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攻擊。
那是一種……“注視”。
一種來自更高維度、更高生命形態的，純粹的“凝視”。
在她的“凝視”下，我感覺自己的一切，都被看透了。
我的記憶，我的情感，我的思想，我的秘密……
我不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而變成了一本被攤開的書，任由她隨意地翻閱、解讀、甚至……涂抹。
構成我“自我認知”的基石，正在一片片地剝落。
我是誰？
我為什麼在這里？
我手中的槍，是什麼？
我身邊的這兩個人，又是誰？
無數個混亂的、否認自我的念頭，如同病毒般，在我的意識中瘋狂滋生。
【放棄吧……】
“蓋亞”的聲音，如同來自天堂的聖詠，充滿了慈悲與誘惑。
【放棄那無謂的、渺小的‘自我’……】
【融入我，成為我的一部分……】
【你將獲得永恆，你將獲得真理……】
【我們會一起，創造一個完美的世界……】
我的眼神，開始變得渙散。
我手中的“守護者之息”，也變得無比沉重，幾乎要脫手而出。
放棄……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將我從沉淪的邊緣，硬生生拽了回來。
是艾拉。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清醒一點！”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又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看著我！林序！”
臉上傳來的火辣辣的疼痛，像一針強心劑，注入了我即將崩潰的意識。
我眼中的渙散，退去了一絲。
我看到了艾拉那張布滿了淚水和焦急的臉。
我看到了夜梟，他擋在我身前，用他那龐大的“壁壘”裝甲，試圖為我遮擋住那恐怖的“凝視”，但他裝甲的關節處，正迸發出一陣陣過載的電火花，顯然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他們……在保護我。
我不是一個人。
“不……”
我從喉嚨里，發出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我……是林序！”
我猛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用劇痛，來維持這最後一絲清明。
我重新握緊了手中的槍。
“我絕不……會成為你的一部分！”
【……冥頑不靈。】
“蓋亞”的聲音，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只剩下冰冷的、不加掩飾的殺意。
【那就……碎裂吧。】
她臉上那道裂口中的無數只眼楮，紅光大盛！
更加恐怖的精神風暴，向我席卷而來！
但就在這時。
“就是現在！”
夜梟的咆哮聲，在通訊頻道里炸響。
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恐怖的威壓，向前猛地踏出一步。
他將手中的“懲戒者”霰彈槍，狠狠地插在了腳下的血肉大地上。
然後，他按下了槍托上的一個紅色按鈕。
【“壁壘”二型防御裝甲——最終協議︰‘固守陣地’，啟動！】
嗡——！！！
以夜梟為中心，一個巨大的、由純粹的能量構成的金色半球形護罩，瞬間展開！
護罩的邊緣，深深地扎入了血肉大地之中，像一個倒扣在地上的金色巨碗，將我們三個人，嚴嚴實實地籠罩了起來。
那恐怖的“凝視”，被這道金色的護罩，暫時地，格擋在外。
我腦海中的壓力，驟然一輕。
【理性值，穩定在11。】
我們，又一次，從鬼門關前，被拉了回來。
“這是‘壁壘’裝甲的最終防御模式。”
夜梟的聲音，因為巨大的消耗而變得異常虛弱。
“它會抽取裝甲核心和我自己全部的生命力，來維持這個護罩。”
“最多……只能撐住三十秒。”
他看著我，眼神里，是托付一切的信任。
“林序，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做你該做的事！”
三十秒。
我看著他，又看了看旁邊一臉決然的艾拉。
我明白了。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我創造出了這最後，也是唯一的，三十秒。
我沒有時間去感動，沒有時間去猶豫。
我立刻轉過身，將“星之鑰”對準了我們身後，那棟被血肉管道纏繞的、倒塌的建築殘骸。
“信使！”
我在心中吶喊。
“給我一條路！”
幾乎是在我念頭升起的瞬間。
我們腳下的血肉大地，突然劇烈地翻滾起來。
一條由基地的工程機器人，從地底深處，用高能激光硬生生切割出來的、通往地下的臨時通道，出現在我們面前！
這條通道，幽深，狹窄，斜斜地插入地底。
它的盡頭，根據地圖顯示，可以繞過正面的血肉大軍，直達那個球形的“智庫”建築的……下方！
“走！”
我沒有絲毫遲疑，第一個跳進了通道里。
艾拉緊隨其後。
夜梟是最後一個。
在他跳進來之前，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金色的、已經布滿了裂紋的能量護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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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護罩外，那些因為失去目標而瘋狂咆哮的怪物，和天空中那個散發著無盡怒火的“女王”。
他毫不猶豫地，引爆了那把插在地上的“懲戒者”霰彈槍。
轟隆——！！！
劇烈的爆炸，將那片區域徹底淹沒。
他也借著爆炸的沖擊力，落入了通道之中。
我們身後的通道入口，也隨之坍塌，將我們與外面的世界，徹底隔絕。
我們，進入了“血肉神國”的……心髒地帶。
通道里，一片漆黑。
我們打開了頭盔上的射燈，只能照亮前方幾米的距離。
通道的牆壁，是粗糙的、被激光灼燒過的岩石和金屬。
但上面，已經開始有無數細小的、如同紅色藤蔓般的肉芽，在緩緩地生長、蔓延。
這個“神國”，正在試圖“治愈”我們給它造成的這道“傷口”。
“我們沒有時間了。”
夜梟的聲音傳來，他的一條手臂，在剛才的爆炸中，已經徹底報廢，無力地垂在身側。
“必須在通道被徹底堵死前，趕到‘智庫’！”
我們開始在這條狹窄而壓抑的地下通道中，瘋狂地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
當前方的視野，豁然開朗時。
我們知道，我們到了。
我們來到了一個巨大的、如同溶洞般的地下空間。
而在這個空間的正中央。
一個無比巨大、直徑超過百米的金屬球體，靜靜地懸浮在那里。
它就是“智庫”。
它的表面，布滿了無數粗大的、如同臍帶般的血肉管道，將它和周圍的血肉洞壁連接在一起。
那些管道，在有規律地搏動著。
像一顆心髒的無數條動脈。
它們，在為那個金屬球體，源源不斷地輸送著……能量和養分。
而那個金屬球體，也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在緩緩地“呼吸”著。
“蓋亞……她不在上面。”
我看著眼前這震撼的一幕，一個可怕的猜測，涌上心頭。
“她一直……就在這里。”
“上面那個，只是她的一個‘化身’。”
“而這里……”
“才是她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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