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砰砰。”
夜羽光站在一扇略顯破舊的防盜門前，輕輕敲了三下。
幾秒鐘後，門內傳來一陣鎖鏈晃動的聲音，門被拉開了一條縫。
一張略顯憔悴，但依稀能看出年輕時秀麗輪廓的臉出現在門縫後。
門後女人的手里還拿著一塊抹布，眼神里帶著一種常年累月積攢下來的警惕和......疲憊。
“媽，我回來了。”夜羽光低聲說道。
“進來吧。”
女人的聲音有些沙啞。
門被完全打開，夜羽光走了進去。
這間公寓不大，甚至有些擁擠，但收拾得還算干淨。
“媽，我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
夜羽光一邊換鞋，一邊試圖解釋。
“拿東西？拿什麼東西？是不是又缺錢了？公司還沒開始給你們分成？”
女人不耐煩地打斷她，將抹布往旁邊的桌子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輕響。
“電話也不接，信息也不回，你這幾天到底在干嘛？”
“我問你，上次讓你去和那個金主管送點禮打好關系，你去了嗎？人家可是掌握著實權的，對你未來的發展有大好處！”
“還有那個什麼......艾琳娜總監，听說背景很硬，你有沒有想辦法在她面前多表現表現？”
“媽，我......”夜羽光張了張嘴，聲音帶著疲憊和一絲無奈。
“你什麼你？！”女人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幾分，帶著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急切︰
“別跟我說那些沒用的！我只要結果！”
“那個艾琳娜總監到底怎麼說？協議的事情談妥了嗎？能不能給你更多的資源？你有沒有爭取？！”
“這個圈子就是這樣，你不往上爬，就等著被人踩下去！”
“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公司內部很復雜，艾琳娜她……”
“復雜？有什麼復雜的？！”
女人再次打斷夜羽光的解釋，聲音充滿了不耐煩和一種近乎偏執的焦慮
“不就是往上爬嗎？！不就是爭資源、搶地位嗎？！這些道理我早就教過你了！怎麼到了關鍵時刻你就犯糊涂？！”
“我知道了，媽，別說了......”
夜羽光翻找一陣，拖出床底下的一個小保險箱，同時深吸了一口氣，似乎不想解釋更多。
她強壓下心中的委屈和酸澀，聲音帶著一絲疲憊的沙啞︰“我會努力的。”
“努力？光努力有什麼用？！”
女人似乎並沒有被安撫，反而更加焦慮起來︰“你得有手段！得會鑽營！”
“你看看你現在！好不容易爬到這個位置，眼看著就要出人頭地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再堅持一下？再往上爬一點？！”
“那個艾琳娜，她現在是你的頂頭上司！你稍微敷衍她一下，哄她開心，對你有什麼壞處？非要跟她對著干？！”
“夠了！媽！別說了！”
夜羽光終于抬起頭，猛地打斷她︰
“您到底要我說多少遍？！我現在的情況……不是您想的那樣！我……”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想解釋，想直接告訴母親自己現在的困難，但話到嘴邊，卻又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堵了回去。
空氣忽然安靜。
女人踉蹌著後退，撞翻了桌上的藥瓶。
抗抑郁劑的白色藥片滾落一地，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那是幾個月前夜羽光用第一筆廣告費買的，當時母親抱著藥瓶哭了一整夜。
“你......你現在翅膀硬了，還會凶我了......”
“我說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你以為當明星那麼容易？吃青春飯的！”
女人的聲音越來越激動，帶著哭腔，充滿了積壓多年的委屈和不甘︰
“忘了我是怎麼求爺爺告奶奶，打三份工，累死累活才供你學唱歌跳舞的？！忘了那些鄰居是怎麼在背後戳著我的脊梁骨，罵我勢利眼、刻薄鬼嗎？！”
“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讓你有出息！為了讓你不像我一樣，一輩子被人踩在腳底下，活得連條狗都不如！”
“媽......我沒忘……我都知道……”
夜羽光的聲音哽咽了，帶著濃濃的鼻音︰
“我不是不想堅持！可是公司里的事情確實很復雜！那個艾琳娜她……她根本就不是想幫我，她……”
“她就是想利用我！想把我當成棋子！還有那個協議，根本就不是什麼機會，那就是個陷阱！我……”
“我快要撐不下去了！您明不明白？！”
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充滿了絕望。
“我還能怎麼辦？！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媽！我沒有退路了啊！”
“......”
屋內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母女二人粗重的喘息聲和抽泣聲，以及窗外隱約傳來的、屬于外城的嘈雜背景音。
.......
樓下，陸見星倚在牆邊，眼底淡淡的金光一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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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嘆了口氣，面無表情地收回了神識。
......
幾分鐘後，樓道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夜羽光走了下來，腳步有些虛浮，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塊看起來很普通的記憶芯片。
她依舊戴著兜帽和口罩，但能看出她眼圈泛紅，顯然是剛剛哭過。
當她走到樓道口時，看到陸見星依舊等在那里。
夜羽光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地想要躲閃他的目光。
“走吧。”
陸見星卻沒有多問，只是平靜地開口。
“……嗯。”
夜羽光點了點頭，默默地跟在他身後。
自動浮空車無法在樓下長時間停留，此時已經停在了半個街區外的停車位上。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在路上，一路無言。
直到快要走出這片混亂的街區時，陸見星忽然開口。
“夜羽光。”
“……在。”
少女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我給你一個希望。”
陸見星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力量。
“一年之後，我可以......把你人格覆寫協議的物理秘鑰，還給你。”
“但是......”
陸見星話鋒一轉，側過頭，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在這期間，我希望你全心全意地執行為我做事。”
“放下所有心思，不要懷有任何芥蒂。”
“我現在想要一個毫無保留的伙伴，而不是一個整天淒淒慘慘猶豫不決的棋子。”
他向前一步，低頭看著她，眼神銳利如刀，仿佛能洞穿她的靈魂︰
“你能做到嗎？”
“什麼，您......”
夜羽光此時眼眶還有些泛紅，如遭雷擊，猛地後退一步。
短暫的愣神之後，她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我......我願意!”
“很好。”
陸見星滿意地點了點頭︰
“接下來幾個月，你的公司可能會發生一些劇變，屆時還需要你配合我的指令。”
“你的任務也許會很重，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是的，我明白了。”
“走吧，回你的公司。”
......
......
返程的路上。
車輛緩緩啟動，駛離這片街區。
夜羽光望著後視鏡里逐漸縮小的破舊居民樓，突然按下車窗。
帶著鐵銹味的雨水拍在臉上，她忽然想起第一次登台時母親藏在觀眾席最後的模樣——那個女人始終戴著口罩，卻把熒光棒舉得比誰都高。
陸見星坐在後排閉目養神，卻“看”到了夜羽光眼底閃動的情緒。
他忽然想起，那天和白霓裳閑聊時，她對于這個時代的評價。
“這個世界的大部分人，都是不肯認命的賭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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