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後背緊貼著潮濕的墓壁，掌心傷口滲出的血珠在青苔上暈開暗紅。小骷髏蹲在他腳邊，兩排肋骨隨著魂火明滅輕輕開合，像是某種無聲的嘲笑。
林夜的指尖擦過墓壁上的濕冷苔蘚，靴底碾碎了一截枯骨。
這座古墓的甬道比他想象得更深。
墓穴深處的幽藍光暈就在這時漫過來。
那光如同浸了水的磷火，順著青磚縫隙蜿蜒爬行，將小骷髏空洞的眼窩染成兩汪詭譎的深潭。林夜下意識按住劍柄，卻見小骷髏突然用指骨扒住地面，整個骨架像被無形絲線牽引著朝光源匍匐——這是他煉化這具骷髏兵以來，第一次見到它掙脫操控。
“喀啦、喀啦。”
青白色的小骷髏突然停下腳步，下頜骨無意識地開合。它眼窩中的魂火原本像風中殘燭般微弱，此刻卻猛地竄高寸許，如同嗅到血腥的餓狼。
"安靜點。"林夜屈指彈在骷髏頭蓋骨上，金屬相擊的脆響在墓道里蕩開回聲。小骷髏突然僵住，下頜骨" 噠 噠"地打顫，空洞的眼窩轉向墓道深處。
地脈裂縫是在第三重墓室出現的。
暗河沖刷出的溶洞中央，一道三丈長的裂痕貫穿整塊黑曜石台。濃稠如墨的陰氣在其中翻涌，凝結成液態的幽藍光斑順著裂縫邊緣滴落，在地面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林夜的黑戒突然發燙，戒面浮現的饕餮紋張開巨口，將溢散的陰氣鯨吞入內。
小骷髏就是在這時掙脫了控制。
它像嗅到血腥的豺狼般四肢著地撲向裂縫，骨骼縫隙迸發出青黑色漩渦。那些液態陰氣被撕扯成絲狀，順著肋骨間隙涌入魂火，原本鴿子蛋大小的火苗瞬間暴漲，將整個頭骨包裹成青紫色火球。
【警告！檢測到陰界能量共鳴】
自收服這具骷髏以來，它從未展露過如此強烈的躁動。那些縴細的骨節在他掌下震顫，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從骨髓深處沸騰。
甬道盡頭的石室豁然洞開。
林夜的呼吸凝滯了一瞬。
幽藍的冷光在石室中央翻涌，宛如一條盤踞的巨蟒。那是道貫穿地面的裂縫，陰氣凝成液態的波紋，在虛空中扭曲出千百張模糊的人臉。它們無聲地嘶吼著，每一次光暈漲落都像瀕死者的抽搐。
小骷髏的指骨突然鉗住他的手腕。
林夜踉蹌著後退半步。那具單薄的骨架爆發出駭人力道，他听見自己腕骨發出不堪重負的脆響。魂火徹底轉為暴烈的深紫色，小骷髏的脊椎弓成一道殘月，空洞的眼窩死死鎖定陰脈裂縫。
“回來！”
林夜的暴喝撞在石壁上，激起一串蝙蝠振翅聲。
來不及了——小骷髏的趾骨蹬碎地面青磚，像一支離弦的骨箭扎進陰氣漩渦！
陰氣沸騰了。
青黑色的霧流順著骨骼縫隙瘋狂灌入，小骷髏的胸肋如風箱般鼓脹。那些液態陰氣在它體內凝結成細密的冰晶，顱頂竟隱隱浮出半寸漆黑的尖角。林夜能看到魂火的劇變︰原本鴿子蛋大小的青焰，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成拳頭大的紫焰，焰心甚至透出一絲妖異的暗金。
系統面板在視野中瘋狂閃爍。
【警告︰檢測到未知能量共鳴！】
機械音比往常急促三倍，血紅的彈窗幾乎蓋住整個視網膜︰【能量層級超出宿主掌控範圍，建議立即撤離！】
林夜咬破舌尖，鐵銹味在口中蔓延。
三天前系統也這樣警告過——當刺客的刀鋒離他咽喉只剩半寸時，這該死的機械音只是冷冰冰地播報【遭遇敵對單位，勝率0.07】。現在倒知道緊張了？
“分析能量屬性！”他攥緊腰間的斷刃。
【解析失敗……相似波形匹配中……】
【1……34……79……】
彈窗突然卡死在79。
小骷髏的吞噬已進入癲狂狀態，它甚至開始撕扯裂縫邊緣的陰氣實體。那些膠質狀的幽藍物質被骨爪大塊扯下，塞進沒有舌頭的頜骨。每吞下一口，它額頭的尖角就生長一分，而裂縫深處的鎖鏈聲也跟著清晰一分。
林夜忽然意識到那是什麼聲音。
像是有人在地底深處拖拽鐐銬，又像是無數具棺材正被鐵鏈絞緊。冷汗浸透後背，他鬼使神差地往前踏了半步——
“砰！”
小骷髏的尾椎骨毫無征兆地炸開，骨片擦著林夜耳畔掠過。
紫色魂火開始劇烈震蕩，那些被吞噬的陰氣在骨骼表面凸起拳頭大的鼓包，仿佛有活物在骨髓里橫沖直撞。林夜終于撲過去拽住它的臂骨，掌心傳來的觸感讓他心髒驟停——
那根本不是骨頭，而是一塊正在融化的玄冰。
“吐出來！給我吐出來！”他發狠地捶打小骷髏的脊梁，指節被陰氣凍得青紫。系統警報聲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但更讓他心驚的是裂縫深處的變化︰幽藍光芒開始摻雜血絲，像有什麼東西正順著小骷髏建立的連接爬上來……
小骷髏突然轉頭看他。
那雙跳動著紫焰的眼窩里，第一次浮現出類似痛苦的情緒。它用嶙峋的指骨踫了踫林夜的手背，動作輕得像一片墜落的雪花。
下一秒，整座古墓開始震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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