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滯花園的月光比往常更加清冷。葉楓盤腿坐在第三株時之花旁，胸口的蜜蜂紋身隨著呼吸微微發亮。距離機械迷宮試煉已過去三天，淵蜂之刃的能量脈絡終于穩定下來，但體內的晶化裂痕卻比預想中擴散得更快。
“你來晚了。”
星璃的聲音從花叢深處傳來，伴隨著裙擺摩擦草葉的沙沙聲。她今天罕見地摘下了灰章，水藍色長發用一根冰晶發簪松松挽起，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葉楓沒有起身，只是將淵蜂之刃橫放在膝上︰“鐵無傷在監視我，繞開他的機械花了點功夫。”
“值得冒險。”星璃蹲下身，指尖輕觸時之花的花蕊。露珠立刻凝結成冰，形成一面微型透鏡。“看看這個。”
透鏡中浮現出模糊的影像︰一片被永恆暴風雪籠罩的山脈，冰峰之間隱約可見某種建築遺跡。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祭壇上懸浮的藍色晶體，即使透過影像，也能感受到它散發出的刺骨寒意。
“霜骸冰淵，”星璃壓低聲音，“極北之地最後的禁區。”
影像清晰了一瞬，葉楓看到晶體內部有無數細小的六邊形結構，與他體內的蜂巢氣淵驚人地相似。更詭異的是，當暴風雪間隙露出夜空時，群星的排列竟與虛空殿時之蟬雕像底座上的星圖完全一致。
“玄冥冰魄，”星璃的指尖劃過冰透鏡，“傳說能凍結時空裂縫的上古遺物。”
葉楓的瞳孔微微收縮︰“像界門那樣的裂縫？”
“更大。”星璃的呼吸在空氣中凝結成白霧，“三百年前，蝕月神族用它鑄成胸甲，擋住了冥王全力一擊的空間撕裂。”
影像變換，展示出一段古老壁畫︰一個銀發戰士胸口嵌著藍色晶體，面對鋪天蓋地的血色藤蔓巍然不動。藤蔓在接觸晶體的瞬間凍結，然後碎成冰渣。
葉楓的蜜蜂紋身刺痛，仿佛在警告什麼。他下意識按住胸口，偵查鏡自動記錄下影像中晶體的能量波動頻率。
“你的氣淵需要平衡。”星璃湊近，草藥香混著冰雪氣息撲面而來，“蜂巢需要冰做的蜂房，否則...”
她的話被突如其來的警報聲打斷。靜滯花園的防護結界泛起漣漪，有人正試圖突破外層屏障。
“有人來了。”星璃迅速抹去冰透鏡。
她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汁般消散，只留下時之花上未融的冰晶。葉楓剛將淵蜂之刃收回鞘中，白芷就出現在花園入口，醫療箱在她手中輕輕搖晃。
“復查時間。”白芷的聲音比平時更加冷淡。月光下，她的皮膚幾乎透明，眼下青黑顯示出連日勞累。
葉楓順從地伸出左臂。當白芷的掃描儀掠過他肘部的經脈時，儀器突然發出尖銳的警報聲。
“晶化程度37，比昨天增加了5。”白芷的眉頭擰成結，“你又過度使用疊影了？”
“機械迷宮的後遺癥。”葉楓輕描淡寫地帶過，同時觀察著白芷的反應。醫療官的手指在他皮膚上停留了半秒，這個細微的停頓沒能逃過他的偵查鏡。
白芷從藥箱取出一支銀色注射器︰“新的抑制劑，能延緩晶化速度。”
針尖刺入靜脈的瞬間，葉楓感到一股冰流順著手臂蔓延。與往常不同，這次藥劑中似乎摻雜了某種他熟悉的成分，時之花的花蜜，星璃常用的媒介物質。
“三天內不要動用氣淵。”白芷收起器械，語氣緩和了些，“墨無淵大人明早召見，可能是新任務。”
葉楓點頭致謝，目光卻不經意瞥見白芷的醫療箱夾層中露出一角圖紙，上面畫著蜂巢結構圖，與他體內的氣淵脈絡驚人相似。
回到宿舍後，葉楓將淵蜂之刃懸在床頭。月光透過琉璃窗，在透明刀身上投下斑駁光影。他調出偵查鏡記錄的影像，玄冥冰魄的六邊形結構在黑暗中幽幽發亮。
“冰做的蜂房...”葉楓喃喃自語。星璃的暗示已經足夠明顯，他體內的蜂巢氣淵正在失控，需要極寒物質來平衡。但霜骸冰淵遠在極北，如何突破組織的監視網才是真正的難題。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
火山酒館的熱浪撲面而來，葉楓不得不將呼吸頻率調整到最低。作為血月組織最著名的中立地帶，這里永遠充斥著各殿殺手的汗臭、酒精和未洗淨的血腥味。
“喲，小子你怎麼又來了？”
炎天燼的聲音如同炸雷般響起。烈焰殿主坐在最里側的熔岩池旁，火紅戰甲敞開著，露出布滿傷疤的胸膛。他面前的石桌上擺著七杯不同顏色的烈酒，每杯都冒著詭異的泡泡。
葉楓穿過嘈雜的人群，在炎天燼對面坐下︰“听說殿主新得了批火山晶石。”
“消息挺靈通。”炎天燼推來一杯冒著藍火的酒，“嘗嘗，我的酒。”
酒入口的瞬間，葉楓的舌尖嘗到了一絲清涼。
“我需要火蜥蜴商隊的通行證。”葉楓直奔主題。
炎天燼的眉毛幾乎挑到發際線︰“膽子不小啊，小子。那可是專門運輸違禁品的黑商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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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份聯合體邊境防御圖。”葉楓從懷中取出數據晶片，“包括最新的符文炮部署點。”
銅鈴般的眼楮微微眯起。炎天燼伸手拿過晶片，在熔岩池上方晃了晃︰“你就不怕我告訴墨無淵？”
“那我會告訴鐵無傷，上次的磁暴警報是誰偽造的。”葉楓面不改色地喝光藍火酒。
炎天燼哈哈大笑，笑聲震得酒館屋頂的灰簌簌落下︰“好！老子就喜歡你這股瘋勁！”他從戰甲暗袋掏出一枚赤紅徽章，“商隊三天後從北門出發，別被寒冰殿的探子嗅到味道。”
交易達成後，葉楓正準備離開，炎天燼卻拽住他的手腕。烈焰殿主的聲音罕見地低沉︰“霜骸冰淵不是鬧著玩的，小子。上次去的銀章，連骨頭都沒剩下。”
葉楓的肌肉瞬間繃緊，但表面不動聲色︰“誰說我要去那里？”
“別裝了。”炎天燼松開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老子聞得出來，你身上有時之花的味道，星璃那小丫頭最近可沒少打听極北的事。”
離開酒館後，葉楓在暗巷中快速更換了三次偽裝。炎天燼的警告證實了兩件事︰一是星璃的情報網比他想象的更廣，二是他的行動已經引起多方注意。
回到虛空殿時，葉楓發現墨無淵的傳令使正在門前等候。那是個沒有五官的虛空侍從，手中捧著一卷星霧繚繞的卷軸。
“東海任務。”侍從的聲音像是從水底傳來，“黎明出發。”
卷軸展開後浮現出全息地圖︰東海遺跡的坐標、潮汐時間表，以及一串奇怪的符文。當葉楓嘗試用偵查鏡解析時，符文突然重組為八個字︰
“影隨息動，淵化萬千”
這是《影淵呼吸法》的總綱，也是墨無淵在古訓練場展示過的殘篇。殿主顯然知道些什麼，這個任務來得太過巧合。
葉楓將計就計。他回到訓練場，用七個疊影制造出準備東海任務的假象。每個疊影都在整理不同的裝備，有的在研究潮汐圖，有的在測試水下呼吸裝置。而真正的葉楓，則將一縷氣淵注入普通鋼刀，偽造出影刃仍在的假象。
午夜時分，白芷造訪。她帶來一盒特制的藥劑，表面是普通營養劑，底層卻藏著三支冰藍色針劑。
“極地抗寒劑，”她輕聲說，目光掃過葉楓偽裝的影刃，“能抵御零下百度低溫。”
“醫療室新研發的？”葉楓故作隨意地問。
白芷別過臉去︰“靜滯花園的時之花提取物。”她頓了頓，聲音幾不可聞，“...出去多加小心。”
當白芷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葉楓終于確信︰這場看似隱秘的行動，早已在多方博弈中變成了公開的秘密。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葉楓的七個疊影準時登上前往東海的虛空艦。而他的本體，則混入火蜥蜴商隊的運輸箱，箱外貼著“火山晶石——易燃易爆”的標簽。
當運輸車碾過北門結界時，葉楓胸口的蜜蜂紋身劇烈灼燒。墨無淵的聲音直接在他腦海中響起︰
“記住，有些冰，連時空都能凍結。”
運輸箱內的溫度驟降，葉楓呼出的白霧在面前凝結成奇異的形狀，那是一個完美的蜂巢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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