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周顯將軍重復了一遍這個詞，眉毛擰成了一個疙瘩。
他打量著眼前的沈安，這個不久前還是他麾下最優秀的士兵，現在卻成了一個他完全看不透的存在。
黑白分明的長發，金銀異色的雙瞳，以及那種仿佛與生俱來的、凌駕于一切之上的氣場。
“很簡單。”
沈安的聲音不大，卻讓在場的所有人，無論是聯盟的士兵還是對面的白衣狂信徒，都听得清清楚楚，“他們，”他朝那群單膝跪地的狂信徒偏了偏頭，“是重建這座城市最快的勞動力。而你們，”他的目光轉向周顯，“是維持人心的最後一道防線。我需要你們合作。”
周顯幾乎要被氣笑了︰“合作？沈安，你听听他們管你叫什麼？神！你讓我怎麼跟一群把活人當神的瘋子合作？你又站在什麼立場上？一個新的神？”
“我不是神。”沈安平靜地回答，“我也不是你們的武器。我只是……一個結果。”
他這句話說得沒頭沒尾，但周顯听懂了。是這個時代催生出的結果。
“神！”那名領頭的白衣男人終于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解和急切，“您的慈悲是舊時代的冗余情感！這些凡人無法理解您的偉大，只需展現神跡，以絕對的秩序統一他們的思想……”
話未說完，沈安那只銀色的左眼朝他瞥了一眼。
沒有能量波動，沒有言語呵斥，僅僅是一個眼神。
領頭的男人就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瞬間失聲，後面的話全都堵在了喉嚨里，臉上第一次出現了類似“惶恐”的表情。
他身後的狂信徒們也齊齊一顫，愈發恭敬地低下了頭。
這一幕，讓周顯和他的副官看得心髒猛地一跳。這是何等恐怖的控制力？
“現在，我們可以談了麼，將軍？”沈安重新看向周顯，仿佛剛才只是隨手拍死了一只蒼蠅。
雷毅在車里看得目瞪口呆，捅了捅旁邊的靈汐︰“我怎麼感覺……隊長現在比博士還像個反派大boss？”
靈汐沒有回答，只是緊緊地盯著沈安的背影，她能感覺到，沈安的身體里，兩種力量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方式運轉著，既對立，又統一。
就在周顯陷入兩難，不知該如何回應時，他手腕上的通訊器發出了尖銳的警報聲。
“將軍！指揮中心緊急通訊，最高優先級！”
周顯接通了通訊，林薇焦急的全息投影出現在半空中。她沒有先向周顯報告，而是直接看向了場中的沈安。
“沈安！出大事了！”
林薇的語速極快，帶著掩飾不住的震驚︰“就在你甦醒的那一刻，全球所有潛伏的‘錨點’，全都被激活了！我們的全球監控網絡快要炸了！”
“什麼意思？”雷毅從車里探出頭喊道。
“意思就是，全世界，突然冒出來一大堆像他一樣的……怪物！”林薇的聲音有些發顫，她調出了一幅世界地圖，上面瞬間亮起了上百個光點，有純白，有暗金，甚至還有一些是詭異的灰色。
“這些覺醒者，他們的能力傾向完全不同！就在五分鐘前，柏林出現一個自稱‘混沌使徒’的覺醒者，他把國會大廈給融化了！東京那邊，一個‘秩序執行官’用未知能力冰封了半個港口！他們在打！為了各自那點可笑的理念，在廢墟上打出了一場神仙架！”
地圖上的光點，有幾個正在劇烈閃爍、踫撞，每一次踫撞，都代表著一座城市的局部地區正在被夷為平地。
周顯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一個金石城外的狂信徒團體就讓他如此棘手，現在全世界都變成了這樣？
人類的末日，難道不是“吾主”，而是人類自己？
“還沒完！”林薇又調出了一張能量網絡圖，無數的光點被絲線連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張覆蓋全球的無形大網。
“我們發現，所有覺醒者之間，存在一種我們無法理解的‘共鳴網絡’！他們互相影響，一個人的情緒或者能量失控，會像病毒一樣通過網絡傳導給其他人！如果其中一個強大的錨點徹底失控，或者在戰斗中引爆自身……那引起的連鎖反應，可能會把整個地球的現實結構，撕成碎片！”
整個場面一片死寂。
這個消息，比“吾主”降臨還要讓人絕望。
“還有一個最壞的消息。”林薇的目光最終落回到沈安身上，“博士雖然跑了，但他的技術擴散了。我們在好幾個沖突區域，都檢測到了‘規則干擾器’的能量殘留。有未知的第三方勢力，在利用這種技術，大肆捕獵剛剛覺醒的錨點覺醒者！”
一個又一個的重磅炸彈，砸得所有人頭暈目眩。
雷毅喃喃自語︰“媽的……這世界是捅了怪物窩了嗎？”
沈安一直沉默地听著。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左手，銀色的混沌之力如同活物般流淌；右手，金色的秩序之光宛如恆星般穩定。
他不是什麼結果。
他是個開關。
他親手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把全世界的妖魔鬼怪都放了出來。
他抬起頭，目光掃過嚴陣以待的聯盟軍隊，又掃過那群狂熱而無知的秩序信徒。
背叛人類？辜負神明？
這些立場，在席卷全球的混亂面前，渺小得可笑。
真正的戰爭，不是在城外，而是在全世界。不是人類對抗外敵，而是人類的新形態，在為了未來道路而自相殘殺。
“將軍。”沈安開口了，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決斷。
周顯看著他。
“我的交易內容變了。”沈安說，“不是合作，是命令。”
他指了指那群白衣人︰“他們，暫時交給你。他們的能力可以用來重建城市，但他們的思想需要約束。告訴他們，這是他們‘神’的第一個旨意。”
他又看向那名領頭的狂信徒，那只金色的右眼光芒大盛︰“你們的第一個神諭︰協助聯盟，守護金石城。任何違抗者，將被視為異端，由我親自‘修正’。听懂了？”
狂信徒首領渾身一震，眼中閃過掙扎，但最終還是深深地低下了頭︰“遵……遵從您的意志。”
做完這一切，沈安轉身走向裝甲車。
“隊長？我們去哪？”雷毅連忙問。
靈汐也一臉擔憂地看著他，沈安現在的狀態，讓她感到無比陌生和心疼。
沈安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他們一眼。那雙異色瞳孔里，第一次有了一絲復雜的情緒，像是疲憊，又像是某種沉重的責任感。
“去見見我的這些新‘同類’。”
“這個世界，不能再這麼亂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