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像浸透毒汁的絲綢，裹住石羽的每一寸感官。
他能听見靈萱急促的喘息就在耳畔，卻看不清她的臉——不是視線模糊，是黑暗本身在吞噬光線，連鎮魂珠那點幽藍都被揉成了星子。
"羽哥..."靈萱的手指在他掌心蜷縮成一團，像只受了驚的雀兒，"我、我丹田發寒，玉笛的靈韻...斷了。"她的尾音發顫，石羽卻在這顫音里品出股子狠勁——她在拼命壓抑恐懼，怕他分神。
石羽喉結滾動。
三年前在寒潭底，靈萱為他擋過淬毒的冰錐；半年前在雷暴山，她用身體替他扛過落石。
可這一次不同，黑暗里蠕動的東西太古老了，老得連天道法則都像是新織的布，一戳就破。
他能感覺到識海深處系統的嗡鳴，像將熄的燭火︰"警告...精神力剩余12...強行調用掃描功能將導致系統休眠12小時。"
"掃。"石羽咬著後槽牙吐出一個字。
靈萱的手突然攥緊他手腕，他偏頭，借著鎮魂珠最後一點光，看見她眼尾泛紅，卻拼命朝他點頭。
系統提示音帶著電流雜音響起時，石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眼前浮現出半透明的地圖，紅點在洞穴最深處閃爍，旁邊標注著"幽冥核心危險等級sss）"。
他的指甲掐進掌心，疼得清醒些——這是唯一的機會，再拖下去，等那團黑霧里的"笑聲"徹底成型，他們連自爆的資格都沒有。
"跟緊我。"他把靈萱往身後帶了半步，鎮魂珠的光突然暴漲，在黑暗里劈出條幽藍的路。
這是靈萱在輸靈力——她向來舍不得用家族秘傳的水靈訣，但此刻指尖泛著青白，額角全是冷汗。
石羽喉嚨發緊，反手扣住她手腕，將自己的木屬性靈力渡過去︰"省著點，後面有硬仗。"
他們走得像踩在刀尖上。
洞穴四壁每隔三步就凸出淬毒的石刺，地面偶爾裂開縫隙，涌出腐臭的黑水；最麻煩的是那些傀儡——青灰色的陶俑從牆里爬出來，關節 嗒作響，手里攥著銹跡斑斑的骨刀。
第一波傀儡沖過來時，石羽揮劍砍斷三個，卻發現它們的傷口里滲出黑血，沾到劍刃就滋滋冒煙。
"是冥河用幽冥氣養的！"靈萱突然出聲，她不知何時摸出塊玉牌，拍在地面。
玉牌炸開淡金色的光網，將撲過來的傀儡黏在半空，"我祖父筆記里寫過，這種傀儡怕金性靈力！"她的指尖抵著玉牌，額角青筋直跳，"羽哥，你用木屬性引它們聚堆，我來..."
話音未落，石羽的劍已經挑飛兩個傀儡的腦袋。
他能感覺到靈萱的靈力在光網里游走，像根細細的金線，隨時會斷。
系統提示音又響了︰"精神力剩余5...建議終止掃描..."他咬碎舌尖，血腥味漫開，反而更清醒——必須在系統休眠前趕到核心。
當那道暗紅色的光刺破黑暗時，石羽的腳步頓了頓。
靈萱的指尖在他掌心輕顫，他知道她也看見了︰巨大的石室中央，懸浮著顆一人高的水晶，表面爬滿蛛網般的黑紋，每道黑紋都在滲出黑霧；水晶下方，冥河半跪在地，雙手按在水晶上，後背的衣物已經裂開，露出大片青灰色的鱗甲——那根本不是人類的皮膚。
"你們來了。"冥河沒有回頭，聲音卻像兩塊石頭在摩擦，"我就知道...你們這種爛好人，怎麼舍得看這世道被毀？"他轉過臉，半張臉還是人類的模樣，另半張卻長出了獠牙，"嘗嘗吧，這才是真正的力量！"
水晶突然劇烈震顫，黑霧如活物般涌出來，凝成兩只遮天蔽日的骨爪，分別朝石羽和靈萱抓來。
石羽的淵鑰嗡鳴著出鞘，劍身上騰起青木火焰——這是他用三年時間溫養的本命劍，此刻卻在骨爪下彎成了弓形。
他听見靈萱的尖叫，轉頭看見她被另一道骨爪纏住腰肢，玉笛掉在地上，摔成兩截。
"靈萱！"石羽的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左肩的骨頭在碎裂，卻還是硬撐著劍勢，木火順著骨爪往上燒。
可黑霧太濃了，火勢剛蔓延半尺就被撲滅。
他的意識開始模糊，系統徹底休眠前的最後提示在識海炸響︰"檢測到宿主執念值突破臨界...啟動臨時保護程序..."
劇痛突然從丹田升起。
石羽想起蒼瀾宗藏經閣最深處的那卷手札，老閣主用血寫的批注︰"欲破幽冥，先破心魔。"他閉上眼，不去看靈萱被提起的雙腳，不去听冥河的獰笑，不去想左肩的劇痛——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靈萱時，她蹲在桃樹下啃蜜餞，發梢沾著花瓣；想起她在他被郭家長輩羞辱時，悄悄塞給他的桂花糕；想起她在他渡劫時，站在雷池外，用肉身替他擋落雷。
"我要護她。"他在心里說，"我要護所有像她一樣，該被溫柔以待的人。"
當他再睜眼時，石室內的黑霧突然翻涌。
冥河的動作頓住，抬頭看向他——這個向來冷靜的贅婿，此刻眼中燃著兩團火，比鎮魂珠更亮，比青木焰更純。
石羽松開握劍的手。
淵鑰當啷落地，他卻一步步走向水晶，每一步都在地面砸出深坑。
冥河的瞳孔劇烈收縮，他看見石羽的指尖泛起金光，那是...純粹到極點的念力，不帶一絲雜質的，守護的念力。
"你瘋了！"冥河嘶吼著要站起來，可水晶突然發出刺目的紅光，將他的手死死黏在上面，"那是尊者的核心！
你踫它會被..."
石羽的指尖觸到水晶的瞬間，整個石室都在震動。
他听見靈萱的驚呼，听見冥河的尖叫，卻都像隔了層霧。
在意識的最深處，他看見系統的界面突然亮起——不是休眠，是重啟，帶著比以往更耀眼的光。<ax，觸發隱藏任務︰摧毀幽冥核心。
獎勵︰混沌訣殘篇、九黎鐘器靈覺醒）。"
石羽的嘴角揚起。
他抬頭看向冥河，對方臉上的瘋狂終于出現裂痕。
他又看向靈萱，她正掙扎著爬過來，眼淚在臉上沖出兩道干淨的痕跡。
"別怕。"他說，聲音不大，卻穿透了所有噪音，"我帶你回家。"
他的手掌按上水晶。
冥河見狀，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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