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庭院寂靜。
甦寒負手而立,目光平靜地落在面前兩人身上。
“怎麼,對自己就這麼沒信心?”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甦星河與赫連鐵樹聞言,頭垂得更低,臉上皆有慚色,大氣也不敢出。
他們一個是逍遙派“聰辯先生”,一個是西夏一品堂高手,此刻在甦寒面前,卻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甦寒淡淡說道︰“世間之事,若論簡單,莫過于修行。持之以恆,水滴石穿。
木婉清一個女子,如今已能獨當一面,威震一方。
你們兩個大男人,身負傳承或久經沙場,難道還比不過她?”
赫連鐵樹心中暗自嘀咕︰“那木婉清是何等人物?得您甦先生親自垂青,更傳授了那神鬼莫測的‘星河逆轉’絕學,據說一人一劍便能抵擋兩萬鐵騎沖鋒。
我等武功平平,資質有限,如何能與她相提並論?”
他這些念頭只敢在心里轉轉,嘴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
心理嘆氣,怎麼自己的父母沒有給自己女兒身。
如他倆是女兒,必定服飾甦寒大人,以求獲得絕妙功法,練就絕世神功。
甦星河則是面露苦澀,逍遙派人才凋零,他肩上擔子沉重,卻始終難見突破。
甦寒仿佛看穿了他們的心思,話鋒一轉︰
“不必妄自菲薄。逍遙派的根基,並非只有你們現在所習練的這些。
那珍瓏棋局之中,便藏著你們逍遙派真正的武學精髓。”
“定能幫助你兩突破武學境界的限制,一躍千里,成為絕世高手。”
“成為大宗師也不是不可能。”
“什麼?!”
“晉級大宗師?”
甦星河猛地抬起頭,身軀一震,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先生此言當真?!”
“先生真有如此神通?”
他與師父無崖子為了這珍瓏棋局耗費了多少心血,苦苦鑽研數十年,始終不得其門而入,只知其中必有蹊蹺,或許藏有重寶,卻從未想過,那竟是本派失落的武功傳承!
赫連鐵樹也是精神一振,他想得更實際︰
“倘若棋局中真記載著逍遙派的武功,那豈不是說…李秋水那老妖婦的武功路數、乃至可能的破綻,我們都能了如指掌?
如此一來,對付她便多了幾分把握!
李秋水一身武功全來自逍遙派。
若真有逍遙派全數武學秘籍,那打擊李秋水就更有把握。”
甦星河定了定神,連忙道︰“先生明鑒,並非晚輩不信。
只是這珍瓏棋局變化萬千,我和師父窮盡畢生心力,也未能窺得一絲破解之法。
只知棋局之內蘊藏玄機,或有寶物,但具體為何,實在難以知曉。”
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激動,也帶著深深的困惑。
甦寒擺了擺手,語氣輕松︰“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逍遙派的武功傳承罷了。”
“你們視如珍寶,而我這里……”
這話听在甦星河耳中,不啻于九天驚雷。
他再也按捺不住,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懷中摸出一個古樸的棋盤和兩盒棋子,恭恭敬敬地捧到甦寒面前︰
“懇請先生指點迷津,破解此局!”
那棋盤看似尋常,棋子落處卻縱橫交錯,黑白糾纏,形成一個極其復雜、看似毫無生路的局面。
正是那困擾了逍遙派兩代人的“珍瓏棋局”。
逍遙派的鎮派之寶。
甦寒目光掃過棋盤,只看了一眼,便伸出手,從棋盒中拈起一枚白子。
他臉上沒有任何凝重之色,仿佛只是隨手下一盤尋常棋局。
甦寒白子在手,不猶豫,不假思索。
只听“啪”的一聲輕響,那枚白子已然落在了棋盤一角,一個任誰看來都是自尋死路的“死穴”之上。
“先生,這……這不對!”
“下錯了。”
“大錯特錯。”
甦星河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都變了調。
他湊近棋盤,瞪大了眼楮,指著那顆剛落下的白子,急聲道︰
“您下的這步棋,是自填一氣,乃是一顆徹頭徹尾的‘死子’啊!不僅如此,”
他順著棋盤看去,臉色愈發難看,“這一子落下,與其斜向相連的另外四顆白子,也瞬間變成了死子!一條斜線上,五顆白子盡數氣絕!白子本就處于劣勢,您這一步,更是讓局面雪上加霜,這……這簡直是……”
甦星河的聲音帶著難以理解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惋惜,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按照圍棋規則,動手將那顆新落下的白子以及斜線上相連的另外四顆白子一一提起,口中忍不住說道︰
“這完全是……是圍棋初學者才會下的‘臭棋’啊!”
就在甦星河提走最後一顆白子,準備再說些什麼的時候,甦寒卻悠悠開口了,語氣平淡,卻帶著一種宣告結局的意味︰
“五子連成一線,贏。”
甦星河提子的動作戛然而止,他愣在當場,下意識地反駁︰“什麼五子連珠?這是圍棋,提掉的是死子……”
然而,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棋盤之上,猛地看清全局的那一刻,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
隨著那看似自殺、實則引動全局的五顆白子被提走,原本死氣沉沉、糾纏不清的棋局豁然開朗!
黑白雙方的勢力範圍瞬間清晰,而原本看似被圍困的白子大龍,竟奇跡般地沖破束縛,眼位充足,徹底活了過來!
整個棋盤的形勢,因為這自殺般的一步,以及隨後的“提子”,發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轉!
死局,竟然真的被這一步看似荒謬的棋給解開了!
甦星河呆呆地看著棋盤,腦中一片空白,心中只剩下無盡的震撼。
他窮盡幾十年心智無法解開的死結,在甦寒眼中,竟是如此簡單,一招破之!
原來,之前甦寒對無崖子說,想不想知道珍瓏棋局的秘籍時,他已經知道棋局的解法。
可是甦寒從來沒有看過珍瓏棋局。
第一次看,只走了一步,就解開了?
藏著逍遙派無數武功秘籍的珍瓏棋局,解開了。
折磨無崖子一輩子的珍瓏棋局,解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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