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羽掌心的符文印記剛褪盡最後一縷青光，深淵岩壁突然震顫起來。
"靈萱！"他本能地將郭靈萱往身後帶了半步，指尖觸到她腰間的玉牌——那是郭氏家族特制的避邪法器，此刻正發出細碎的嗡鳴。
洞外的陰氣像被無形的手攪動，腐葉打著旋兒撞在洞壁上，幽綠的光團在黑暗里浮浮沉沉，像是被驚醒的獸群。
系統的提示音在識海炸響︰"檢測到深淵能量異常波動，來源︰鎖魂台方向。
危險等級提升至赤•級。"
石羽喉結動了動。
他能感覺到腳下的岩石在微微發燙，像是地脈下藏著即將噴發的岩漿。
雲逸倚在石壁上的身影突然晃了晃，原本蒼白的臉泛起青灰，眼尾那抹黑氣又滲了出來，這次比先前更濃，順著鬢角爬向耳後，像條活物。
"雲兄弟！"郭靈萱立刻松開石羽的手，取出一枚淡粉色的丹藥遞過去，"這是清神丹，含在舌下。"她的指尖掠過雲逸手腕時頓了頓，"你的靈脈在逆流？"
雲逸勉強咬住丹藥，喉間發出悶哼。
黑氣在他皮膚上蜿蜒，又突然像被火灼了似的縮回去，在耳後留下一道淡青的痕跡。"別......別管我。"他抓住郭靈萱的手腕，力道比剛才更重，"那波動是......是封印在崩解。
鎖魂台壓著的東西，比我們想的更......"
話音被一聲悶響截斷。
整座深淵突然劇烈震動，洞頂的碎石簌簌落下。
石羽拉著郭靈萱撲到雲逸身側，三人身下的地面裂開蛛網狀的紋路，有幽藍的光從裂縫里滲出來，像極了血液。
"是地脈共鳴。"郭靈萱穩住身形，指尖按在石縫間的幽光上，"這光......和我在古籍里見過的"幽冥引"很像。"她抬頭時眉峰微蹙，"當年幽冥尊者隕落前，曾用自身精血祭煉地脈，難道......"
"系統掃描到殘留的幽冥之力。"石羽的聲音沉下來，他能清晰感覺到識海里那道神秘傳承在發燙，像是在回應某種召喚，"之前儀式時鑽進識海的，可能就是這東西的碎片。"
雲逸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染血的帕子上沾著幾縷黑絲。"別再問了。"他喘著氣，"我蒼瀾宗派了七批人下去，活下來的......只有我。"他抬起眼，瞳孔里映著幽藍的地脈光，"那些人下去前都好好的，回來時......"他喉嚨發緊，"他們說听見有人在唱，唱的是......"
"唱什麼？"石羽追問。
雲逸的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搖頭。
洞外的幽綠光斑突然聚成兩團，像巨獸睜開了眼。
"去蒼瀾宗。"郭靈萱突然開口，她扯了扯石羽的衣袖，指尖還沾著雲逸帕子上的血，"我需要查《九淵志》，里面記載過鎖魂台的封印內容。"她的目光掃過雲逸耳後的青痕，"而且，他需要宗門禁術治療，普通丹藥壓不住這黑氣。"
石羽點頭。
他彎腰將雲逸打橫抱起時，觸到對方後背一片濕冷——不是冷汗，是某種黏膩的黑液正透過衣物滲出。
系統提示音又響︰"檢測到目標體內存在外來侵蝕性能量，建議立即隔離。"但他沒停步，只是將雲逸抱得更緊些。
深淵的路比來時更難走。
他們剛轉過第三道彎，就听見前方傳來哭嚎。
三個渾身是血的修士跌跌撞撞沖過來，其中一個的左臂齊肩而斷，傷口處翻卷著黑紫色的肉；另一個的眼楮變成了灰白色，直勾勾盯著石羽的方向，喉間發出非人的嘶鳴。
最後一個還算清醒，撲過來抓住石羽的衣角︰"救救我們......那些東西......它們會鑽到身體里......"
"靈萱！"石羽將雲逸交給郭靈萱，反手抽出腰間的鎮魔劍。
那只灰白眼楮的修士突然暴起，指甲長得像獸爪，直取他面門。
石羽側身避開，劍鋒卻沒落下——他看見對方脖頸處爬著和雲逸耳後一樣的青痕。
"是被侵蝕的修士。"郭靈萱將雲逸靠在岩壁上，取出一張符紙拍在他心口。
符紙遇血即燃，騰起的白煙里，雲逸耳後的青痕淡了些。
她轉向那三個修士，指尖掐訣，"定！"
灰白眼楮的修士僵在半空。
郭靈萱走上前，伸手按住他額頭。
石羽看見她的指尖泛起金光，那金光觸到對方皮膚時，修士突然發出尖叫，黑血從七竅涌出，其中竟裹著半透明的蟲豸，正拼命往郭靈萱的指尖鑽。
"幽冥蟲。"郭靈萱後退半步，指尖的金光更盛，將蟲子燒成灰燼，"《九淵志》里說過，幽冥尊者養的蠱蟲，專食生魂。"她看向石羽，眼神嚴肅，"這說明封印松動後，尊者的遺物開始擴散了。"
石羽握緊鎮魔劍。
他能感覺到系統在識海震動，像是在提醒他什麼。
那清醒的修士還抓著他衣角，手指因為用力而發白︰"他們說......說鎖魂台下面有座遺跡，是尊者當年的道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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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跡？"石羽皺眉。
"對！"修士眼楮發亮，"我們宗里的長老說，那遺跡里有能讓人一步登仙的寶貝......"他突然捂住心口，表情扭曲，"可是下去的人......都沒回來......除了我......"他的聲音突然變啞，"不，不對，我也沒回來......"
郭靈萱的符紙突然爆發出刺目金光。
雲逸悶哼一聲，耳後的青痕徹底消失，人卻暈了過去。
她將雲逸背起來，對石羽搖頭︰"這修士被蟲蝕了心竅，說的話半真半假。"她指了指深淵上方，"先去蒼瀾宗，我需要確認《九淵志》的記載。"
蒼瀾宗的山門前，守山弟子見著雲逸的模樣，臉色瞬間慘白。"雲師兄！"他們搶著接過雲逸，"宗主已經在演武堂等您了！"
演武堂的香爐里飄著沉水香。
郭靈萱翻著《九淵志》的手突然頓住，紙頁發出脆響。"找到了。"她指著其中一段，"鎖魂台鎮壓的不是幽冥尊者的殘魂，是他的"道胎"。"她抬頭時眼底有驚色，"道胎是修士畢生功法的凝聚，比殘魂更難消滅。
當年尊者被圍攻時，將道胎封在鎖魂台，用自身精血養了三百年......"
"所以封印松動後，道胎開始復甦。"石羽接過話，"那些幽冥蟲、侵蝕的修士，都是道胎甦醒的前兆。"
"不止。"郭靈萱翻開另一頁，上面畫著一座洞穴，四周布滿符文，"這里記載，鎖魂台下方有座"歸真洞"，是尊者的修煉地。
道胎若完全復甦，需要......"她的聲音低下去，"需要生魂獻祭。"
石羽的系統突然發出警報︰"檢測到體內殘留的傳承波動，與歸真洞能量頻率匹配度87。"他摸了摸識海，那道發燙的傳承突然動了動，像是在指引方向。
"我們得去歸真洞。"石羽說。
郭靈萱合上典籍，將最後一頁折了個角。"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她取出兩枚玉符塞給他，"這是郭氏的同心符，遇到危險捏碎，我能定位到你。"
雲逸不知何時醒了，倚在門框上，臉色還是蒼白，卻多了幾分堅定。"我和你們一起。"他說，"蒼瀾宗的弟子，不能讓禍患從我們守的深淵里跑出去。"
歸真洞的入口藏在深淵最底層的瀑布後。
石羽掀開垂落的水幕時，寒意順著後頸爬進脊椎。
洞內的黑暗比外面更濃，石壁上的符文泛著幽藍，像活物般蠕動。
洞頂垂著鐘乳石，每根尖端都掛著一滴黑血，滴在地上發出"滋啦"的腐蝕聲。
"小心腳。"郭靈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石羽低頭，看見腳下的地面刻滿細小的陣紋，正隨著他們的腳步亮起紅光。
系統提示︰"檢測到困靈陣，觸發即啟動。"他拉著郭靈萱往旁邊跳開，同時拽住雲逸的手腕——後者的鞋底已經蹭到了陣紋邊緣。
剛避開困靈陣，洞壁突然彈出數支淬毒的弩箭。
石羽揮劍劈開，卻見箭簇斷裂處滲出黑液，落在地上騰起青煙。
雲逸抽出腰間的鐵劍，劈向左側的暗門︰"這里有機關！"
暗門被劈開的瞬間，上百個傀儡戰士從門後涌出來。
它們的皮膚是黑鐵鑄就，眼楮卻泛著活人般的幽綠，手中的刀槍還沾著新鮮的血。
"是幽冥衛。"郭靈萱取出拂塵，金光從塵尾迸發，掃倒一片傀儡，"《九淵志》說尊者用活人魂魄煉的戰偶！"
石羽的系統提示音密集得像暴雨︰"檢測到大量陰魂波動，建議使用"鎮魔訣"。
消耗精神力︰30。"他咬了咬牙——這是今天第三次調用高級功能了，但看著郭靈萱被三個傀儡圍住，雲逸的鐵劍已經出現缺口，他還是捏了訣。
金色的光紋從他指尖蔓延，所過之處，傀儡的鐵殼裂開蛛網紋，幽綠的眼楮瞬間熄滅。
但石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泛起金星。
系統警告︰"精神力剩余25，過度使用將導致昏迷。"
"羽！"郭靈萱的聲音帶著焦急。
她擊退最後一個傀儡，扶住他搖晃的身形，"先歇會兒，我來。"她的拂塵揮得更快，每道金光都精準地刺進傀儡的天靈蓋——那是它們的弱點。
雲逸趁機劈開左側的石壁，露出一條狹窄的通道。"這邊！"他喊道，"我在宗門典籍里見過，歸真洞的主殿在通道盡頭！"
通道越走越窄，最後只能容一人通過。
石羽走在最前，能听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系統提示精神力還在緩慢流失，他猜是因為離道胎太近。
郭靈萱的呼吸就在他身後，溫暖的吐息拂過後頸，讓他莫名安心。
終于，通道的盡頭出現了一扇石門。
門上刻著九個扭曲的大字︰"歸真洞內，無生無死。"
石門緩緩開啟的瞬間，一股腐朽卻又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洞內的牆壁上畫滿壁畫，描繪著幽冥尊者當年的輝煌︰他站在萬座山峰之上，腳下是跪拜的修士；他捏碎敵人的金丹，血雨落進深淵；最後一幅畫里，他躺在鎖魂台上，無數鎖鏈穿透他的胸膛，而他的眼楮，正透過畫紙，直勾勾盯著石羽。
"羽，你看。"郭靈萱的聲音發顫。
她指著壁畫下方的地面，那里有個圓形的凹痕，和石羽掌心剛消失的符文印記一模一樣。
就在這時，洞穴深處傳來低沉的吟唱聲。
那聲音像是用骨節摩擦石壁發出的，又像是無數人同時在耳邊低語，听不懂詞句，卻讓人從靈魂深處泛起寒意。
石羽摸了摸識海，那道傳承突然變得滾燙，像是在催促他前進。
他看向郭靈萱，她的手正按在壁畫上，指尖泛著微光——那是在記錄符文。
雲逸站在他另一側，鐵劍出鞘，目光緊盯著黑暗深處。
吟唱聲越來越近，像是有什麼東西正順著洞穴的通道爬過來。
石羽深吸一口氣，握緊鎮魔劍。
"不管里面是什麼。"他說，聲音里沒有顫抖，"我們一起。"
洞穴深處的黑暗里，有什麼東西，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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