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均提出的問題十分關鍵。
姬藜代表高陽氏,整件事情的發端便是高陽氏與共工氏的矛盾。
伊祁耳代表陶唐氏,或者說代表華夏共主堯,他期望利用共工的預言團結各個邦國,度過難關。
現在這二人都死了。
且不說沒有主持佔卜的神職人員,最重要的是失去了見證者。
“我之所以離開中原,尋找昆侖海,一是為解決心中關于大洪水的疑惑。”
“二是為提前發出預警,讓各個邦國做好準備。”
“我把中原事務的希望寄托在堯舜、共工和禹身上。”
“但終究還是有些變數存在,我之前沒考慮到,如今還是做些準備為好。”
對于邦國間的明爭暗斗,豎亥本是有些不屑的,面對母親河,他們的智謀和斗爭就是笑話。
可既然堯舜開始準備,他也打算埋下自己的伏筆,無須太多,施加一些影響即可,也是豎亥如今身份力所能及的。
高陽氏出兵共工氏,要說堯不支持,豎亥是不信的。
理由很簡單,一想就通︰
少昊氏和鳳鴻氏勢微,高陽氏在東夷集團話語權和威望頗高,同時還承擔著北拒戎狄的職責。
哪怕是拆了共工氏哺育高陽氏,也並非不可能。
站在權力頂端數十年屹立不倒的堯,這種事情他做的出。
現任顓頊的能力並不突出,兩個兒子又在陶唐氏待著,堯不怕高陽氏做大。
但豎亥不會允許這件事發生,共工氏如今和有夏氏交好,自己又是他們的水正,日後治水時共工氏的水利專家們必定能發揮作用。
豎亥望著斷去一臂的噎鳴,決定再多做些準備,不至于未來發生意外時毫無準備。
“商均,幫個忙。”豎亥舉起自己還未痊愈的左手,又牽起噎鳴僅剩一半的右臂。
“我們的傷藥該換了,能找玄女再要點來嗎?”
“好。”商均沒有多慮,直接起身去了玄女所在的屋子。
現在,豎亥面前僅剩噎鳴,苡中,蟻三人,這些都是自己人。
待商均走後,噎鳴開口道︰“我們的藥昨日剛剛換過,你有什麼事情不能告訴商均嗎?”
“這小子什麼時候這麼開竅。”豎亥對噎鳴有些刮目相看,“既然開竅了,事情也就好辦許多。”
隨即豎亥將堯的請求原原本本的告訴噎鳴。
噎鳴听後,眉頭蹙成一團,似乎頭腦中正在刮起一股風暴。
“噎鳴,我們要分頭行動。”豎亥直截了當。
噎鳴望著自己的斷臂,說道︰“悉听尊便。”
“你帶著武士們回去,拜會一下堯舜二人,就說你受了傷不得不回來。”
“姬藜和伊祁耳的死暫時不要說。”
“之後你要去有夏氏,面見禹,把堯的準備說給他听。”
禹的天賦豎亥見識過,他相信禹能看透一切。
“你讓禹把昆吾氏的銅礦收緊,分一半出來打造武器。”
噎鳴和苡中聞言皆是神色凝重。
“我能問問為什麼嗎?”噎鳴問道。
豎亥搖搖頭︰“讓禹告訴你吧。”
其實豎亥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心中隱約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噎鳴,現在是冬季,共工應當是在主持修堤築壩。”
“你們邦國不太平,相柳、句龍、浮游幾方明爭暗斗。”
相柳代表依附于共工氏的小型聚落,句龍代表邦國中心的大家族,浮游則是只听命于共工,代表宗教和權臣。
這三方利益沖突明顯,處理不好共工氏內部立馬禍起蕭牆。
豎亥記起共工瘋瘋癲癲的樣子,不安之感越發深重,隨後對噎鳴交代道︰
“你要看住相柳,別讓他作亂,哪怕縮在聚落里什麼都不做也別添亂。”
“句龍那邊,噎鳴你讓他搞定其余家族,讓那些貴族多出點血,用來和高陽氏搞好關系,補貼相柳他們。”
共工氏的貴族生活奢靡,聚斂貝糧,一毛不拔。
修築堤壩的消耗,大多出在共工自己的家族,以及附庸聚落上。
“共工那邊你能勸就勸,堤壩別修的太過,存人亡地,日後還能卷土重來。”
豎亥的簡易版都江堰,能起到的作用有限。
黃河治水直到工業革命後還是一大困難,共工不可能解決。
豎亥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對面的噎鳴已經呆住。
噎鳴下意識舉起右手,隨後又換成左手,伸出手指指著自己︰“啊?我?”
豎亥伸出手拍在噎鳴的肩膀上︰“我相信你!”
“不懂的就問禹,請禹幫忙。”
噎鳴不是四岳,他初出茅廬,一腔熱血灑在路上,面對生死決斗還能覺醒一番,可處理紛亂的內政卻是力有不逮。
不過還有禹,豎亥相信他會出手。
“共工那邊做了點安排,接下來是鯀這邊。”豎亥離開的太過倉促,許多事情還未來得及思考清楚。
陶唐氏曾帶領華夏聯軍大戰苗蠻聯軍,將原本趨于統一的苗蠻打得四分五裂。
戰爭平息後百年,堯任命舜收服持 兜,又將丹朱送去三苗部,目的就是將苗蠻也納入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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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書》記載舜懲罰的四個罪人︰“共工、 兜、三苗、鯀。”
這四個豎亥很好理解,甚至和其中兩個一起喝過酒,還搶了 兜的馬車。
《史記》《左傳》則是記載了舜流放四凶︰“混沌、窮奇、�杌、饕餮。”
其間更詳細的描述豎亥已經記不清楚,這記載有些抽象,只能暫時不去考慮。
豎亥開始構思起洪水後的南方局勢︰
“三苗部和 兜部不論出于何種原因,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