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山重水復疑無路
擊殺蛟龍蛟睢,林淵認為戰局大體不會反轉了。
之所以將身上的最高絕技,天外沖槍,用來對付成契的羽林都督,而非神火大將,不只是因為前者和他恩怨已深,欲除之而後快,更是為了確保戰局徹底偏倒,穩操勝券。
如今只剩兩處戰場,司隸府鐘會,追逐戰中跑到不知何地的西域受傷刀客、帝長子執戟郎听風。
鐘會的戰場過于高階,胡亂參與得不償失,林淵暫時不去理會他;
看向了面前被繳了械,也已控制住情緒的南盞,以及因為嘴上不饒人直接被殷溪蘭打昏了的笛聲琳。
殷女俠出手快準狠,劍修速度無雙,穩穩克制了想要召喚強者分身的神沿公主。
林淵言語冷漠︰“我對南姑娘的品性是相信的,不過京師諸公卻不這麼認為,你身具強悍殺力,又不是我族之人,若要進入京師,你叫我如何對你?廢了你的修為,還是絲毫不動。”
“我放你走,希望你不要再回成契,否則他日再見,是敵非友。”
劍侍長而挺翹的睫毛撲朔一下,姑娘咬了咬已經毫無血色的唇角,哀莫慘笑一下。
她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也不會看不清形勢,一哭二鬧三上吊。
劍修天生就有一股子利落。
她一言不發最後看了眼讓她一敗涂地、幻夢破滅的石樓,最後看了一眼夫子,啟唇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化作無聲。
一開口,淚恐怕先流。
姑娘化作了長虹拔空,不多時消失在天際。
殷溪蘭幽幽靠近,“為什麼不帶她走,我看這姑娘就算成為階下囚也願意跟你走。”
林淵握緊了淵峙長槍,轉身往鴻基國去,“她一無所有了,不會成為我們的敵人。”
“你死我活的戰爭,有人傷心難過在所難免,能留得一條性命就已經是幸事,我若人人都動惻隱之心,以後便不用帶兵。”
殷溪蘭偏頭想了想,“有道理。”
三人兵分兩路,殷溪蘭與天禮寺大師兄帶著兩個貴重的俘虜先走,他奔赴千里之外的戰場。
此次大戰,帝宮與笛聲琳就是最大的收獲,哪怕什麼都不做只是圈禁二者,景朝就是極大勝利,無論談判、開戰都具有相當主動權。
乃至,只要宣揚出去,自三百年前開始,陳朝皇室被擄的恥辱,都可以洗涮一部分,大慰民心,壯強軍心。
這是一場毫無疑問的勝利,盡管手段有些卑鄙,林淵卻不在乎。
……
千里之外的戰斗稱得上驚天動地一詞真正具象化。
人人皆知修士具備超越常人的實力,但兩大天罡序排名前五強者之間的戰斗,便是世間最頂尖戰力之間的戰斗。
被迫充作交戰場地的西域國度,鴻基國,整座地方建制都被打成廢墟,所過之處城池、村落,乃至山川河流支離破碎,宛如遭受隕星撞擊,目之所及皆是廢墟。
位于世間地位頂點的修士大能交戰,螻蟻般的生靈自然是顧不得的,何況此地各不是兩國本土,弱小是原罪,一切掙扎顯得蒼白。
縱使是現在的林淵看見,心底也會生出撼動,遠隔千里觀戰還能有如此驚心動魄感,劇烈交戰對踫聲恐怕上萬里之遙都能有所感覺。
交戰中心是宛如遠古神魔般的兩尊身影,一座大鼎,一只巨獸。
武道武夫沒有法相,鐘會的作戰方式堪稱簡單粗暴,大鼎被他當做盾牌、重錘,每每暴掄砸下,單純以肉身之力極致爆發。
另一邊,千丈高大的巨獸腳踏山川,口中噴吐巨大火焰柱,火焰濺射之處赤地千里,山峰觸之即化,河流蒸之即干。
鐘會扛起大鼎擋在身前,火焰光柱撞在其上,迸發出燦爛的奪目光彩。
一輪火焰噴吐結束,這尊三足兩耳的黃銅重器被他掄出殘影,鼎足劃過空氣拉出漆黑的真空裂痕,五十里外的巨獸剛抬起獸爪,鼎身就已裹挾著音爆雲轟然砸下。
司隸府牧此時的身形還是正常人身大小,卻能將不知幾百萬斤的巨鼎的掄起,戰斗方式之粗暴怕是也只有將一身筋骨、皮肉都錘煉到極致的武夫才能做到。
肉眼可見的環形沖擊氣浪在撞擊點炸開,山脈像是泥捏的同時崩炸濺射,神火大將千丈身軀踉蹌後退,每一步都將大地踏出深達百丈的龜裂,鐘會退的比他遠些,地面也是踏下陷成隕石坑,蛛網狀的裂痕蔓延到地平線盡頭。
未等煙塵散盡,赤紅火柱再度自巨獸喉間噴薄而出,這一次,火柱顏色有所不同,變得深紅近黑,隱約伴有嘯聚之聲,火焰柱上翻涌環繞條條龍魂一樣的的生靈。
轟隆炸鳴之聲剛剛響起,鐘會就連同他的巨鼎被掀翻上百里之遠,鼎身在沙地上劃陷形成了一座深谷,一座因為對戰倒撞形成的筆直奇長的凹陷深谷。
神火大將不待鐘會再次爬起,前爪震擊地面,地動山搖,無數岩漿柱從裂縫中噴涌沖起,散落形成漫天流火,有的如火焰流星,有的化作赤焰長矛,密密集集,漫天覆蓋,瘋狂向著數百里外那道跌落身影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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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許先頭墜落的,再次將鴻基國早已殘破的大地重新洗刷得粉粉碎。
見微知著,若是正面硬抗僅此一擊,換作蛟龍蛟睢在場,恐也會頃刻重傷,換作尋常八境在場,例如趙國王祖那樣的,當場斃命亦非沒有可能。
林淵沒有立刻出手幫助,此時心里盤算著,慶幸將‘天外飛槍’這一絕技用在了蛟龍身上,如果用在這位神火大將身上,所得的效果怕是要大打折扣,甚至很有可能無法改變戰局。
“來得好!!”
一聲聲林淵從未听過的大笑從地底升起,笑聲氣浪席卷沖散了天邊雲海,忽有一武夫跳出地殼,砸落地面。
他渾身筋肉如虯龍暴起,澎湃氣血流動體內,蕩漾出了大江大河滾動咆哮的聲音,古銅色皮膚在烈焰炙烤下泛起金屬光澤。
武夫踏著熔岩逆沖而出,單手拎著鼎腿,古鼎揮舞如同風車,密不透風;同時一只撐破手臂衣衫的手臂猛探向地面,五指插地。
他悍然握拳,一股無形之力抓起了大片地域的塵土,單臂推送,幾萬噸的沙土就空凝結出了虯扎龍筋,發出磅礡浩蕩的龍嘯龍吟。
這顯然就是他的武技,只不過尋常武技頂多脫離身體幾丈,也不過幾丈龐大,而鐘會凝聚的這數條土龍居然皆有幾百米長。
神火大將龐大的眼眸為之一凝。
林淵抓住這難得時機,雙掌猛一拍合,大德真修印迎天暴漲,同時一只青玉雷霆手印凝結,一實一虛,大德真修印與大哉乾元印雙印堆疊。
此一式威力僅次于天外沖槍與都天神霄相,比起後二者的消耗卻是小上許多,道、儒功力各參半,減力又激化。
神火大將心中狂跳,火焰流星與長矛雨下一剎與泥沙土龍撞上,掀起的音爆隨之將雲層撕成碎絮,後方卻沒有攻擊阻擋,它只得臨時轉身再次踏地,噴吐赤焰火柱。
然而,面對曾經陳太宗聚集神洲東土天下重寶煉制的國之重璽,此等攻擊又怎能輕易擊碎,林淵特意用上這一盾金式,便是特意形成犄角夾攻之勢。
盾金式撞碎火焰光柱前端,堪堪陷入緩慢就被後方大哉乾元印推上,頂著火柱來到神火大將身前三十米。
饒是如此,這頭形似火麒麟,應該是成契金猊變種的火猊,居然還能硬扛,憑一己與兩方陷入角力。
左邊,地裂岩漿不斷補充隕墜星火與司隸府牧鐘會的泥沙土龍沖撞;右邊,赤火光柱頂住到了跟前的大德真修印。
它的鱗甲皮膚崩裂,流出金紅的血液滴在大地,居然能重新煥發生機。
三方退無可退,鐘會眼里忽地一沉,轉頭望向東北方向,一道光芒正劃破天際而來。
氣息之恢宏,竟不亞于眼前的神火大將。
那身影仿佛橫渡虛空,前一瞬還在千里之外,下一瞬踏空即至。
神火大將望見來者,眼眸中立刻閃爍熠熠光芒,明明已經身陷險地,下一刻就有被斬首的可能,它眼眸流露明顯笑意。
來者是人類形態,一襲玄金黑袍,面容模糊,氣息動人心魄。
氣氛靜止片刻。
來者抬起長長袖口輕輕一揮,霎時之間,空間霎時肉眼可見寸寸凝固,鐘會的土龍僵在半空,林淵的大德真修印也如遇無形之牆。
那身影輕描淡寫伸出了手,像是捻起一顆棋子一般,輕松寫意的把神火大將從兩面夾攻中,摘了出去。
鐘會皺了皺眉,握緊黃銅大鼎,能夠阻止,卻是沒有,而是立刻選擇倒退數十里,身上剛剛剛生出的豪邁之情,又斂入了。
妖帝模糊的面容徐徐掃視腳下,似乎是來的匆忙,沒來得及凝現真容。
“真是好手段,若朕不至,這一局便是景朝勝了,成契即失帝子,又要歿了親王。”他開口說話,聲音比林淵想象中的要更具威儀,字字如天音。
心底的最後一絲僥幸褪去,一股郁悶和沉重充斥心間每一個角落。
妖帝來了。
雖然好像是分身,然而這分身,強得離譜。
天罡序前五,一個名次一道鴻溝……
林淵整頓心思,危機在前,沒有空隙多想,伸手捻向腰間,電光火石,甩出半張燒焦過的黃符。
然後立刻跑路。
與此同時,司隸府牧鐘會跑的比他還快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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