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卷過卡斯之矛的橋頭。
索琳的身影在三十名士兵的簇擁下,顯得格外挺拔。
他們裝備精良,鎖子甲在逐漸升高的太陽下反射著溫暖的光。
一千枚金幣沉甸甸地裝在行囊里,而那枚女神的信標,則被她貼身收藏。
索琳朝著河對岸的埃德蒙揮了揮手,便帶著隊伍消失在通往瑞馳的崎嶇山路盡頭。
願斯坦德爾庇佑她。
埃德蒙在心里默默祈禱。
願她此行順利,平安歸來。
他收回目光,冰冷的風吹動他額前的發絲。他轉身,看向身後一直靜立等候的伊思本和艾琳。
“重建刀鋒……”埃德蒙開口,隨即又搖了搖頭,修正了自己的說法,“不,是重建黎明騎士團。這件事,就交給你們了。”
“資金的問題不用擔心。”埃德蒙補充道,“我會找到一位足夠富有的贊助者。”
伊思本那張飽經風霜的臉上看不出太多情緒,只是微微頷首。
艾琳則干脆利落地應道︰“是。”
沒有多余的廢話。
埃德蒙點了點頭,打開了傳送門。
……
莫索爾,美瑞蒂亞神殿大廳,充滿了凡俗的喧囂。
一個穿著主祭長袍的安東,原本正站在布道台上,和兩名侍祭向台下擁擠的民眾分發面包與牛奶。
神殿中央的神龕上,一枚被精心供奉的信標忽然毫無征兆地浮空而起,爆發出耀眼的七彩光輝。光芒凝聚,化作一道傳送門。
埃德蒙的身影從中緩步走出。
在看到埃德蒙的那一刻,安東臉上的表情從莊嚴瞬間切換為狂喜。
“贊美女神!贊美冠軍!”安東主祭高呼一聲。
他甚至來不及將手中那一大袋面包交給旁人,直接就那麼奮力一扔,拋向了台下的人群。面包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引得人們發出一陣更加熱烈的哄搶和歡呼。
而安東本人,則完全無視了這份混亂。他提著長袍的下擺,幾乎是連滾帶爬地從布道台上沖了過來,目標明確地撲向埃德蒙。
他沒有擁抱埃德蒙,而是以一種近乎五體投地的姿勢,伏貼在了埃德蒙的腰間。
那里,懸掛著聖劍破曉者。
安東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混濁的老淚順著他臉上的皺紋肆意流淌。
他伸出顫抖的雙手,卻又不敢直接觸踫,只是在距離劍鞘幾寸遠的地方虛撫著,仿佛在感受那無形中散發出的神聖氣息。
“哦……哦!這就是女神的聖器……”他的聲音哽咽,充滿了激動,“我……我都有多少年沒有見過它的聖潔了……太美了,實在太美了……”
埃德蒙任由他宣泄了片刻,才伸手將他從地上拉了起來。
安東的身體還在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埃德蒙開口問道︰“匯報一下,神殿的情況如何?”
他的語氣平靜,將安東從狂熱的情緒中拉回了現實。
安東連忙用袖子胡亂地擦干了臉上的淚痕,恢復了幾分主祭的模樣,自豪地指向台下那些仍在為了一塊面包而推搡的人群,說道︰“您瞧!女神的冠軍!神殿如今每天都會接待差不多一千名來瞻仰女神光輝的信眾!此等盛況,遠超城南那個灰皮所主持的瑪拉神殿!”
埃德蒙的目光掃過那些眼里只有面包的民眾。
“如果不發面包,會有多少人?”他冷不丁地打斷了安東的吹噓。
安東臉上的自豪神色一僵,他躊躇了一會兒,眼神有些躲閃,最終還是猶豫著把心里的數字翻了個倍。
“大概……一百?”
“不錯了。”埃德蒙點了點頭,這個數字比他預想的要好,“你準備一下,跟我去我的領地。這里,就交給你的侍祭打理。”
“您的領地?”
安東的神色瞬間又變得無比振奮,方才的尷尬一掃而空。他幾乎是用一種歌詠般的調子贊嘆起來︰“哦!太棒了!一片完全由女神光輝所主宰的土地!這意味著豐厚的十一稅、善戰的護教騎士、以及無數虔誠的信眾……哦,真的,這真的太棒了!”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仿佛已經看到了一片沐浴在女神光輝下的地上神國。
安東吟唱完畢,立刻轉身,朝著布道台的方向招了招手,高聲喊道︰“薇拉侍祭!”
人群中,一個年輕的女人聞聲,立刻擠開人群走了過來。她看起來不到二十歲,面容姣好,眼神清亮,身上穿著普通的侍祭麻布袍,卻難掩那份與生俱來的貴氣。
安東用一種極其莊嚴的口吻,對著她宣布道︰“薇拉侍祭,鑒于你對女神無可比擬的虔誠,以及你那遠超赫魯加侍祭的智慧,我,以美瑞蒂亞女神與 的冠軍之名義,正式任命你為希雅陲領地區的主祭!”
雪鷹堡領主瑞馬爾德的女兒,薇拉,加入神殿成為一名侍祭還不到兩周的時間。
她完全沒有想到,晉升來得太過突然,讓她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愣在了原地。
但她畢竟貴族出身,受過良好的教育,反應極快。
短暫的驚愕過後,她立刻整理好情緒,對著大廳內那座神龕,恭敬地跪了下去。
“我必不辜負女神與冠軍的期望。”她的聲音清脆,“在我的任期內,我將竭盡全力,將女神聖潔的光輝,播撒給這片土地上的每一位人民!”
安東滿意地看著這一幕。他走上布道台,將一本厚厚的、用皮革精心包裹的書冊拿了起來。那是他這段時間親手撰寫的《太陽之火聖典》。
他走下台,將聖典鄭重地交到薇拉手中。
“這里,就交給你了,薇拉主祭。”
薇拉莊重地伸出雙手,接過了那本沉甸甸的聖典,“我必然不會辜負女神的期待。”她再次承諾。
“好孩子。”安東慈愛地摸了摸薇拉的腦袋。
做完這一切交接,他再沒有絲毫留戀,快步跟上埃德蒙,兩人一同走進了那道依舊閃耀的傳送門。
光芒一閃,傳送門消失,大廳恢復了原樣,留下一個新晉的薇拉主祭、沮喪的赫魯加侍祭和依舊在瘋狂哄搶面包的淺信徒。
光影變幻。
當安東再次腳踏實地時,他已經跟隨著埃德蒙,來到了卡斯之矛內的天佑神殿。
“我要在這里,正式建立黎明騎士團。”埃德蒙對安東說,“艾琳會負責從士兵和前來投靠的貴族中進行選拔。”
“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負責給每一位通過選拔、即將入團的騎士,施放女神的祝福儀式。”
安東的眼楮亮得嚇人,他用力地點著頭,那瘋狂的模樣,看起來完全不像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倒像一個剛剛找到畢生事業的狂熱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