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霧隱堡壘二樓一間僻靜的臥室里,艾莉安正坐在窗邊的書桌旁。
初升的陽光穿透薄霧,化作一道道柔和的光柱,斜斜地灑進房間。光線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仿佛為每一根發絲都鍍上了一層流動的聖輝。她的側臉輪廓分明,皮膚在晨光下白皙得近乎透明,長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陰影,那雙藍色的眼眸里卻沒有任何波動,平靜得像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
書桌的一邊,放著一個簡陋的鐵籠,籠子里是八只伊思本提供的梭莫兔子。
埃德蒙讓她試著能不能將兔子還原成人類或是精靈,好從中問出關于梭莫的情報。
艾莉安緩緩抬起一只手,打開了籠子。
籠中一只白色的兔子似乎很期待,順從的被艾莉安抓起。
艾莉安將它放在書桌上,縴細的手指輕輕收攏。
一縷無形的魔力從她掌心溢出,像一條透明的觸手,纏繞上那只兔子的左前爪。
空氣中傳來細微的、仿佛布料被撕裂的聲音。
兔子的前爪在魔力的扭曲下開始變形。皮毛褪去,露出粉色的嫩肉,骨骼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被強行拉長、重塑。
那只小巧的爪子,在一陣劇烈的抽搐後,竟真的變成了一只屬于精靈的手臂。
五根手指還因為突兀的改變而神經質地蜷曲著。
那只由梭莫特工變成的兔子,似乎看到了恢復原狀的希望,眼中剛剛浮現出一絲屬于智慧生物的狂喜。
然而,這絲喜悅尚未完全綻放,便被突如其來的劇痛所吞噬。
一股難以言喻的撕裂感從它心髒的位置爆發,瞬間傳遍全身。它體內的血液仿佛變成了奔涌的洪流,在狹窄的血管中瘋狂沖撞。
它的身體猛地繃緊,僵硬得如同一塊石頭,隨即直挺挺地倒在書桌上,四肢不自然地抽動了兩下,便再無聲息。
籠子的另一角,剩下的七只兔子目睹了同伴的慘狀。
它們眼中剛剛燃起的期待,瞬間被徹骨的恐懼所取代,不約而同地向後退縮,擠在角落里,渾身不受控制地瑟瑟發抖,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飽含驚懼的嗚咽聲。
艾莉安的目光在那具尸體上停留了片刻,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她抓起那只帶著精靈手臂的死兔子,便從窗口扔了出去。
尸體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消失在堡壘下方的晨霧之中。
艾莉安拿起鵝毛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一行娟秀的文字。
“編號一,轉化還原實驗失敗。實驗體在變形途中死亡,死因初步判斷為心髒無法承受形態突變導致的血液流速激增。”
寫完,她放下筆,目光再次投向鐵籠。
她的視線落在下一只瑟縮的兔子身上。
那只棕色的兔子像是感受到了死神的注視,猛地像人一樣用後腿站立起來,背靠著冰冷的鐵欄桿,張開三瓣嘴,發出了驚恐的叫聲。
但它此刻的力量,也和真正的兔子一樣弱小。
恐懼無法賦予它掙脫束縛的力量。
艾莉安面無表情地伸手探入籠中。
棕兔劇烈地掙扎、撕咬。
艾莉安一把抓住它的後頸,毫不費力地將其拎了出來,開始了第二輪變人實驗。
……
與此同時。
霧隱堡壘的訓練場內。
通過了翻譯考核的伊思本,此刻雙手共持著一把刀鋒衛士劍。
他凝視著對面的身影,沉聲說道︰“請小心,龍裔。即便我是一名檔案管理員擅長魔法,但在戰場上,我曾用這把劍,一次性斬殺過超過十名近身的敵人。”
他的對面,埃德蒙全身包裹在厚重的鋼制板甲之中,只在頭盔處留下一道狹長的縫隙,露出他那雙銳利的眼楮。他單手握著一把鋼制大劍,劍尖斜指地面。
听到伊思本的警告,埃德蒙只是手腕一抖,沉重的大劍在他右手中輕盈地舞了個劍花,帶起一陣呼嘯的風聲。
“來吧。”埃德蒙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帶著金屬的沉悶回響,“向我展示刀鋒衛士的武藝。”
訓練場外,圍觀的長矛氏族士兵們爆發出震天的吼叫,敲擊著盾牌,為他們的少主助威。
伊思本深吸一口氣,不再多言。
他腳下猛地一蹬,身形如離弦之箭般竄出。他手中的刀鋒衛士劍輕盈而迅捷,如同毒蛇吐信,劃出一道刁鑽的弧線,直刺埃德蒙的眼部縫隙。
他的劍術帶著明顯的阿卡維爾風格,講究一擊必殺,招式狠辣而精準。
“鐺!”
清脆的金屬踫撞聲響起。
埃德蒙甚至沒有移動腳步,只是簡單地抬起左臂的黑檀腕甲,便輕易格擋住了這迅猛的一擊。火星四濺,伊思本只覺得一股巨力從劍身傳來,震得他虎口發麻。
他不等招式用老,立刻變招,劍鋒一轉,順著埃德蒙的臂甲向下滑去,試圖攻擊他腋下的薄弱之處。
然而,埃德蒙的反應比他更快。
厚重的身軀以一種與外形不符的靈活性微微一側,讓過了劍鋒。同時,他右手的大劍自下而上撩起,帶著千鈞之勢。
伊思本不敢硬接,急忙後撤,拉開距離。
接下來的幾分鐘,訓練場上完全成了伊思本一個人的表演。他圍繞著埃德蒙不斷游走、突刺、劈砍,劍光閃爍,招式連綿不絕,試圖尋找重甲之下的任何一絲縫隙。
而埃德蒙,則像一座屹立在風暴中的礁石。
無論伊思本的攻擊多麼迅猛,他都只是用最簡單的格擋、側身、後退來化解。他的動作幅度極小,卻每一次都能恰到好處地封死對方的進攻路線。他沒有急于反擊,而是在用伊思本的全力進攻,來熟悉刀鋒衛士的劍技。
圍觀的士兵們從一開始的緊張,漸漸變得輕松起來,甚至有人開始吹口哨。
他們都看得出來,那個老頭雖然劍法精妙,卻根本無法對他們的少主造成任何威脅。
伊思本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的額頭已經滲出汗水,呼吸也變得急促。眼前的龍裔就像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他的所有技巧,在這絕對的力量和防御面前,都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就在他一次突刺被再次格擋,心神出現一絲懈怠的瞬間。
自覺已經熟悉刀鋒技藝的埃德蒙,向前快速伸手,用黑檀腕甲直接抓住了伊思本的劍,一拽,直接將劍奪了過來。
伊思本重心不穩跌倒在地。
勝負已分。
“不錯的武藝,看來你確實有資格為我訓練刀鋒衛士。”說著,埃德蒙摘下自己左手的腕甲,露出手掌。
在伊思本驚愕的注視下,埃德蒙握住刀鋒衛士劍的劍刃,用力一劃。鋒利的劍刃切開他手掌的皮膚,殷紅的鮮血立刻涌了出來。
隨後埃德蒙用沾滿鮮血的手指,在光潔的劍身上,緩緩涂抹出一個復雜的、象征著太陽與神聖的符文。
接著輕聲禱告。
禱告結束,那柄飽飲了龍裔之血的古劍,猛地爆發出一陣溫暖而不刺眼的強光。劍身嗡嗡作響,仿佛活了過來。一道道金色的紋路在劍身上流轉,最終匯聚成金色符文。
光芒散去,劍身依舊古樸,卻多了一股凜然的陽剛之氣,仿佛將一縷真正的陽光封印在了其中。
埃德蒙走到伊思本身前,將這柄脫胎換骨的劍遞還給他︰“拿著,它現在象征著我的意志,刀鋒會將在我的支持下重建,而你則是新刀鋒會的副會長。”
伊思本起身伸出雙手,低下頭顱,深深地彎下腰,接過了那把劍︰“是,龍裔。”
伊思本收起劍後,試探性的開口︰“其實這個任命並不恰當,您可以任命我為刀鋒衛士的宗師...”
埃德蒙隨手一揮︰“我是龍裔,我任命你為副會長,你就是副會長。明白?”
“明...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