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晨光透過教室的玻璃窗灑進來，王卓宇拖著略顯沉重的腳步走進班級，一屁股癱在椅子上。
他眼下浮著淡淡的青黑色，顯然沒睡夠。他仰頭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眼角甚至擠出一點淚花。
"喲，老王，昨晚通宵了？"姜維立刻像聞到八卦的狗仔一樣湊了過來，臉上掛著促狹的笑容。
王卓宇揉了揉發酸的後頸，悶悶地"嗯"了一聲。
姜維突然換上老父親般慈愛的表情，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年輕人啊，要懂得節制......"
"......"王卓宇緩緩轉過頭，眼神危險地眯起，"你是不是想吃耳光？"他抬起手，作勢要抽人。
"哎別別別！"姜維瞬間慫了，一個箭步竄回自己的座位，還不忘回頭嘴硬，"我這不是關心同學身心健康嘛！"
王卓宇懶得理他，低頭翻找書包，把各科作業一本本抽出來。
語文、數學、英語......他機械地把作業遞給前來收作業的課代表，動作熟練得像個流水線工人。
忙完這些，他單手托腮望向窗外。初春的校園里，幾株櫻花樹已經冒出嫩芽。
微風拂過，樹枝輕輕搖曳，陽光在葉片間跳躍。王卓宇的視線漸漸失焦，思緒又飄回昨晚那本小說上。
上午第三節課，四月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操場上，塑膠跑道被曬出淡淡的橡膠味。
初二3）班的學生們正排著松散的隊伍慢跑，不時傳來嬉笑打鬧的聲音。
"臥槽，老沈今天居然大發慈悲給我們上體育課，"姜維邊跑邊用手肘捅了捅王卓宇，"該不會是昨晚打麻將贏錢了吧？"
王卓宇調整著呼吸節奏，斜了他一眼︰"你小點聲，要是被班長听見告狀，信不信老沈能讓你把《學生守則》抄到畢業？"
兩人正說笑間，一聲沉悶的"咚"突然從教學樓方向傳來。
那聲音像是裝滿水的麻袋從高處砸在地上，又像是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響。
整個操場瞬間安靜了一秒。
王卓宇和姜維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向聲源處。
其他班級的學生和老師也都停下了動作，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在教學樓下的那片空地上。
"那、那是......"姜維的聲音突然卡在喉嚨里。他的瞳孔劇烈收縮，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整個人直接癱坐在地上。
伸出的手指不停地顫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王卓宇站在原地，面無表情。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那個墜落的身影上。
藍白相間的校服已經被鮮血浸透，扭曲的四肢呈現出不自然的角度。
最觸目驚心的是頭部位置，一大灘紅白相間的液體正在水泥地上緩緩擴散，在陽光下反射出詭異的光澤。
"啊——！！！"
第一聲尖叫像是打開了某個開關，整個操場瞬間炸開了鍋。
有女生捂著臉蹲在地上痛哭，有男生扶著樹干干嘔，更多的學生像無頭蒼蠅一樣四處奔逃。
幾個老師臉色慘白地沖向事發地點，其中一位女教師剛跑到一半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王卓宇依然站在原地。他的視線緩緩上移，六樓敞開的窗戶在微風中輕輕晃動，窗框上似乎還掛著幾縷布條。
陽光依舊明媚，操場邊的櫻花樹開得正好，但有什麼東西已經永遠改變了。
十分鐘後，尖銳的警笛聲撕裂了校園的寧靜，紅藍交錯的警燈在教學樓前閃爍。
十分鐘內，整個學校被緊急疏散，六年級和初一初二的學生們背著書包，面色蒼白地匆匆離校。
只有初三的學生被要求留在教室，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恐慌。
警察迅速封鎖了現場，黃色警戒線在風中輕輕飄動。
法醫蹲在那具已經蓋上白布的尸體旁做著初步檢查，白色粉筆勾勒出的人形輪廓觸目驚心。
地面上那灘暗紅色的血跡像一朵詭異的花，在陽光下泛著刺眼的光。
幾個女警正在安撫情緒崩潰的學生，而刑警則分頭行動，一組人走進死者所在的班級開始問詢，另一組直奔教職員工辦公室。
"姓名？和死者什麼關系？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麼時候？"
警察的問話聲、學生的抽泣聲、老師的嘆息聲在走廊里回蕩。
而此時，王卓宇家中。
"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林梓筱從廚房探出頭，手上還沾著洗碗的水珠。
王卓宇低著頭換鞋，聲音悶悶的︰"學校臨時通知提前放學。"
"出什麼事了？"林梓筱敏銳地察覺到兒子異常的狀態，眉頭不自覺地皺起。
"不知道。"王卓宇徑直走向自己的房間，"老師說有突發情況就讓我們回來了。"
林梓筱望著兒子緊閉的房門，隱約听見里面傳來游戲啟動的音效，卻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往常兒子回家總會先嚷嚷著要吃的，今天卻安靜得反常。
她遲疑地擦了擦手，拿起手機點開家長群。屏幕上瞬間跳出幾十條未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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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2班張媽媽]︰听說有學生跳樓了？真的假的？
[初一1班李爸爸]︰救護車都來了，我女兒嚇得直哭！
[初二4班王老師]︰請各位家長不要傳播未經證實的消息...
林梓筱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方，一時不知該回復什麼。
窗外的陽光依舊明媚，小區里傳來孩子們放學後的嬉笑聲。林梓筱放下手機，輕輕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廚房。
兩個小時後。王卓宇機械地關掉游戲界面，電腦屏幕的藍光在昏暗的房間里格外刺眼。
他向後靠在椅背上，雙手垂落，目光空洞地盯著閃爍的屏幕保護程序。浩瀚星空的畫面緩緩變換，卻映不進他的眼底。
腦海中不斷閃回白天的畫面︰扭曲的肢體、刺目的血跡、周圍同學的尖叫......
這些本該令人作嘔的場景，卻像一部乏味的電影般從他意識中滑過。王卓宇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心跳平穩得可怕。
"我這是......怎麼了？"他喃喃自語，聲音在寂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面，王卓宇試圖回憶自己上一次感到恐懼是什麼時候。
小學時被惡犬追趕？看恐怖片時？但那些記憶都模糊得像隔著一層毛玻璃。
此刻他更困惑的是，為什麼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眼前死去，自己卻能像看到一片落葉般無動于衷？
"啪！"
他突然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頰，火辣的痛感讓思緒暫時回籠。搖了搖頭，王卓宇決定不再糾結這個問題。
鼠標輕點，熟悉的閱讀界面在眼前展開，《異類劍主》的封面在屏幕中央浮現。
他點開章節，文字如潮水般涌來。漸漸地，現實世界的違和感被拋到腦後，取而代之的是小說中那個弱肉強食的修真世界。
王卓宇的瞳孔隨著閱讀節奏微微收縮，屏幕的冷光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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