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將祭壇染成暗赭色。
石羽望著緩緩升起的黑褐色石碑，喉結微動——自他踏入修仙路以來，見過太多天材地寶、上古遺跡，卻從未有哪件器物像此刻這般，讓他渾身血液都在發燙。
"這些紋路..."郭靈萱的聲音帶著幾分震顫，她本已縮回的手又輕輕抬起，玄鐵筆在半空懸而未落。
作為郭氏家族最年輕的典籍官，她對古文字的敏感堪比獵犬嗅到血腥。
此刻她盯著石碑最上方的雲雷紋，眼底泛起奇異的光，"和三年前在極北冰原找到的那枚血玉簡上的契約文，結構完全一致！"
石羽心頭一凜。
那枚血玉簡他記得，是郭靈萱在冰窟里與千年冰螭周旋三日才得來的，上面記載著一段被抹去的上古契約——某位大能以本命精血為引，與"深淵"簽下共生之約。
當時他們只當是某位瘋修士的胡言，此刻再看石碑上流動的幽光，竟有幾分與血玉簡上的暗紅紋路重疊。
"試試用你的玄冰訣。"石羽突然開口。
郭靈萱一怔，隨即明白他的意思——古修士留下的傳承，常需特定靈力激活。
她指尖凝聚起一縷淡藍冰霧，輕輕拂過石碑表面。
嗡——
一聲清越的鐘鳴在三人耳畔炸響。
石碑上的符文突然活了過來，像無數條銀蛇般游走著匯聚，最終在碑身中央顯化出一行古老篆字︰"天淵遺訓，慎啟。"
"是古修的神識烙印！"冥河突然插話，他不知何時已退到五丈外，指尖扣著三枚漆黑骨釘。
這個總愛穿玄色大氅的試煉者，此刻眉峰緊蹙，"我曾在修羅海見過類似的禁制，若強行破解，會被烙印反噬。"
石羽卻半步未動。
他望著那行篆字，腦海中突然響起系統的提示音︰【檢測到上古傳承碎片，觸發隱藏任務《天淵秘辛》。
任務要求︰完整解讀石碑內容。
獎勵︰天淵九變殘卷可進化）、清靈丹十顆。
風險提示︰強行破解可能引發深淵共鳴，建議配合伴侶靈力。】
"靈萱，把手給我。"他轉身看向郭靈萱，後者眼波流轉，已將玄鐵筆插回腰間玉筒，伸手覆上他掌心。
兩人靈力相融的剎那，石羽只覺識海一震，系統界面如潮水般涌來，那些原本晦澀的符文在他眼中突然變得清晰——每一道紋路都化作信息流，順著靈脈往識海鑽。
"咳咳..."他突然捂住嘴，指縫間滲出一絲血痕。
系統提示音再次響起︰【精神力消耗過度，當前剩余37。
建議暫停解析。】
"羽哥！"郭靈萱急了，正要抽手，卻被石羽反扣得更緊。
他額角青筋暴起，聲音卻異常冷靜︰"別急，快到關鍵了。"
冥河在遠處冷笑︰"硬撐什麼？
這石碑少說封印了萬年，你當是街邊雜耍的..."
話音未落，石碑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三人同時閉眼，再睜眼時，碑身上已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文字，像被無形的手一筆筆刻上去。
"深淵意志，非天地所生..."郭靈萱輕聲念出第一句，聲音發顫，"乃天淵老祖所創。
此老本是上古紀元最接近天道之人，卻貪求掌控輪回，以自身為爐，熔煉百萬修士神魂，終被天道反噬，墮入深淵，其執念不散，化為此界大患..."
石羽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他想起三個月前在蒼梧山，深淵意志曾附身在一名化神期修士身上，那修士臨終前的眼神與此刻碑文中的"貪求"二字重疊——都是一樣的瘋狂，一樣的不甘。
"要徹底封印深淵意志..."郭靈萱繼續念，"需尋得老祖遺物。
那是他墮入深淵前最後一件未被污染的法寶，藏于..."
"幽冥深淵核心。"石羽接口。
他的識海里，系統任務進度條剛剛跳到100，同時彈出一行小字︰【天淵老祖遺物線索已獲取，建議盡快前往幽冥深淵。】
"你怎麼知道？"冥河突然逼近，骨釘在掌心轉得嗡嗡作響，"莫不是你早有準備？"
石羽側身擋住郭靈萱，目光如刀︰"若我真想藏私，此刻你已看不到這些文字。"他頓了頓，又緩和語氣，"靈萱，典籍里可曾提過幽冥深淵？"
郭靈萱取出隨身攜帶的皮質典籍，快速翻到某一頁︰"記載極少。
只說那是天地初開時留下的裂縫，連化神期修士都不敢輕易踏入。
但有一點..."她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所有進入者都說，深淵最深處有一座青銅殿，門上刻著"天淵"二字。"
冥河突然笑了︰"有意思。
我正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幽冥深淵，是否真能吞了我冥河。"他甩了甩大氅，骨釘收入袖中，"算我一個。"
石羽盯著他的眼楮。
這個總愛獨來獨往的試煉者，此刻眼底閃過的貪婪讓他想起當年在郭家做贅婿時，那些盯著郭家家主之位的旁支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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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沒有拒絕——幽冥深淵危機四伏，多一個化神期戰力總不是壞事。
"明日啟程回聯盟。"石羽轉身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天空，"需要召集千機閣的陣法師、藥王谷的丹師，還有..."
"等等。"郭靈萱突然蹲下，指尖撫過石碑底部一道極淺的刻痕。
暮色中，那行小字終于顯形︰"心念合一，方得永生；執念未消，終歸深淵。"
石羽的呼吸一滯。
他想起初遇郭靈萱時，自己不過是個被踩在泥里的贅婿，心中執念是"活著"；後來成為聯盟盟主，執念變成"守護"；此刻面對深淵，他的執念...是否已經過重？
"無論你想什麼，我都在。"郭靈萱的手覆上他後背，溫暖透過玄鐵甲片滲進來，"就像當年在青竹峰，你為我擋下雷劫時那樣。"
石羽低頭，看見她發間那支青玉簪——那是他用第一次任務獎勵的靈石打的，刻著兩人名字的首字。
他突然笑了，伸手將她耳側碎發別到耳後︰"走了。
再不走，石碑該沉了。"
話音剛落，地面傳來熟悉的震動。
黑褐色石碑開始緩緩下沉，那些顯化的文字如冰雪消融，只余下最初的雲雷紋。
天空中的裂縫不知何時已完全閉合，只余下幾縷血雲，像被撕開又縫上的舊布。
三人走出祭壇時，最後一道余光恰好落在石碑消失的位置。
石羽腳步微頓，回頭望去，只余一片平整的青石板，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覺。
但他知道，那行小字已刻進了識海最深處，隨著心跳一下下叩擊︰"執念未消，終歸深淵..."
晚風卷起他的衣擺，遠處傳來聯盟傳訊飛鴿的清鳴。
石羽摸了摸腰間的系統令牌，感受著識海中系統核心的溫熱——這一次，他要確保自己的執念，不會成為深淵的養分。
郭靈萱扯了扯他衣袖︰"在想什麼？"
"沒什麼。"石羽低頭對她笑，"只是突然覺得，我們該給聯盟的弟子們多上幾堂"心魔"課了。"
冥河在前方突然回頭，目光掃過兩人交握的手，又迅速移開。
他望著漸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一抹旁人看不見的弧度——幽冥深淵，青銅殿，天淵遺物...這些足夠讓整個修仙界震動的秘密，很快就會屬于他。
而在三人看不見的地底，石碑下沉的位置，一道極細的黑紋正順著青石板的縫隙蔓延，像一條沉睡千年的蛇，緩緩睜開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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