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正是小富臉上流露出的那種崇拜又羨慕的眼神，讓岳魯忍不住想多說幾句。看著對方一臉茫然的樣子，自己卻能滔滔不絕地講述，這種感覺讓岳魯難以抑制。
“不清楚。”
小富搖搖頭，疑惑地看著岳魯︰“為什麼？”
不得不承認，此刻仍顯單純的他，正中岳魯的下懷。表面上，岳魯是個經紀人，更是一個情報掮客，在江湖中的地位不算高。但在岳魯眼中，小富就如同幾年前的甦子文，雖然差距存在，但並不算大。
早晚有一天，只要小富沒死，必將成為一方大佬。而眼下，他正借機給小富灌輸這些想法，將來小富若真成了氣候，他也有資本炫耀。
“我告訴你，這事千萬別對外人提起。”岳魯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靠近小富耳邊說道︰“別看靚坤是洪興的龍頭，但江湖上人人皆知，洪興真正的掌舵人其實是甦先生。”
“這說法可信嗎？”
小富听後，滿臉震驚地問︰“你之前不是說，甦先生最初只是個雙花紅棍嗎？”
在這兒待了幾個月，因常接觸社團和江湖中人，小富深知雙花紅棍的含義。特別是在如今的香江，雙花紅棍雖是標配，但實力差異很大。洪興尤其如此，扎職紅棍並無太多實際意義，關鍵在于能否成為區域話事人。否則，無論多努力，始終只是馬仔，雙花紅棍再響亮，也不過是個大馬仔罷了。
“甦先生真正風光起來，是在近一年內。”岳魯答道。
“幾個月前，洪興的蔣先生遇害……”接著，岳魯將洪興發生的事向小富簡述了一遍。
其實，這些事江湖中人大部分已知曉。
“那殺害蔣先生的真凶究竟是誰？洪興官方公布了嗎？”小富一臉疑惑。
通過岳魯剛才所說，小富對甦子文的情況有了大致了解。說實話，他對追隨甦子文的手下很是羨慕，認為憑自己的本事，若能在他手下，也能有所作為。
不過，小富仍想弄清蔣天生之死的真相。岳魯講述時並未詳說。
“不清楚。”岳魯搖頭道，“關于蔣天生之死，江湖上有各種猜測，有人說靚坤干的，但洪興已澄清靚坤的清白。至于真凶，洪興僅稱是一群雇佣兵所為，卻未透露雇主身份。”
實際上，洪興內部人都清楚，蔣天生的同胞弟弟蔣天養才是幕後黑手。
目標很簡單，就是想重返香江，成為洪興的龍頭。
這段往事中隱藏著一段秘辛。當年蔣震還在世時，蔣天養為洪興立下了不少功勞。否則，太子也不會如此認可蔣天養。後來，蔣天生采取了一些手段，將蔣天養流放到太國。自那以後，蔣天養便再也沒能回到香江，這一別便是十多年。或許連蔣天生自己都已淡忘，他還有一位弟弟。
然而，在江湖中，即便金錢至上，也不能拋棄“義”字這張遮羞布。雖然大家都知道混江湖是為了錢，但這份“義氣”更多是用來安撫下屬的。一旦洪興公開蔣天生的真實死因——他其實是被親弟弟雇人殺害的大哥——洪興在江湖中的聲譽將一落千丈。這不僅關乎洪興每個話事人的利益，知情者們自然選擇守口如瓶。即使江湖中人都知道蔣天生之死另有隱情，也無人敢說出真相。隨著時間流逝，此事漸漸被人遺忘，江湖中每天都上演新故事，誰會一直糾纏于陳年舊事？
“大佬，我有個問題想請教。”小富思慮片刻後，看向岳魯問道。
“說吧。”岳魯點頭回應。
“大佬，您剛才提到甦先生是真正的大佬，而且跟隨他可以有所成就，那為何甦先生剛才邀請您加入時，您卻拒絕了呢？”小富好奇地詢問。
從剛才與岳魯的交談中，小富察覺到他對甦先生的敬仰之情。也正因如此，他更難以理解岳魯的選擇。
岳魯，既然你如此敬仰甦先生，為何甦先生剛才向你拋出橄欖枝時，你卻未立刻應允？這讓小富頗為不解。
“大佬，您究竟怎麼想的？”小富望著岳魯，帶著幾分迷茫問道。
“小富，我跟你講一句。”岳魯凝視著小富，語氣鄭重，“那些輕易就能擁有的東西，往往不會被珍惜。”
“這話啥意思？”
小富滿是困惑地看向岳魯。
岳魯這番話，小富尚無法感同身受，因此不明所以。
“日後，你會逐漸明白的。”
岳魯並未再作解釋。
此話，懂的人自會領悟，甚至有人雖知其中深意，卻難以做到。唯有親身體驗後，方能真正理解。
雖然岳魯未正面回應小富，但其實他心中自有考量。
說實話，面對甦子文的邀請，岳魯豈會無動于衷？身為香江的情報商人，他在本地雖算得上一號人物，但也僅限于此。
而甦子文呢？
在香江，他可是聲名顯赫的大人物。
岳魯先前對小富所說的話，皆有所保留。他只提及了甦子文在江湖中的傳奇經歷，並未細說其他。
並非岳魯不知，而是他知道，無論他說得多詳細，小富也難以理解。就像世界首富對文盲乞丐描述自己的事業一樣，對方根本無法領會其中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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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若告訴乞丐他很富有，每天都能吃上飽飯，他便能切實感受到對方的實力。
“坐井觀天”不僅是成語，更是許多人的真實寫照。
別說當下，即便未來幾十年，信息爆炸的時代，仍有許多人如此。
岳魯對甦子文的產業自然有所耳聞。
雖不能說完全了解，但大致情況也清楚。
正因如此，岳魯對甦子文愈發敬重。
在整個香江，能有甦子文這般成就的人，依岳魯看來，上一位大概就是利家。
利家，那是香江的世家大族，早年靠鴉片起家，後來才逐漸合法化。
甦子文的路徑，其實跟利家相差無幾，不過是換了個形式罷了。
僅憑這一點，岳魯便甘願為甦子文效命。
即便不提這些，單看甦子文在江湖的地位，以及他從不吝嗇提拔下屬，就足以讓人傾心追隨。
別的不說，單是他麾下就出了三位話事人︰九龍的駱天虹、香江仔的阿東，還有筲箕灣的大頭。
僅這三人，就足以證明甦子文對待部下毫無私心。
不像其他老大，總是擔心手下超越自己，于是將大部分功勞攬在自己身上，與手下毫無關系。
這麼說吧，在甦子文崛起之前，別說洪興，就算是整個江湖里的社團加起來，又有多少大佬能達到洪興話事人的高度？
可他們提拔的手下，又有誰真正能與自己平起平坐，哪怕是名義上的？
顯然，沒有。
作為大哥，自然不希望小弟與自己平起平坐，更別提超越自己，這是江湖的潛規則。
而甦子文不同。
只要努力，只要願意為社團和銅鑼灣付出，到了時候，甦子文絕不會讓你失望。
據岳魯所知，甦子文還用銅鑼灣的一部分地盤，換取了尖東、紅 以及 魚涌三塊地盤。
因對甦子文的崇拜，他對甦子文的動向格外關注。
數天前，岳魯得知甦子文將尖東地盤交由陳浩南管理， 魚涌則由羅炳文接手，限期三個月。屆時，誰的發展更勝一籌，誰便有機會成為區域負責人。至于負責紅 的陳子龍，卻毫無動靜。正因如此，岳魯有意招攬甦子文。然而，他並未立刻答應，因他不願顯得自己過于廉價。
“行了，你先回吧。”岳魯起身對小富說道，“若有新任務，我會親自找你。”
岳魯對小富寄予厚望，盡管他並不符合某些角色的要求，許多規則也不甚了解。他不懂“一擊必殺”或“敗則遠遁”的深意，只一味莽撞。但正因實力強勁，他才敢如此行事。事實上，岳魯認為這並非問題，只要小富願意學習，他完全可以讓他人協助提升其能力。因此，他對小富的成長充滿期待。
“好的。”小富點頭後道，“若無其他事，我就告辭了。”
“去吧。”岳魯頷首。
不久，小富離開後，岳魯也隨之起身離去。
……
“若我現在投靠甦先生……”走出酒吧的小富思索著。他與岳魯並無約定，便開始權衡利弊。
有句話說，若真有點瓜葛，也就是今日午間見了一面，對方帶他去了酒吧，再無其他。
而洪興則不同，關于崛起的機會，不想投靠其他勢力，只要能成為甦子文的手下，這對小富而言，就是遇見了貴人。
甦子文對他旗下的兄弟向來不錯，除了好話，你想不到別的，至于晉升更是無需多言。
此刻，從小富與岳魯閑談後得知的信息中，他突然意識到，與其做一個前途未卜的，不如追隨甦子文。
至少這樣，更有機會脫穎而出。
小富素來是個行動派，想到便做。
雖來香江僅數月，但大致情況已了然于胸。到銅鑼灣後，一番打听後，便來到夜歸人會所。
……
“文哥，門外有人自稱小富，想見您。”五樓辦公室內，阿牛敲門進來，向甦子文匯報。
“小富？”
听到這個名字，甦子文心中微動。
隨後說道︰“阿積，帶他上來。”
說著，甦子文對阿積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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