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裹著山霧壓下來時，石羽的掌心已沁出薄汗。
隱身符的青光在兩人身周流轉，像層半透明的繭，將他們與外界的聲音隔絕到只剩彼此的呼吸。
郭靈萱的指尖剛觸到祭壇中央的刻字，那道冰冷的聲音便像淬了毒的針，直接扎進兩人識海。
"都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老掉牙的傳說？"
石羽的後頸瞬間繃成弓弦。
他幾乎是本能地將郭靈萱拽到身後，余光瞥見她攥著玉笛的手微微發抖——不是害怕，是靈力在經脈里橫沖直撞的震顫。
祭壇後方騰起的黑影讓他瞳孔驟縮，玄色大氅翻卷如浪，幽綠鬼火般的眼瞳里，他看見自己和靈萱的倒影被揉成碎片。
"你們不該來這里。"幽冥子的聲音像兩塊磨盤在碾軋，祭壇四周的符文突然迸出暗紅光芒，將兩人退路封得嚴絲合縫。
石羽能听見郭靈萱在他身後吸氣的聲音，帶著細不可聞的顫音，像是被掐住喉嚨的雛鳥。
"既然來了......"幽冥子的尖牙在陰影里泛著冷光，"就留下當活祭吧。"
聖心在石羽胸口劇烈跳動，像要破胸而出。
系統面板瘋狂閃爍的提示音幾乎刺穿識海，他甚至來不及看任務內容——郭靈萱的玉笛已經吹響。
《破邪曲》的旋律里多了幾分尖銳，是她強行催發靈力的征兆。
石羽能感覺到她的靈力波動不穩，像風中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靈萱，退到我身後。"他反手扣住她手腕，將她往自己身側帶了半步。
掌心凝聚的金芒比對陣暗影魔君時更亮，劍式在識海里迅速推演——這是他第一次在沒有系統提示的情況下，單憑直覺預判敵人招式。
幽冥子的身影突然消失。
石羽的聖心突然一沉，那是危險臨近的預警。
他旋身推開郭靈萱的瞬間，黑芒擦著左肩劃過，火辣辣的疼意順著血脈竄遍全身。
岩壁上焦黑的痕跡還冒著青煙，郭靈萱的玉笛"當啷"掉在地上，她捂著嘴後退兩步，指縫間滲出血絲——剛才那一下，他替她擋下的不只是攻擊，還有幽冥子附在黑芒里的陰毒咒力。
"我是誰？"幽冥子的聲音從頭頂炸開，"無間閣，幽冥子。"
石羽仰頭的剎那，眼前景象驟變。
他站在高台上。
腳下是翻涌的血河，無數熟悉的面孔在血里沉浮︰雲逸的劍斷成兩截，風凌的衣袍被燒得千瘡百孔，郭靈萱的發間銀簪墜進血河，她仰著頭看他，眼神里全是絕望。
"石盟主，你答應過要守護世間的。"雲逸的聲音從血河深處傳來，帶著氣泡破裂的悶響。
"羽哥哥......"郭靈萱的聲音細若游絲，"你說過不會留我一個人......"
石羽想伸手去抓她，卻發現自己的掌心正在滲出黑血。
他低頭，看見玄色大氅不知何時裹上了身，左胸處繡著的血色鬼面正咧開嘴笑——和幽冥子的大氅一模一樣。
"這才是你的命盤。"幽冥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光明聖心？
不過是我無間閣種下的蠱。"
聖心突然劇烈灼燒。
石羽捂住胸口，指甲幾乎要掐進肉里。
他想起第一次激活系統時，腦海里響起的機械音；想起每次調用高級功能時，精神力被抽干的眩暈；想起郭靈萱在他最落魄時塞給他的熱粥，想起她替他別回銀簪時說"不會走散"的眼神。
"假的。"他咬著牙悶哼，"都是幻術。"
聖心的灼燒感突然變成暖流。
石羽睜開眼，眼前的血河高台瞬間崩塌，他回到了祭壇前。
郭靈萱蹲在地上，雙手抱頭，指甲在青石上抓出深痕。
她的呼吸急促得像瀕死的魚，嘴里反復念著︰"黑暗......無邊的黑暗......我看不見你......"
"靈萱！"石羽跪在她面前，雙手捧住她的臉。
她的皮膚冷得像冰，瞳孔里映著的全是混沌的黑，"看著我，靈萱。
無論前方是什麼，我都不會讓你一個人面對。"
郭靈萱的睫毛劇烈顫動。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輕輕踫了踫他的鼻尖——那是他們從前玩鬧時的暗號。
下一秒，她的瞳孔重新聚起焦距，眼淚"唰"地落下來︰"羽哥哥......我剛才以為，你不要我了。"
石羽替她擦掉眼淚，掌心的金芒更盛了幾分。
他能感覺到聖心的力量在順著接觸的皮膚流入她體內，驅散殘余的幻術。
幽冥子的笑聲從祭壇後方傳來，這次他沒有隱身，玄色大氅下的身形清晰可見，幽綠眼瞳里帶著幾分興味︰"不錯，能掙脫我的幻術。
光明聖心的抗性比記載中更強。"
"你到底想怎樣？"郭靈萱撿起玉笛，笛聲里裹著清冽的靈力。
"測試。"幽冥子抬手，祭壇符文突然組成一個巨大的陣圖，"測試這顆被天道選中的聖心，面對真相時會如何反應。"他拋出一枚玉簡，"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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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羽接住玉簡的瞬間，系統提示音炸響︰"檢測到未知能量，是否分析？"他念頭剛動，系統面板便彈出分析結果︰"內容70屬實，關鍵部分被篡改。"
玉簡里的信息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光明聖心的起源，竟與無間閣千年前的"控心計劃"有關。
石羽的手指微微發抖，他想起自己每次突破時，識海里閃過的陌生記憶碎片，原來那些不是系統的饋贈，而是......
"震驚了？"幽冥子的尖牙閃著光，"你們不過是棋子，真正的棋局才剛開始。"
"放屁！"郭靈萱的玉笛射出一道青色光刃，"就算聖心真的出自無間閣，現在它也只屬于羽哥哥！"
石羽突然按住她的手腕。
他看著幽冥子幽綠的眼瞳，突然笑了︰"你急著暴露這些，說明無間閣需要我動搖。"他將玉簡收進儲物袋，"系統分析過，你改了關鍵信息。
所以真正的秘密，應該藏在被篡改的部分里。"
幽冥子的眼瞳縮了縮。
他剛要開口，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雲逸的聲音穿透山霧︰"盟主！
我們帶了蒼瀾宗和天劍宗的弟子！"
風凌的身影出現在山谷入口，他腰間的天劍宗玉佩閃著冷光。
跟在他身後的修士足有二十余人，每人手里都提著驅邪燈，火光將山霧染成暖黃。
石羽剛要松口氣，腳下突然劇烈震動——幽冥子不知何時在祭壇下布了崩山陣，青石裂開蛛網狀的紋路，上方的岩壁開始往下掉碎石。
"撤退！"石羽拽起郭靈萱往山谷口跑，"風凌，帶他們先走！"
風凌應了一聲，轉身時卻慢了半拍。
石羽眼角的余光瞥見，有個渾身裹在黑布里的修士從風凌身側溜過，風凌的手抬了抬，最終又垂了下去。
那修士的身影剛消失在山霧里，風凌便大聲喊︰"這邊！
跟我來！"
眾人跌跌撞撞逃出山谷時，最後一聲轟鳴從身後傳來。
石羽站在山腳下，看著塵煙彌漫的山谷，喉嚨像塞了團棉花。
郭靈萱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溫度讓他回神。
他轉頭看向風凌，對方正低頭替雲逸包扎手臂上的傷口，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晃動的陰影。
"盟主？"雲逸喊他，"你沒事吧？"
"沒事。"石羽扯出個笑，目光卻始終沒從風凌身上移開。
他能感覺到儲物袋里的玉簡在發燙，聖心的跳動聲在耳邊清晰得可怕——這一仗，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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