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離開密林後又走了半晌,朦朧的月光下,遠處漸漸浮現出了一團跳躍的火焰,周圍一棟棟草屋也在火光下若隱若現。
豎亥一行人點燃了松樹枝作為照明,跳動的火焰讓林中的動物只敢在遠處觀察。
“前面是河床,注意腳下。”己無命非常貼心的提醒豎亥。
豎亥看了看腳下的大地,背後是樹林,前方是村莊,腳下一條漆黑的粗線將二者隔開。
踏入河床,豎亥踩到的是光滑的鵝卵石和濕潤的細沙,沒有一點水流的痕跡。
“看如今的天氣像是早春,這河床怎麼就如此干旱,說好的大洪水呢?”豎亥嘀咕了兩句,穿越了河床,向著有夏氏的聚落走去。
一行人還未進村落,便有一支持著火把的隊伍迎了出來。
“你們怎麼連夜趕路回來了。”來者看清了他們的面目後,擔憂的問道。
姒女華聳了聳肩膀︰“這片林子的猛獸都被各位叔叔清理完了,沒事的。對了,禹哥哥睡了嗎?我給他抓了個奴隸回來。”
己無命甩了甩手,忍住了敲一下姒女華腦殼的沖動,對著眾人說道︰“都回去睡了吧,明日一早再去覲見禹。豎亥,我給你安排個地方。”
豎亥就這樣跟著己無命走了,姒無傷也跟在身後,此時,豎亥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無命,你和無傷長得頗為相似,你二人可是兄弟關系?”
姒無傷撓撓頭,己無命點點頭,答道︰“我二人是親兄弟,只是我娶了己族的女子,成了他們的族長,便跟著他們姓了。”
豎亥心道︰“這年頭就有倒插門了啊,不對,現在父系社會應該只是初步成型,倒插門才是正常的。”
豎亥又問道︰“咱們有夏氏有哪些家族呢?”
姒無傷緩緩答道︰“最多的是姒姓,還有姬姓和姜姓,不過這二姓每個邦國都有,還有和你一樣的祝融後裔,己、彭、羋三族,他們當年也是世代居住在安邑附近的。”
一番言語後,豎亥來到了一個半地穴式的圓錐形草屋附近,隨後己無命、姒無傷二人便離開了。
豎亥在黑暗中一陣摸索,找到了稻草和獸皮鋪成的床鋪上。
“真舒服啊,有干爽的稻草,還有獸皮,我自己做的那塊硌的要命。”豎亥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就是短了些,不管了,先睡一晚。”豎亥又累又困,沒多想便沉沉睡了過去。
......
翌日,“布谷布谷”的聲音回蕩在潁河的上游河谷,一抹白光探入半地穴小屋內,豎亥伸了個懶腰,爬出了小屋。
“這屋子也太小了,在里頭都站不直,這年頭的人個子也不矮啊。”不過有夏氏眾人的和善還是令豎亥心存一絲感激的,也沒多吐槽,便在村子里轉悠了起來。
朝霞升起有一會了,聚落里的民眾也都起了,北面的農田里盡是彎腰勞作的身影,女人們抱著壺、瓶、罐前往河邊打水,胡亂裹著麻布和獸皮的孩子們三五成群的在聚落中央嬉戲。
整個聚落面積很小,泥巴和茅草糊成的屋子散落在六片地方,大致對應了不同的家族,其間是平整的道路和制作陶器石器的空地。
豎亥跟著女人們來到河邊,順手折了根柳樹枝,開始洗臉刷牙,無論何時,牙齒健康很重要。
聚落中的女人們披著簡陋的麻布衣裳,當然,都梅川酷子,赤著腳在河邊取水。豎亥的出現,令她們之間出了一陣騷動。
豎亥正刷著牙,“噗”的一聲,一顆果子便落在了腳邊,他撿起來看了一番。
“這是,李子嗎?誰扔的?”豎亥抬頭望向那些女人,她們也望著豎亥痴痴笑了起來。
豎亥的小白臉一紅,轉過頭去。不一會,各種果子就丟在了他腳邊,有酸漿果,李子和梅子。
豎亥也不客氣了,撿起來就吃,雖然不如後世精心培育的果實甜,但是對于吃了半個月肉干的他來說,已經是十足的珍饈了。
“太熱情了,果然什麼時候人都得看臉。”豎亥吃完早餐,正考慮要不要去和女人們道謝,卻在水中看見自己身後站著一個人。
豎亥連忙站起,身後的姒女華眼楮紅紅的,好像剛剛哭過,她轉過身去,用還在暗啞的嗓音說︰“跟我來,禹要見你。”
豎亥只好沖著河邊的女人們揮揮手,跟著姒女華離開了。
看著那些女人都在痴痴的笑著,姒女華忍不住白了豎亥一眼。
豎亥倒也不忍心小丫頭哭的這麼傷心,連忙安慰道︰“女華,謝謝你,是你救了我,以後你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
姒女華倒是有些訝異,自己小時候,長輩們很寵溺自己,但是自從鉞芒大人和禹卜算自己的命運後,自己便成了氏族未來的“巫”,所有人對自己要麼尊敬要麼嚴厲,還從未有有人對自己如此溫柔。
豎亥仿佛看出了姒女華的心思,笑道︰“女華,你以後就是‘巫’了,你不高興嗎?”
姒女華癟癟嘴︰“‘巫’要學的東西可多了,要認字,還得學音律,舞蹈,還得會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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豎亥心想︰“這算什麼,我可是剛剛高考完的,未來要學的東西你都不敢想。”可一想到自己踏上了前往大學的火車,在臥鋪上睡了一覺便穿越而來,豎亥不禁唏噓不已。
豎亥暫時放下了自己的心思,接著安慰︰“女華,你以後就是‘巫’了,整個有夏氏就是你說了算呀,你可以用你學到的東西,幫助你的族人們,他們會愛戴你的。”
姒女華撓撓頭︰“可是我們和東夷不一樣,‘巫’也是要听首領的話的,何況禹自己就是‘覡’,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讓我做‘巫’。”
豎亥眉頭緊皺,心想︰“我倒是忘了,帝顓頊主導了絕地天通的改革,讓神權與王權分離互不干擾了,不過這禹還兼任了有夏氏的‘覡’,看來是神權王權一手抓了,真不愧是大禹。”
不過豎亥對姒女華口中的東夷很感興趣,又問道︰“女華,你去過東夷?”
姒女華,抓起自己的馬尾,亮出了系在發端的各類羽毛,答道︰“是啊,我十歲的時候,被帶去有窮氏生活了一段時間,我的師傅�u象,他和你一樣高,他教我射箭和打獵,他現在已經是有窮氏的首領,以後我只能喊他羿了。”
“不過我不喜歡那里,東夷人喜歡抓人祭祀,有時候瘋起來連自己都砍。他們還要敲掉自己的兩顆牙齒,看起來好疼。”
听了這話,豎亥不由想起商代遺址中的那些殉葬坑︰“看來商王朝確實和東夷有著莫大的關聯,還好沒跑到東夷去。”
“羿,莫非就是後世所說的後羿?他的後代在夏朝初期還短暫的取代過禹的後代,做了一段時間的國君。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後羿射日到底是個怎麼回事。”
豎亥見姒女華話多了起來,鼻涕也不吸溜了,也放心了許多,畢竟是她偷偷帶著人出去打獵,才找到了自己,也許這真的是什麼“太一”的安排。
豎亥對姒女華鼓勵道︰“女華,你做的很好,你還沒有成為‘巫’,就已經把我帶回來了,這就是‘太一’的安排,你以後會明白的。”
姒女華眨巴眨巴眼楮,破涕為笑︰“好呀好呀,那你以後就做我的侍衛吧,無命和無傷叔叔,他們還要回去做族長呢。”
豎亥點點頭,笑著說︰“還是听禹的安排吧。”
心里卻想著︰“身為現代人,到別的朝代不好說,新石器時代我還玩不轉嗎?不然也太丟各位穿越者的臉了。”
豎亥和姒女華此時已經來到了一棟佔地約莫五十平方的圓形屋子前,守候在門前的侍衛看見二人,掀開門前的獸皮,示意他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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