成活死人。"
"蒼狼！"林無鋒轉身大喊，卻見蒼狼正捂著胸口的血洞踉蹌著爬上來。
他胸前的爪痕深可見骨，連肋骨都露了半截，卻還強撐著將腰間的玄鐵刀拋過來︰"主人，那老東西追上來了！小的替您擋半柱香，您趕緊去毀陣！"
林無鋒接過刀，刀柄還帶著蒼狼的體溫。
他掃了眼識海的系統面板，今日的簽到獎勵是"九轉玄功殘篇可修復經脈）"，但兌換需要消耗自身三成靈力——他現在靈力本就只剩五成，若是兌換......
"哥哥！"林青鳶突然拽他衣角，"他們要啟動法陣了！我能感覺到，往生陣的引信在我血玉簪里！"她取下發間的玉簪，露出刻在底部的極小符文，"捏碎它，地宮入口就會顯形！"
林無鋒沒有猶豫。
他捏碎玉簪的瞬間，腳下的青石板突然裂開，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階。
與此同時，下方傳來震耳欲聾的轟鳴——血瞳老妖的笑聲像鋼針刺進識海︰"林小友，急著去送死？本尊送你一程！"
一道血光破雲而下，直劈林無鋒後心。
他抱著林青鳶就地翻滾，玄鐵刀橫在身側硬接這一擊。"當"的一聲，刀刃崩出三寸缺口，他嘴角溢出鮮血，卻趁機滾進了地宮入口。
"蒼狼！"他回頭大喊。
蒼狼咧開染血的嘴笑︰"主人放心，小的這條命早就是您的。"他反手抽出背後的狼首短刃，轉身迎著血光沖去，"老東西，爺爺陪你玩兩招！"
地宮的石門在身後閉合，林無鋒這才看清里面的景象——九具枯骨呈北斗狀排列，每具骸骨的眉心都嵌著顆血色晶石，晶石之間有暗紅絲線相連，組成巨大的陣圖。
陣眼處懸浮著團黑霧，正發出嬰兒啼哭般的怪響。
"就是這個！"林青鳶指著陣眼，"毀掉所有晶石，陣就破了！"
林無鋒將她護在身後，玄鐵刀揮向最近的晶石。
刀芒剛觸到晶石表面，黑霧突然暴漲，纏上他的手腕。
劇痛傳來，他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老化，白發從鬢角鑽出。
"哥哥小心！"林青鳶撲過來，指尖蘸著自己的血在他腕間畫了道符。
黑霧觸到血符立刻蜷縮，發出刺啦聲響。
她喘著氣解釋︰"我身上有母親留下的藥師血脈，幽冥氣最怕至純血氣！"
林無鋒心中一震。
他想起幼時總被其他孩子嘲笑"沒娘的野種"，只有青鳶會偷偷塞給他半塊烤紅薯，說"娘在很遠的地方，她給我留了好東西"。
原來那"好東西"，是能克制幽冥邪術的血脈。
他握緊刀，運轉體內僅剩的靈力。
系統面板突然彈出提示︰"檢測到宿主處于生死危機，是否消耗五成靈力兌換"九轉玄功殘篇"？"他咬了咬牙——五成靈力換修復經脈，現在的傷實在撐不住了。
兌換！
熱流從丹田升起，他老化的皮膚開始恢復，斷裂的經脈一寸寸愈合。
林青鳶的血符在他周身形成淡紅屏障，黑霧每次沖擊都被彈開。
他趁機揮刀，第一顆晶石應聲而碎，地宮猛地一震，頭頂的青石板簌簌落灰。
"好！"林青鳶眼楮發亮，"哥哥，第二顆在西南方向！"
就在他要砍向第二顆晶石時，地宮的石門突然被撞開。
血瞳老妖的身影裹著血霧沖進來，他胸口插著蒼狼的短刃，左眼被劃開半道口子，卻笑得更癲狂︰"本尊就說蒼狼那老匹夫撐不了多久，現在——"他盯著林青鳶，"把小丫頭交出來，本尊讓你死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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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無鋒將林青鳶推到身後，玄鐵刀橫在胸前。
他能感覺到，自己剛恢復的靈力又開始流逝——剛才的兌換果然有反噬，現在每動一次都像有千萬根針在扎經脈。
"做夢。"他吐了口血沫，"青鳶是我妹妹，誰也別想動她！"
血瞳老妖的血爪再次襲來，這次卻不是沖著林無鋒。
他的目標是陣眼的黑霧！
林無鋒這才反應過來——這老東西根本不在乎血祭，他想要的是往生陣里的邪靈！
"給本尊出來！"血瞳老妖指尖刺入黑霧，頓時有青面獠牙的虛影從霧中鑽出。
整個地宮開始劇烈搖晃，九具骸骨突然站起，空洞的眼窩里冒出幽藍鬼火。
林青鳶的血符屏障出現裂痕，黑霧趁機鑽進來，纏上她的脖頸。
"青鳶！"林無鋒撲過去，玄鐵刀砍斷纏在她頸間的黑霧。
但更多黑霧涌來，他的靈力已經見底，系統面板顯示今日簽到獎勵已用，再無其他可用。
"哥哥，我撐不住了......"林青鳶的聲音越來越弱，"你快走......"
"走？"林無鋒紅了眼，"要走一起走！"他咬開指尖，將血抹在刀刃上。
藥師血脈的血混著他的修士血，刀身泛起金紅光芒。
這是他最後的底牌——當初在藥谷簽到得到的"血煞斬"，需要以自身精血為引。
刀芒劃過，第二顆晶石碎裂。
地宮的震動更劇烈了，第三顆晶石上出現蛛網裂紋。
血瞳老妖的臉扭曲起來，他身後的邪靈虛影越來越清晰，連帶著整個祭壇都在顫抖，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要從地下鑽出來。
"就憑你們？"血瞳老妖大笑，"等邪靈完全甦醒，整個蒼瀾域都要給本尊陪葬！"
林無鋒的刀已經劈向第三顆晶石。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隨著每一刀流逝。
林青鳶的手突然覆上他手背，兩人的血混在一起，刀芒瞬間暴漲三尺——第三顆晶石碎了！
地宮發出哀鳴般的尖嘯，剩下的六顆晶石同時亮起紅光。
邪靈虛影的輪廓清晰起來，那是個長著九顆頭顱的怪物，每顆頭顱都在發出不同的嘶吼。
林無鋒只看了一眼，識海就像被重錘砸中，眼前一片漆黑。
"哥哥！"林青鳶的聲音遙遠得像在雲端，"還有五顆......"
他咬著牙睜開眼，玄鐵刀已經斷成兩截。
血瞳老妖的血爪穿透他的右肩，劇痛讓他幾乎昏死。
但他看見林青鳶還在掙扎著畫血符，看見蒼狼的短刃還插在血瞳老妖胸口——那是蒼狼用命換來的機會。
"青鳶，握住我的手。"他將妹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用你的血，我的命，一起劈！"
兩人的血同時涌出，在半空凝成一道血色刀光。
這刀光沒有任何靈力波動，卻讓血瞳老妖和邪靈同時色變。
刀光落下的瞬間，第四顆晶石碎了，第五顆碎了......當第七顆晶石裂開時，邪靈虛影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開始消散。
"不！"血瞳老妖瘋狂地拍向林無鋒天靈蓋，"給本尊死——"
"砰！"
一聲悶響，血瞳老妖的動作突然凝固。
他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見一截玄鐵刀尖從自己胸口穿出——是蒼狼！
那老修士不知何時爬進了地宮，短刃早被他捏碎，此刻正用半塊斷刀刺穿了他的心髒。
"主人......"蒼狼的聲音輕得像片羽毛，"小的......沒給您丟臉......"
林無鋒接住他倒下的身體，眼淚砸在蒼狼滿是血污的臉上。
他抬頭時，血瞳老妖的身體正在崩潰，邪靈虛影也只剩最後半截。
第八顆晶石碎了，第九顆——
"轟！"
地宮外突然傳來山崩地裂般的巨響。
林無鋒抱著蒼狼和林青鳶滾到角落，就見地宮頂端被掀開個大洞，漫天血雨傾瀉而下。
那血雨里裹著無數黑霧，每滴落在地上都腐蝕出個焦黑的坑。
"這是......幽冥教的"血河冥淵"？"林青鳶的聲音發顫，"哥哥，他們把整個冥淵的邪祟都放出來了！"
血瞳老妖的殘魂突然發出尖笑︰"林無鋒，你以為毀掉往生陣就能贏？冥淵的邪祟足有百萬，你們......"
話音未落，他的殘魂就被血雨吞沒。
林無鋒抬頭望去，漫天血雨中，隱約有黑色的鱗片閃過——那是比邪靈更恐怖的存在。
他懷里的林青鳶體溫越來越低，蒼狼的心跳已經停止，而他自己的靈力早已枯竭，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
血雨越下越密，落在他臉上像燒紅的鐵砂。
就在他以為必死無疑時，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那聲音由遠及近，混著清脆的劍鳴，像是千軍萬馬正朝祭壇奔來。
林無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頭。
血雨中，他仿佛看見一道白衣身影踏劍而來，腰間玉佩在血月下發著幽光——那是只有上古藥宗嫡系才有的"九葉蓮紋玉"。
"是......藥宗？"他喃喃自語，眼前逐漸模糊。
最後一刻，他听見有人大喊︰"保護少夫人！"
然後，徹底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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