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的道心在震顫。
那座黑霧中的宮殿太過龐大，頂端的身影甚至讓他的識海泛起漣漪，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正攥住他的神魂。
系統提示音在耳邊炸響時，他正踉蹌著扶住光陣邊緣——【檢測到超階存在，當前等級無法解析具體信息，建議立即撤離】
"撤離？"他喉間溢出一聲低笑，血跡在唇角暈開，"靈萱的血還在光陣里，雲逸的劍還插在東北角，風凌的斷劍還在替我擋那道腐蝕氣。"他抬手抹了把鼻血，指腹壓在光陣刻著"同生共死"的位置，那里還殘留著郭靈萱掌心的溫度，"系統，給我分析幽冥尊者的當前狀態。"
精神力如抽絲般被抽離，石羽眼前泛起金星。
系統的數據流在識海展開時，他听見郭靈萱急促的喘息︰"羽哥，你的臉色......"
"他的右臉腐爛處有生機波動。"石羽打斷她的話，指尖重重敲在光陣圖上，"之前那些犧牲的前輩身影，應該是在光明之心里留下了克制幽冥之力的印記。"他抬頭時，眼尾的紅血絲像蛛網般蔓延，"靈萱，你之前說過，郭氏古籍里記載光明之陣需要"活祭"，是不是......"
"是用陣眼者的命魂引動前人意志！"郭靈萱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他血肉里，"我小時候翻家族秘典，看到過一句"同生共死陣，以心渡心，以命續命"——羽哥，光明之心不是死物，是......是我們的命魂共鳴！"
黑霧中傳來幽冥尊者的嗤笑︰"你們以為靠這些老古董的殘魂就能傷我？"他腐爛的右臉突然滲出黑血，"告訴你們個好消息——"那聲音陡然拔高，震得光陣紋路出現裂痕，"本尊的主人，可是當年親手碾碎上一代光明之陣的存在！"
雲逸的劍突然發出嗡鳴。
這個總把"正道"二字掛在嘴邊的蒼瀾宗弟子此刻渾身浴血，左手還攥著半塊從黑霧里劈下來的腐肉︰"盟主！
東北角的地脈在倒灌陰氣，我用蒼瀾訣封了三次，每次只能撐半息！"
"風凌！"石羽轉頭看向天劍宗弟子，後者正單膝跪地，用斷劍支撐著身體，"西南角交給你，用劍勢引動光陣的火屬性紋路——你師父當年教你的"星火燎原"，現在該用了。"
風凌抬頭時，額角的傷口還在往下滴血，卻露出個清冽的笑︰"我就等你這句話。"他將斷劍插入地面，指尖在劍脊劃出血痕，"師父說過，劍斷了，劍意不斷。"青白色的劍氣從斷劍中迸發，如星火般竄入光陣，那些原本暗下去的火紋瞬間亮如赤焰。
"好！"石羽反手抽出腰間的玄鐵劍，劍身與光陣共鳴的震顫透過掌心傳來，"靈萱，跟我念陣訣——"
"不行！"郭靈萱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她發間的玉簪已經斷裂，幾縷發絲黏在蒼白的臉上，"你剛才調用系統消耗了太多精神力，現在念陣訣會走火入魔的！"她的手指在光陣上快速移動，像是在撫摸一件易碎的珍寶，"我來，我記得完整的陣訣。
當年我偷偷跟著大長老學陣法時......"
"靈萱！"石羽急了，伸手要拉她，卻見她突然咬破舌尖，鮮血濺在光陣中心的光明之心上，"郭氏歷代家主都說我不是當繼承人的料，可他們不知道......"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卻又清亮得像山澗泉水，"我背下所有陣訣，就是為了今天能站在你身邊。"
光陣突然發出轟鳴。
那些懸浮在光中的前人身影開始流動，化作金色的流光鑽進郭靈萱的眉心。
她的瞳孔泛起金光，原本蒼白的臉色變得紅潤，像是被注入了某種生命力。
"這是......"雲逸的聲音發顫，他看見郭靈萱身後浮現出九道虛影，每一道都穿著郭氏家主的服飾，"郭氏九代家主的命魂！"
幽冥尊者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腐爛的右臉開始剝落，露出下面蠕動的黑色蛆蟲︰"不可能！
上一代郭家家主明明......"
"我祖母臨終前把命魂封在光明之心里了。"郭靈萱的聲音同時從九個虛影口中發出，"她讓我告訴所有試圖復活你的人——"九道虛影同時抬手，指向幽冥尊者，"光明不滅，邪祟不生。"
石羽感覺有熱流從光陣涌入四肢百骸。
他的玄鐵劍突然發出龍吟，劍身上浮現出從未有過的金色紋路——那是前人的劍意，是歷代守護光明之人的意志。
"雲逸，封死東北角！"他揮劍斬出一道金芒，將逼近郭靈萱的黑霧撕開，"風凌，用星火引動光陣的雷紋！"
風凌的斷劍突然爆發出刺目的白光。
原本只能引動火紋的劍氣此刻裹著雷霆，劈在光陣的雷屬性紋路上，整個光陣瞬間被金色雷網籠罩。
幽冥尊者發出尖叫。
他的身體開始出現裂痕，腐爛的右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露出下面一張年輕卻扭曲的臉︰"你們......你們竟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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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敢什麼？"石羽的玄鐵劍抵住他咽喉，"竟敢相信人心？
竟敢相信就算只剩最後一口氣，也要拉著你一起見黎明？"他的聲音突然放輕，像是在說什麼私密的情話，"靈萱，你說我們要一起看黎明的，現在......"
"現在黎明要來了。"郭靈萱的虛影與本體重合，她伸手按住石羽持劍的手，"羽哥，推劍。"
玄鐵劍刺穿幽冥尊者咽喉的瞬間，整個空間開始劇烈震動。
黑霧中那座宮殿的身影突然抬起手，一道黑色流光穿透層層光陣，直取郭靈萱的胸口。
"小心！"石羽想也不想地撲過去，用後背接住那道流光。
劇痛瞬間淹沒所有感官，他听見郭靈萱的尖叫，看見雲逸和風凌同時沖過來，看見幽冥尊者的身體正在崩潰，卻也看見黑霧中那道身影的輪廓越來越清晰。
"主人......救我......"幽冥尊者的聲音已經弱不可聞。
石羽咳出一口黑血，卻笑了︰"老東西，你輸了。"他轉頭看向郭靈萱，她的眼淚正滴在他臉上，燙得他心慌，"靈萱，我沒事......"
"你有事！"郭靈萱顫抖著撕開他的衣襟，露出後背猙獰的傷口，那里的血肉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這是......那座宮殿里的力量！"
雲逸的手按在石羽傷口上，蒼瀾訣的暖流剛涌進去就被腐蝕︰"盟主，這是比幽冥之力更古老的邪祟，我們的術法......"
"撐不住。"風凌的斷劍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能感覺到，這方天地的靈氣在枯竭，像是被那座宮殿抽走了。"
石羽的意識開始模糊。
他听見系統的提示音︰【檢測到未知能量侵蝕，宿主生命體征降至危險值，建議立即使用【九轉還魂丹】——剩余數量︰1】
"不。"他在識海里按下拒絕鍵，"留著給靈萱......"
郭靈萱突然抓住他的手，將光明之心塞進他掌心︰"羽哥，你看。"光明之心的光里，浮現出一行新的血字——【以命飼陣，破妄見真】
黑霧中傳來那道身影的低語，像是從極遠的地方飄來︰"有意思，竟然能撐到現在......"
石羽感覺有什麼東西在他識海深處甦醒。
那是系統從未提示過的功能，是光明之陣與他命魂共鳴產生的力量。
他看向郭靈萱，她眼里的恐懼被堅定取代；看向雲逸，少年的拳頭還緊握著染血的劍；看向風凌，斷劍在他腳邊閃著微光。
"靈萱，"他將光明之心按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看黎明嗎？"他的聲音越來越輕，卻帶著某種決絕的力量，"那就讓我們，做黎明前最後一把火。"
地面塌陷的聲音淹沒了一切。
石羽最後看見的，是郭靈萱含淚的笑，是雲逸和風凌重新舉起武器的身影，是黑霧中那道身影終于從宮殿里站起的輪廓——而在他們腳下，光明之陣的紋路正在發出比太陽更耀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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