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顏悚然一驚,伸手想攔下那人。
奈何里屋已經听見了,楚靜幾乎是一路跑出來地問︰“你說什麼?!”
下人哆嗦著指向門外,下一刻,就見曹易指揮著侍衛,抬了擔架進來。
擔架上的曹陽滿頭是血,半身朝服也幾乎給染透了。
楚靜只看上一眼就喘不過氣,薛翎連忙扶住她︰“娘,您莫要著急,父親不會有事的!”
緊跟著出來的曹老夫人也嚇一大跳︰“怎會這般嚴重?快、快抬進屋里去!”
“慢著!”秦老神醫跳出來,繞著擔架走上兩轉,興奮道,“不錯不錯,這瞧著是有快死的樣兒了∼”
曹家眾人眼前一黑,曹易喝道︰“哪里來的瘋老頭,閃一邊兒去!”
秦老神醫卻嘿嘿笑道︰“不行不行,這都快死的人了你不讓我老頭子踫踫,那我老頭子可忍不住!”他說著摸出針包就要動手,曹易大怒拔刀,楚若顏忙道,“等等!這是我請來的神醫,就讓他給姑父看看吧!”
曹易將信將疑地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沉默道︰“就算要治,也不能在院子里啊,快先抬進屋……”
“抬進屋他就死了!”秦老神醫涼涼道,“他頭部、髒腑皆受重創,血塊淤積,你們還這麼抬了一路回來,人沒死都算他命大了,還想抬進屋,哼,那就等著收尸吧!”
他說得信誓旦旦,眾人都心急如焚,曹老夫人大手一揮︰“我信得過楚丫頭,就讓這老大夫試試!”
然而話剛落門外就傳來一聲︰“我信不過!”
眾人抬頭望去,只見清平郡主帶著一群太醫闖了進來,為首的張院判提著藥箱,滿頭大汗,見曹陽還躺在地上,不禁呵斥︰“怎麼還把病人放在院里,快,抬進屋去啊!”
曹府上下臉色齊變,那曹易更是一把將秦老神醫推開︰“你個庸醫,害死我家大人我要你的命!”
秦老神醫被推得一個趔趄倒退兩步︰“嘿,我說你們這些眼盲心瞎的,不能抬不能抬啊!”他平素是脾氣古怪,但事關人命也著急起來。
楚若顏扶住他,眸光一沉︰“不能抬!”
院中一寂,清平郡主厲叱︰“太醫院院判的話你都不听,你是要害死他嗎?”
那地上躺著的人已氣息愈弱,張院判急道︰“長樂縣主,老夫不會害曹大人的,這冬日地涼曹大人又受了重傷,再沾染風寒會要命的,快先進屋讓我等救治吧!”
楚若顏唇角一抿看向楚靜︰“姑母,若顏不會害姑父,更不會害你,求你信佷女一次!”
楚靜臉白如紙搖搖欲墜,此刻聞言,深深看了一眼擔架上的曹陽︰“好,听老神醫的!”
話一出口清平郡主臉容扭曲,指著她罵︰“毒婦!你這是要害死曹郎!”
楚靜不語,扭身朝著老夫人拜下︰“母親,老爺有事,靜兒也不獨活,求您信我!”
生死關頭,曹老夫人到底有魄力︰“都讓開,讓老神醫去救!不成再說不成的話!”
令一發出來,清平郡主就冷笑出聲,以張院判為首的一干太醫們紛紛跺腳,有年輕的直接罵道︰“哪兒來的鄉野大夫,敢在我等面前瞎能!”
秦老神醫充耳不聞,只鋪開針包道︰“把他上身扶起來!”
然而周邊沒有一個動的,楚若顏道︰“我來!”
危急關頭也顧不得什麼男女之防,她俯下身將曹陽小心扶起來,只听秦老神醫喝了一聲︰“扶好!”
隨後捻出數枚銀針,出手如風,頃刻間就在曹陽頭部扎了一圈。
“好手法!”
張院判驚呼一聲,又見那老神醫又繞到背後,以毫厘不差的尺寸下在了風池、大椎等要穴,只看最後一根銀針落下,曹陽身子前沖,猛吐出一大口黑血。
一眾太醫都震住了,秦老神醫也輕吐口氣︰“還好,算保住半條命,可以抬進屋了。”
清平郡主等外行人看不分明,催促道︰“張院判,還愣著干嘛,快去救人啊!”
可張院判已小心翼翼走到跟前,恭敬問道︰“這位老神醫,您方才所使的,可是天下第一的秦氏針法?”
“什麼秦氏針法溫氏針法的,你們這些庸醫就喜歡吹捧這套。”老頭子白他一眼,喚道,“小妮子,快把你姑父弄進去,他還沒脫離鬼門關呢,再耽擱你就可以吃席了!”
這下不必楚若顏開口,曹易二話不說將人抬了進去。
曹家眾人,還有張院判等太醫為一睹神醫風采全跟了進去,清平郡主哼了一聲扭頭要走,楚若顏道︰“郡主且慢!”
清平止步,只听她問︰“敢問郡主,我姑父今日,究竟是因何出事?”
清平挑眉︰“你什麼意思?”
“我姑父出事,家中尚且不知,可郡主已能喚了太醫過來,所以長樂想請教一番。我姑父他當真是意外被撞嗎?”
女子目光銳利如鷹,清平冷笑︰“你懷疑是本郡主對他下的手?”
楚若顏搖頭︰“郡主深愛我姑父,自然不會下手,但想來其中內情應知一二。”
清平神情一頓,眉間露出郁結之色,片刻後冷冷吐出句︰“你是聰明人,曹郎之禍,根在內閣。”說完甩袖而去。
楚若顏微怔,緩緩念頭︰“內閣……”
與此同時,大理寺也在第一時間趕至現場。
蘭台大門前,圍觀的百姓人山人海。
一輛粗布馬車就那麼橫在台階上,滿地血跡逶迤,曹陽的官帽還淌在血泊中,可見當時情形之危!
“听說了嗎?好像撞了個大官兒!”
“人都撞飛出去了,不曉得還有命沒有哦!”
“嘿,你說莫不是干了啥虧心事?讓人家給報復了?”
“別瞎說,那是位好官兒,前些年鬧災還是他給俺家發的米糧!”
百姓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大理寺官差驅逐道︰“都散開、散開!”
他們被迫讓開一條路,孟揚推著晏錚走進來,看見眼前情形都大為震驚︰“天,這是要害命啊!”
官差押著個醉醺醺的酒鬼過來︰“少卿大人,這就是當時駕馬的車夫,好像是……”
他有些猶豫沒敢說出來,孟揚不快︰“都傷到當朝一品大員了,你還有什麼好顧慮的?說!”
那官差才老實道︰“屬下認得他,他好像是……顧丞相府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