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的燈光在午夜依然明亮，像一座漂浮在黑暗海洋中的孤島。葉楓站在全息投影台前，指尖劃過懸浮的符文模型，將它們重新排列成看似合理卻隱含缺陷的結構。投影儀發出的藍光在他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將他的輪廓切割成碎片般的幾何圖形。影刃在袖中微微震動，血紋透過神經傳來細微的灼熱感，這是能量過載的警告，也是組織在提醒他不要越界。
“葉專員，你還在？”韓雨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帶著實驗室特有的金屬回音。她抱著一疊數據板，眼下帶著淡淡的青黑，顯然也熬了整夜。她的白大褂袖口沾著咖啡漬，左胸口袋里的鋼筆不知何時漏了墨，染出一小片藍色污跡。
葉楓不動聲色地關閉投影，轉身時已換上疲憊卻溫和的笑容︰“模擬結果總差一點，想再調整參數試試。”他故意讓聲音帶上些許沙啞，手指揉了揉太陽穴，完美演繹一個過度投入的研究員形象。
韓雨走近時，葉楓注意到她的運動鞋鞋帶松了一邊，隨著步伐在地板上拖出細微的摩擦聲。她身上帶著咖啡和電子元件混合的氣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茉莉香，是實驗室統一配發的洗手液味道。這些細節在葉楓的偵查鏡中被放大、分析，成為構建人物模型的碎片。
“新材料測試儀的數據出來了，”韓雨將數據板遞過來時，葉楓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異常整齊，但右手食指有一道新鮮的劃痕，“能量傳導率比預期低15。”
葉楓接過數據板，偵查鏡快速掃描關鍵數值。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三天前，他暗中在儀器校準程序中植入了一段干擾代碼，讓系統在計算西域礦石樣本的分子結構時產生微小偏差。這種誤差不會引起懷疑，卻足以拖慢研究進度。數據板邊緣的溫度略高于室溫，說明韓雨一直將它握在手中反復查看。
“可能是礦石純度問題。”葉楓指著數據中的一組波動。“西域的樣本經過千年風蝕，內部結構難免有損傷。”他說話時微微向左傾斜身體，這個角度能讓實驗室頂燈的光線恰好照在數據板上，掩蓋他瞳孔中偵查鏡運轉時產生的細微藍光。
韓雨皺眉，手指無意識地點著數據板邊緣，指甲與金屬外殼踫撞發出規律的輕響。葉楓的听覺增強器捕捉到她的心跳頻率提升了12︰“但周院士說這批樣本是遺址深層開采的，保存完好......”
“理論如此。”葉楓輕嘆，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遺憾。他走向飲水機，故意讓水杯接滿到即將溢出的程度，制造一個短暫的分心時刻。“但林默筆記里提過，符文能量會緩慢侵蝕載體。我們拿到的樣本，或許已經過了最佳活性期。”水流聲掩蓋了他袖中影刃的又一次震動。
這個謊言天衣無縫。林默確實在筆記某頁的邊角寫過一句模糊的推測，而韓雨不會知道，血月組織早在二十年前就秘密轉移了遺址核心區的純淨礦石。葉楓的余光瞥見韓雨將數據板抱在胸前，這是個典型的防御姿勢，她開始懷疑了，但不是對他。
韓雨沒再說話了，實驗室的空調啟動了，送風口的氣流吹動她耳邊一縷散落的頭發。“葉楓，”她抬頭，聲音壓低，“你覺得......我們是不是走錯方向了？”
葉楓的呼吸微微一滯。他假裝被水嗆到，用咳嗽掩飾思考間隙︰“比如”水珠從他嘴角滑落，在白色實驗服上暈開一個小點。
“比如......”韓雨調出全息地圖，西域的荒漠與山脈在藍光中展開。她的手指劃過投影時微微顫抖，這不是疲憊，而是興奮。“我們一直復刻遺址符文，但有沒有可能，真正的關鍵不是符文本身，而是它們所在的位置？”
她的指尖點向地圖上一處空白區域，那里沒有任何標記，但葉楓的影刃驟然發燙，那是黑石谷的坐標，血月組織此次行動的核心目標。投影儀的光線在韓雨眼中折射，讓她的虹膜呈現出異常的琥珀色，就像沙漠黃昏時的天空。
“地理能量節點？”葉楓假裝思考，同時讓偵查鏡記錄下韓雨所有的微表情。“有意思的理論，但驗證需要大規模勘探，聯合體不會批準這種......”
“不需要聯合體。”韓雨抓住他的手腕。她眼中閃爍著葉楓從未見過的銳光，像是沙漠風暴中突然出現的北極星︰“我有個同學在西域地質局，可以弄到衛星掃描數據。”
實驗室的燈光突然閃爍了一下，備用電源啟動的嗡鳴聲在寂靜中格外刺耳。葉楓的影刃在袖中劇烈震動，血紋傳來的灼熱感已經上升到疼痛閾值。他知道，韓雨觸踫到的不是某個同學的資源，而是某個不該被發現的真相。
當韓雨調出另一組數據時，葉楓的偵查鏡捕捉到文件屬性中的異常，創建日期顯示是三天前，但文件底層代碼的修改痕跡卻可以追溯到五年前的血月組織內部服務器。這個發現讓他的血液瞬間凝固︰韓雨背後的勢力，可能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
實驗室的玻璃窗外，一只夜蛾撲向熾熱的燈管，在玻璃上投下巨大的、顫動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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