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周身縈繞著一層淡淡的神輝,如月華流淌,眉目間似凝著萬載霜雪,卻在看清紫東來面容的剎那,化作潺潺春水。
她指尖輕顫,一滴淚珠墜地成冰,映出月宮殘影。
“東來……真的是你!”
紫東來眉心紫芒驟亮,仿佛被某種古老共鳴喚醒,棺槨上的月輪紋路隨之共鳴,破碎的記憶如潮翻涌——
恍惚間,他看見自己曾立于太陰星巔,與一白衣女子共賞星河。
紫東來眉毛微挑,一個陌生的名字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太陰……潮汐?”
“你的神澤我認得,簡直和當年一模一樣。”中年婦人喜極而泣,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想不到時隔數萬年,老身還能在地星上再次見到你,可真是太好了!”
紫東來一臉茫然,順勢盤坐在婦人對面,凝視著那雙重新恢復清明的雙眸,雖有似曾相識之感,卻並無太多印象。
“我的記憶似乎並不完整,很多事都不記得了!您知道我的過往?”
婦人淺淺一笑,盡顯和藹、慈愛之態,望著眼前那張俊秀的臉龐,娓娓道來︰
“老身是潮汐,曾是太陰的星主”
“你生于鴻蒙紫氣,而我生于甘露,比你早生數萬載歲月罷了!”
“咱們皆是天地自行孕育的靈胎,是整片天域中為數不多的守護神,生來便身負特定職責……”
此話一出,地上的兩人瞬間瞠目結舌,愣在原地。
楚惜秋直勾勾盯著男子的背影,她指尖死死掐入掌心,面上媚笑卻更艷三分,心中暗道︰
“怪不得連極樂宮的‘蝕骨香’都奈何不得他……自己竟然曾和世人敬仰的神只共赴巫山?!
“神只道侶……極樂宮歷代宮主求而不得的機緣,竟教我撞上了!這感覺就像做夢一樣,好不真實!”
“此事起初雖非本願,原以為是自己屈尊降貴自貶身價,到頭來反倒是高攀了……”
夢憐星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她怔怔望著紫東來側臉,突然想起昨夜解毒時他眉心一閃而逝的紫紋——
原來那不是幻覺,而是神格顯化。
心底驀地涌上一股酸澀︰“雲泥之別,終究……是配不上。”
相比于兩個凡人修者的震驚,紫東來倒顯得從容、平靜許多。
“您是執掌月宮的潮汐大神?為何會在此間?”
“還有,您身上的魔煞之氣從何而來?”
婦人嘆息一聲,背靠青銅古棺,看起來十分虛弱,眼神空洞望向遠方,似在追憶往事。
蒼老低沉的聲音幽幽飄來︰
很多年以前,老身與穹高天帝決裂後,脫離天庭,獨守太陰星域。
後來,域外天魔入侵太陰,老身勢單力孤寡不敵眾,無力與天魔抗衡。
為了芸芸眾生,老身不得不放下恩怨,向天庭求援。
當時你雖在天庭,但你的神力尚未覺醒,老身一時眼拙,錯把你當作凡仙。親手釀成了你和我女兒淺月的憾事…
當天帝帶領天庭諸仙趕到時,月宮已在淪陷的邊緣…那一戰異常慘烈,天庭大軍與域外天魔兩敗俱傷。
諸仙死傷過半,好幾位遠古大神也在此戰中隕落。
淺月為了救你,替你擋下了天魔道祖的滅魂斬,最終落得個身死道消魂飛魄散。
為了救淺月,你在危難關頭,替她扛下了天魔族詭異始祖的殞仙咒。
恰在此時,你的神力及時覺醒,這才沒有當即隕落,但最終還是沒能逃過此劫……
為了復活淺月,你背著親手打造的玄冰棺,帶著她遍走諸天。彼時老身才恍然大悟,曾親手拆散了一對苦命鴛鴦。
此役後,老身雖得以苟活,但因身受重創,已是病體殘軀。我身上的魔煞氣息,便是在那一戰中染上的。
它如附骨之蛆終日摧殘著我的軀體、神魂,起初還能壓制,後來漸漸愈演愈烈。
為了阻止魔煞氣息蔓延,我把自己封印在這口九天龍紋棺中,並用那把開天斧鎮壓……
月宮淪陷後,我和這口棺材在天域飄蕩,後來被一股巨大的沖擊力送來了地星。
初入海底時,我還清醒了一段時間。有頭小鯨魚,會經常采集一些深海靈精幫我修復療養神元。
有只小水母,一直形影不離,守護在我左右。
後來,我就迷迷糊糊陷入了沉睡狀態……
這一覺,睡了多少年,連我自己都不清楚……
潮汐神色淒苦娓娓道來,不知不覺已淚流滿面。
她的嗓音漸低,掌心浮現出一枚冰晶簪,簪尾雪梅染血。
“淺月在隕滅前最後一刻,曾將這簪子刺入心口……她說‘以我神魂為引,換東來一線生機’。”
紫東來听著她的講述,腦海中驀地浮現零碎畫面月宮桂樹下,白衣女子含笑折枝,卻在他伸手觸踫時化作冰晶消散。
似乎講述這一段數萬年前的過往,用盡了潮汐全身的氣力。
剛講完,耀眼的霞光從她體內傾瀉而出。猶如傍晚的余暉四散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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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元外泄,這是隕落的征兆。
紫東來見狀,連忙拉過她的雙手,將精純的靈力渡入其體內。
她微微搖頭,一臉歉疚。
“東來,別白費力氣了,老身的生命早已走到了盡頭。”
“在天域大戰中就該隕落了……死前能再見你一面,老身很開心。”
“當年……終是老身對不起你和淺月老身錯了!”
她淚眼盈盈,緩緩抬起右手食指,將一道淡淡的流光注入他的眉心。
“老身這點殘存的神識,可以讓你了解曾經的一小段過往。”
她旋即用顫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竭力囑咐。
“東來,切記……神力未完全恢復之前……不要回天域!”
“不要急著……復……仇!”
潮汐大神剛說完,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一片片花瓣,驟然消散。
一顆雞蛋大的晶瑩剔透的水珠落在剛剛坐過的地方。
紫東來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大手一揮。一片濃郁的紫光頓時籠罩整座大殿,迅速取出海魄珠。
隨手一抓,將四散的神魂碎片壓縮成一顆小小的花球,掌中浮起一團濃郁的綠光,包裹著花球,注入海魄珠中。
做完這些後,他一手握著那把雙刃斧,一手扶棺槨,精純的紫氣靈力洶涌而出,徹底抹除了兩件法器上殘存的魔煞氣息。
他將開天斧和九天龍紋棺收入儲物戒,轉身看向一旁的楚惜秋和夢憐星。
兩女璀璨的星眸中皆是掩飾不住的狂喜。
“小道友,想不到你竟是九天之上的神只。”
“怪不得看起來只有煉氣期修為,卻是如此的強大!”
“原來…與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壓根兒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紫東來凝視著二人,凌厲的眸光中散發著警告之意。
楚惜秋心思通透,自然明白那眼神中所表達的含義,急忙鄭重表態。
“你放心吧,我們身為你的道侶,自然知道個中輕重。”
“關于你的身份,和今日之事,我們定當守口如瓶,只字不提。”
“只是我改主意了,幫你收妙梵天做道侶的事兒,得先放一放了。”
夢憐星也連連點頭,目光篤定,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對,此間之事,除了我們三人和那只七彩琉璃母之外……絕不會有第四者知道!”
听完二人的話,紫東來的臉色旋即緩和了許多,這兩人倒也算是蕙質蘭心,懂的都懂。
他意念一動,一股大力涌出,將水母碩大的身軀急速縮小,攝于掌心。
“走吧!咱們離開這兒吧!”
砰!片刻之後,平靜的海面上一道粗壯的水柱猶如破水而出的巨龍,沖天而起,兩女一男的身影出現在水面上空。
海灘周圍頓時傳來一片喧鬧聲。
“快看!”
“有人出來了!”
突然,一股磅礡的氣勢威壓如江河倒懸,當空壓下。將剛剛破水而出的三人籠罩在內。
威嚴的聲音如春雷般憑空炸響。
“把你們此行所得的機緣,通通交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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