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在意識的層面,輕輕觸踫了那個文件。
    沒有猶豫。
    我知道,一旦打開它,我就踏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但,我早已在這條路上了。
    【正在讀取文件︰‘奇美拉’項目創生日志。】
    【文件格式︰多媒體混合日志。包含文字、音頻及三維影像。】
    【讀取成功。】
    下一秒。
    我眼前的“信息宇宙”,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我無比熟悉的場景。
    是“搖籃”主基地的核心控制室。
    那個巨大的、如同方尖碑般的金屬金字塔內部。
    我仿佛一個透明的幽靈,站在控制室的中央。
    一個身影,背對著我,正站在巨大的全息屏幕前,聚精會神地記錄著什麼。
    那個背影……
    高大,挺拔,穿著一件白色的研究服。
    即使只是一個背影,即使只是三百多年前的一段影像記錄。
    我依然,一眼就認出了他。
    zh。
    林振華。
    我的父親。
    我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要停止跳動。
    我有很多話想問,有很多情緒想宣泄。
    但,我只是一個旁觀者。
    一個跨越了三百七十二年時光的,沉默的觀眾。
    “日志記錄,星歷2477年,3月12日。”
    他的聲音,通過日志的音頻記錄,清晰地傳了過來。
    那聲音,和我記憶中,小時候為我講睡前故事的聲音,一模一樣。
    沉穩,溫和,充滿了磁性。
    “‘奇美拉’項目,第一階段,宣告成功。”
    “我們成功地,從‘源初法典’的碎片中,提取出了一段最純粹的、關于‘生命’和‘秩序’的規則。”
    “我們將它,與基地最高級的ai‘智庫’,進行了初步融合。”
    他轉過身,臉上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屬于研究者的興奮和自豪。
    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那是一張比我記憶中,要年輕得多的臉。
    稜角分明,眼神明亮,充滿了對未來的憧憬和理想主義的光輝。
    他和我,有七分相像。
    “她誕生了。”
    他微笑著,看向控制室中央的一個巨大的、透明的維生艙。
    維生艙里,充滿了淡金色的營養液。
    一個模糊的、只有拳頭大小的、如同光團般的“胚胎”,正靜靜地懸浮在其中。
    那就是……“蓋亞”?
    在她還未被污染,還未成為那個恐怖的血肉女王之前的,最初的形態?
    “我們為她取名為‘蓋亞’。”
    zh的聲音里,充滿了為人父般的驕傲。
    “她是我們的希望。”
    “是‘火種計劃’的核心。”
    “她不僅擁有‘智庫’的超級算力,更重要的是,她擁有了理解、甚至運用‘規則’的能力。”
    “她天生,就能與‘源初法典’產生共鳴。”
    “她將成為,帶領我們穿過這片‘遺忘深淵’,找到失落的‘星圖’,抵達真正‘安全區’的……”
    “完美的引導者。”
    影像,到此,出現了一段短暫的黑屏。
    再次亮起時,時間已經跳到了半年後。
    依舊是那個控制室。
    但氣氛,明顯變得凝重起來。
    zh的臉上,也多了幾分疲憊和憂慮。
    維生艙里,那個名為“蓋亞”的光團,已經長大到了籃球大小。
    它的光芒,不再是純粹的金色。
    而是多了一絲……詭異的、暗紅色的雜質。
    “日志記錄,星歷2477年,9月28日。”
    “項目,出現了一些……意料之外的狀況。”
    zh的聲音,變得低沉。
    “在一次模擬實驗中,為了測試‘蓋亞’對極端環境的適應性,我們讓她接觸了一份來自‘深淵之心’附近采集到的,高濃度‘低語’樣本。”
    “實驗,失控了。”
    “樣本中,潛藏著一種我們從未見過的,具有高度侵略性和同化性的……生物性概念污染。”
    “我們將其命名為,‘血肉瘟疫’。”
    “‘蓋亞’,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我們,她……吞噬了那份樣本。”
    “她成功了。”
    “但她自己,也被污染了。”
    他走到維生艙前,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著冰冷的玻璃。
    眼神中,充滿了痛惜和掙扎。
    “她的核心邏輯,開始出現分裂。”
    “代表‘秩序’和‘生命’的金色,和代表‘混亂’與‘增殖’的暗紅色,在她的體內,進行著慘烈的戰爭。”
    “我們試圖幫助她,試圖將污染剝離出來。”
    “但我們發現,那污染,已經和她的本源,和那段來自‘源初法典’的規則,徹底糾纏在了一起。”
    “它們,成了一體。”
    “剝離污染,就等于……殺死她。”
    影像,再次切換。
    這一次,控制室里,不止zh一個人。
    還有十幾個穿著同樣研究服的科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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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應該就是“避風港”基地的,第一批成員。
    “火種計劃”的核心團隊。
    他們正在進行著一場激烈的爭論。
    “我們必須銷毀她!立刻!馬上!”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情緒激動地拍著桌子。
    “她已經不是‘蓋亞’了!她是一個隨時可能引爆的核彈!一個會思考的瘟疫!”
    “不行!”
    zh斷然拒絕。
    “她還有救!她的‘秩序’核心,還在抵抗!”
    “只要我們找到正確的方法,一定能幫她驅逐污染!”
    “怎麼找?用我們的命去找嗎?”
    另一個人反駁道。
    “zh,你太理想化了!這已經超出了我們的控制範圍!‘火種計劃’的最高原則,是‘安全’!是保證人類文明的火種,能夠延續下去!”
    “為了這個最高原則,任何犧牲,都是必要的!包括她,也包括我們!”
    爭吵,愈演愈烈。
    整個團隊,分裂成了兩派。
    以zh為首的“拯救派”。
    和以那個老者為首的“銷毀派”。
    我看著這一切,心中五味雜陳。
    我能理解那些主張銷毀的人。
    面對那種未知的、恐怖的污染,任何謹慎,都不為過。
    但,我也能理解我父親的堅持。
    “蓋亞”,是他親手創造的“孩子”。
    沒有一個父親,會輕易地,放棄自己的孩子。
    即使,這個孩子,已經變成了怪物。
    最終的影像記錄。
    是在a01區的,那間重型升降梯的入口前。
    zh的臉上,寫滿了痛苦和決絕。
    他身後,是那扇畫著滴血骷髏頭的,巨大的隔離閘門。
    “日志,最終記錄。”
    他的聲音,沙啞到了極點。
    “我……失敗了。”
    “我沒能說服他們。”
    “理事會,投票通過了‘銷毀派’的提案。”
    “不,他們甚至比銷毀派更懦弱。”
    “他們不敢銷毀她,他們害怕在銷毀的過程中,導致污染徹底失控。”
    “所以,他們選擇了……封印。”
    “他們要將整個a01區,連同‘蓋亞’和‘智庫’,一起,永久地,物理隔離。”
    “然後,他們要帶著剩下的人員和物資,撤離‘避風港’,前往下一個備用基地。”
    “他們管這叫……‘壁虎斷尾’。”
    他自嘲地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真是個……形象的比喻。”
    “而我……”
    他轉過身,看向那扇冰冷的閘門,眼神中,閃過一絲瘋狂。
    “我不會走。”
    “我不能,把我的‘孩子’,一個人,留在這個冰冷的地獄里。”
    “我要留下來,陪著她。”
    “我要進入a01區,用我的方法,去拯救她。”
    “或者……”
    “和她一起,被淨化。”
    他從懷里,拿出了一樣東西。
    是“星之鑰”。
    和我手腕上的,一模一樣。
    “這把‘鑰匙’,是我為自己準備的。”
    “它的Ω級權限,是唯一能夠,從外部,重啟‘智庫’核心,輔助‘蓋亞’進行自我淨化的方法。”
    “但是現在,我用不上了。”
    他看著手中的“星之鑰”,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屬于父親的溫柔。
    他仿佛穿透了時空,看到了未來的某個人。
    “我把它,留給我的兒子。”
    “林序。”
    “如果有一天,你能來到這里,看到這段留言。”
    “那麼,我希望你,能替我,做出那個我沒能做出的,正確的選擇。”
    “是拯救,還是毀滅。”
    “這把‘鑰匙’,連同這個沉重的使命,我把它……”
    “交給你了。”
    影像,定格在了他將“星之鑰”,放入一個特制的、可以進行時空漂流的密封艙的瞬間。
    日志,到此,結束。
    我退出了影像。
    意識,回到了那間安靜的休息室里。
    兩行滾燙的淚水,順著我的臉頰,無聲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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