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七實驗室的合金門在葉楓面前無聲滑開。走廊的冷光被實驗室內的藍光吞噬，空氣中彌漫著某種緊繃的期待，仿佛連分子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歷史性時刻震顫。
葉楓的偵查鏡自動調整焦距，視網膜投影上閃過一連串數據流。韓雨和周院士站在中央控制台前的身影被全息屏幕的光芒勾勒出銳利的輪廓，他們的影子在金屬地面上拉得很長，像兩把出鞘的利劍。
“你來了。”韓雨抬頭，琥珀色的眼眸映著全息屏幕的藍光，“我們剛剛完成了最終調試。”
葉楓走近時，偵查鏡的掃描光束在實驗台上勾勒出三維網格。那塊從黑石谷帶回的符文礦石被安置在新型共振艙內，周圍十二台量子監測儀的讀數瘋狂跳動，能量曲線以每秒三次的頻率刷新，攀升速度突破了系統預設的警戒閾值。
“要開始了。”周院士的聲音微微發顫，這位年過六旬的科學家手指懸停在啟動鍵上方。葉楓注意到他白大褂袖口沾著的咖啡漬，這不符合周院士一貫的嚴謹作風，顯然他已經連續工作超過二十小時。
葉楓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越過不斷跳動的數據流，落在共振艙中央的礦石上。幽藍的光芒在礦石內部脈動。而更令他心驚的是藏在袖中的影刃在瘋狂震動。
共鳴。這個詞匯在葉楓腦海中炸開時，實驗室的警報燈突然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柔和的藍光從天花板灑下，將整個空間浸染成深海般的顏色。
“能量場穩定！”韓雨的聲音在突然安靜的實驗室里格外清晰，“轉換效率95，上帝啊，我們真的做到了！”
偵查鏡的視野中，能量讀數已經突破了理論極限。葉楓下意識地後退半步，影刃的震顫頻率與礦石能量波動完美同步，這種聯系讓他毛骨悚然。三年來他第一次感受到武器在掙脫控制。
中央實驗台上，符文礦石懸浮在力場中，原本幽藍的光芒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轉化為純淨的白金色。礦石表面浮現出細密的符文紋路，那些葉楓在血月組織絕密檔案里見過的古老符號，此刻正與聯合體開發的能量矩陣完美共振。
“防御矩陣全功率啟動！”周院士的聲音通過實驗室廣播系統傳來，帶著葉楓從未听過的激動，“所有人員立即就位！”
透過實驗室的強化玻璃，葉楓看到聯合體總部的穹頂正在緩緩展開。一道巨大的符文護盾如同倒扣的碗在天際線上延展，覆蓋了整個城市。護盾表面流淌著與礦石同源的能量波紋，在晨光中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偵查鏡的戰術分析模塊自動啟動，護盾的能量密度讀數讓葉楓的呼吸為之一滯，這遠超血月組織最樂觀的預估。
“能量消耗降低60，防御強度提升至原先的300。”韓雨快速調出數據，全息屏幕上護盾的模擬參數不斷刷新。她的手指在全息鍵盤上飛舞，調出另一個界面，“符文炮同步校準完成，充能效率提高四倍。”
葉楓的胃部突然絞痛起來。影刃的血紋已經燙到讓他必須握緊拳頭才能忍住不叫出聲的程度。這不再是干擾，而是某種更深層次的共鳴，聯合體真的成功了，他們掌握了更強大的符文武器。
“葉楓。”韓雨轉向他，琥珀色的眼眸直視著他偵查鏡後的眼楮。偵查鏡的分析模塊高速運轉，捕捉著她每一絲微表情，沒有懷疑，只有純粹的期待和喜悅。“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葉楓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幾個月來他發送給血月組織的每一份報告，參與的每一次行動，都在為阻止這一刻到來。而現在，他站在歷史的分水嶺上，偵查鏡的錄像功能正在將這一切實時加密傳輸。
“意味著聯合體不再需要依賴任何外部力量。”葉楓听見自己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就像在討論明天的天氣。
韓雨笑了，那笑容里帶著某種釋然，讓葉楓想起沙漠旅人看到綠洲時的表情。她走向實驗台，防護服的手套褪去，露出縴細的手指。當她的指尖觸踫礦石的瞬間，白金色的光芒順著她的皮膚流淌，在她周身形成淡淡的光暈。
“意味著我們終于可以真正保護自己了。”她的聲音輕柔得像在吟誦詩篇，“黑暗勢力也好，未知威脅也好，我們不再是被動防守的一方。”
葉楓的偵查鏡發出警告，能量波動正在影響它的正常運作。他不得不關閉部分功能，這讓他有種被剝去盔甲的錯覺。影刃的震顫頻率突然改變了，血紋的溫度開始下降，但某種異樣的情緒在心底蔓延，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長久以來所效忠的“使命”，或許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血月想要控制符文秘術，而聯合體想要用它來守護。這個簡單的對比像刀一樣剖開他精心構築的偽裝。
實驗室的門再次滑開，周院士帶著一群技術人員沖了進來。老人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手里拿著不斷更新數據的平板。“立刻準備第二階段測試！”他對著通訊器喊道，然後轉向韓雨，“總長要求一小時內提交完整報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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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雨點點頭，她的目光掃過葉楓，突然皺眉。“你臉色很差。”
“能量場干擾。”葉楓指了指自己的偵查鏡，這個半真半假的解釋順利通過了。實際上，他正在經歷加入血月組織以來最嚴重的存在危機。“我需要去調整一下裝備。”
離開實驗室的通道似乎比平時長了許多。葉楓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影刃反常的平靜讓他更加不安。在轉過第三個拐角後，他閃身進入一個監控死角，迅速調出加密通訊模塊。
血月組織的聯絡頻道閃爍著紅光，等待他的例行報告。葉楓的手指懸在虛擬鍵盤上方，三年來第一次猶豫了。偵查鏡的存儲芯片里記錄著足以改變勢力格局的情報︰95的轉換效率，300的防御增強，四倍的武器充能速度，這些數字任何一個都足以讓血月高層震怒。
更可怕的是共鳴現象。如果血月知道影刃能與聯合體的符文矩陣產生共鳴...
葉楓關閉了通訊界面。他調出另一個程序，開始偽造數據。十五分鐘後，一份看似詳實的報告完成了︰能量波動導致設備過載，礦石在轉換率達到72時發生不穩定現象，實驗被迫中止，預計需要兩周修復。
在點擊發送前的最後一秒，葉楓打開了錄像記錄。他刪除了所有關鍵畫面，只保留初期測試的常規片段。偽造的溫度曲線和能量讀數完美匹配失敗場景，這是他三年來最精湛的表演。
“信息已發送”的提示框彈出時，葉楓靠在冰冷的金屬牆上，感到一陣虛脫。他知道這個決定意味著什麼，背叛。不是對聯合體的背叛，而是對他宣誓效忠的組織。影刃安靜地貼著他的手腕，血紋已經冷卻，仿佛在默許他的選擇。
走廊盡頭傳來腳步聲，葉楓迅速調整呼吸，讓表情恢復平靜。當韓雨的身影出現在轉角時，他已經重新戴好了偵查鏡。
“第二階段要開始了。”她手里拿著兩杯咖啡，遞給他一杯，“周院士說這次測試可能需要八小時。”
葉楓接過咖啡，偵查鏡後的眼楮注視著她被咖啡熱氣模糊的臉龐。他很想知道，如果韓雨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那雙向來坦誠的眼楮里會不會出現失望的神色。
“走吧。”他听見自己說，“見證歷史。”
咖啡的苦澀在舌尖蔓延，葉楓跟著韓雨走向實驗室。在他口袋里，血月組織的通訊器最後一次閃爍，然後永遠沉寂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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