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昭愣住,晏錚輕描淡寫︰“皇上面前你親口應了,不去便是欺君,掉腦袋的。”
晏老太君呆住,惶恐地抓著晏昭衣袖。
卻見晏昭咬了呀,緩緩掰開她的手指︰“祖母……為了您也為了晏家,還是請祖母去吧。”
晏老太君一怒,揚手就甩了一耳光。
晏昭左臉迅速浮起五根手指印,他卻退後半步跪下磕頭︰“孫兒恭送祖母!”
這番姿態,那連回轉的余地也沒有了。
老太太惶恐顧盼,可沒有找到一個能再幫她說話的人……接著兩眼一翻,這次真的昏過去了。
她前腳一暈,晏錚後腳就叫人把她抬上車。
馬車停也不停地往臥佛寺奔去,晏昭望了許久,才走過來苦澀道︰“三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晏錚抬手止了他的話︰“真覺對不起,就好好用功,早點考個武狀元回去。”
晏昭咬牙用力點頭︰“我會的!”
這時楚淮山走過來,拍拍晏錚肩膀︰“好小子,是老夫誤會你了,不過也算因禍得福,顏兒有了身孕,日後可要更加小心才是。”
說起這個,楚若顏和晏錚對視一眼︰“爹爹,其實這件事……”
她還沒說是晏錚買通了張院判,故意讓他扯得謊。
晏錚便道︰“岳丈大人放心,小婿自會照顧好阿顏。”
楚淮山捋捋胡須滿意走了,楚若顏低聲問︰“不同爹爹說實話?”
晏錚搖頭︰“畢竟欺君,岳丈大人不知反倒是好事。”
楚若顏一想也是,二人上了馬車,她又分析道︰“我今日在坤寧宮,皇後拿了一封手書給我,是老太君親筆寫的。說來奇怪,她在府上一向被看得緊,這東西是怎麼遞出去的?”
晏錚凝眉︰“你懷疑府上還有奸細?”
楚若顏道︰“不,自從你處理了吳安,我就知道府內被你清洗一遍。而我這邊帶過來的也就周嬤嬤她們幾個人,都信得過,我不擔心有內奸,而是……”
她眉間閃過一抹憂色,晏錚會意,緩緩吐出三個字︰“百曉閣。”
能神不知鬼不覺在首輔府內動手的,也只有他們了。
楚若顏抿唇︰“不是我懷疑他們……只是表姐婚宴上嘉慧公主咄咄逼人,對今日這事兒清楚得很,而她近來又跟柔敏郡主走得近,所以……”
話沒再說下去,晏錚頷首道︰“不錯,能想到利用皇帝逼我就範,嘉慧沒有這樣的腦子。”
楚若顏心頭顫了顫。
若是如此,那是不是說雲瑯也動手了?
馬車忽然一停,外面傳出孟揚的聲音︰“張院判?您怎麼追來了?”
晏錚撩開車簾,只見張院判氣喘吁吁站在那兒,手里還提著藥包。
他眼底劃過一絲詫異,下了馬車道︰“今日之事,多謝院判。”
張院判搖頭︰“首輔言重了,下官也只是盡了為人醫者的本分。”說著便將藥包遞給他,晏錚沒接,“此地離宮數里,戲不必再演了。”
他居然還以為在演戲!
張院判哈哈大笑正要明言,方管事急匆匆跑過來︰“公子、夫人,影子出事了,派去跟他的人回來說,他在京郊殺了十幾個人,現被順天府抓住要公審!”
“什麼?”
晏、楚二人一驚,也顧不上張院判了,連忙調頭奔向順天府。
路上,方管事簡單說了原委,原來今日建安伯夫人,也就是梅氏約了幾家夫人去踏青,結果半山腰上走散了,正好遇到一群劫匪。
梅氏身邊壓根沒帶幾個護衛,她兒子蕭添又是個話花架子,沒兩下就被拿下,那些劫匪見她風韻猶存起了色心,這才激怒了暗中跟著她的影子,出手將那群劫匪全殺了。
晏錚摩挲著扳指的手一頓︰“僅是如此,不足以鬧上公堂。”
方管事嘆道︰“誰說不是呢!偏偏那群劫匪里有個人姓越,跟五城兵馬司的越指揮使沾些親戚,他家里人揪著不放,這才鬧到了公堂上!”
旁邊的孟揚听了倒松口氣︰“要是這樣那也簡單啊,只要建安伯夫人站出來,說明原委不就行了?敢動朝廷大員之妻,就算建安伯在肯定也要殺人的,這有什麼好著急的?”
楚若顏眸光閃了閃︰“我只怕她不會作證……”
“為什麼?”孟揚愕然,楚若顏搖搖頭沒再說下去,“希望是我猜錯了,還是先過去看看吧。”
順天府,公堂上。
那十幾具劫匪的尸體就擺在中央,其中那越姓劫匪的家人穿著孝服,哭天搶地。
影子也跪在中間,神色如常。
這時蕭添扶著梅氏出來,順天府尹連忙問道︰“建安伯夫人可休息好了?若是不成,咱們改日再來也是可以的。”
梅氏看了兒子一眼,輕聲道︰“大人,升堂吧。”
于是驚堂木一拍,那越家婦人扯開嗓子哭號︰“大人,您要為民婦做主啊!民婦的丈夫不是什麼劫匪,只是跟著一群兄弟上山打獵,哪知遇到這樣一場禍事,還求大人明察秋毫,讓殺人凶手償命!!”
順天府尹嗯了聲,看向梅氏︰“建安伯夫人,這婦人所言屬實嗎?”
梅氏欲言,可听到兒子的咳嗽聲,又忍了下來。
是啊,添兒說得不錯,倘若她認了,一個婦人和十幾個大漢,就算她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楚。
更別說當年,她還有跟秀才私奔的前科……
帕子在手中反復碾扯,好一會兒,她才輕輕點了下頭︰“是。”
是字落下,影子霍然抬頭,難以置信地望著她。
梅氏不敢看他,只低著頭道︰“妾身今日,和幾位夫人約著京郊踏青,只是途中走散了,正好尋她們的路上,就、就撞見這少年殺人的一幕……”
影子喉嚨間發出“嗚嗚”的聲響,膝蓋行了兩步,便被廷杖押倒在地。
蕭添眼底閃過一抹厭惡,也大聲道︰“我娘說得不錯,我也可為我娘作證,壓根沒有什麼劫匪劫色一說!”
他才不會承認,自己三兩下就被群劫匪打倒,那太丟人了!
反正一個乞丐罷了,死就死了,誰會在意?
順天府尹啪地一聲拍下驚堂木︰“既然如此,那人犯,你還有什麼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