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試九天過去了，考生家屬早早就在貢院門口等著了。
考完出來的考生狀態都不太好，王媛素的臉色也是蒼白如紙，腳步虛浮。
貢院里不能沐浴更衣，王媛素時時刻刻飽受束胸之痛。也不管吃喝，考生們只能攜帶一些可以存放時間長一些的干糧。
王媛素帶的客棧里做的白面餅子，已經比那些家境較差的考生帶的雜糧餅要強多了。
但在里面整整待上九天，白面餅子越放越硬，王媛素就著水嚼的腮幫子疼都咽不下去。
吃不好和身體上的疼痛都是其次的，主要還是睡不好。
初春嚴寒，貢院里都被子發潮，甚至還有一股子霉味，蓋在身上沉甸甸的卻不保暖。
眾所周知，睡不好人就容易沒精神，而且大腦還會亂成一團漿糊。
王媛素恍惚之際，只能猛掐自己大腿，靠疼痛維持清醒，好在這幾場考試她打起精神，發揮的都是正常水平。
其實她已經很幸運了，以往春天會試，都會下幾場春雨。如果倒霉住在了漏水的房間，那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
幸好現在大虞三年旱災，老天不會下雨，而神女十日一次的降雨的時間恰好不在這九天。
否則這一場春雨下來，考生受寒生病了，大夫是不能進來給他們診治的。
為了保證考試的萬無一失，會試結束之前考生們非死不得出，其他人任何原因都不可進。真病了就只能自求多福靠命硬挺過去，出了貢院再去看病。
所以古代的讀書人讀書的同時還要練體，說書生手無縛雞之力的，恐怕是將書生與武將相比。
王媛素也練體多年，她看著高挑縴瘦，面容清秀，實際上脫了衣服，胳膊上的肌肉流暢，腹部的馬甲線清晰可見。
若不是有這身體素質，她也抗不過這九日會試。
從貢院出來的考生都有親朋好友來接，別的考生被家人披上暖和的大氅，遞上熱氣騰騰的茶水。
唯獨王媛素獨身一人。
她這個身份本就是捏造的，母親不能陪她一同入京，這一路考上來她也不敢結交好友，唯恐被發現端倪。
所以她一直獨身一人，同一批來考試的考生中，還都在傳言她性子倨傲。
她正打算自己走回去，卻听到好像有人在叫她。
“王公子。”
因為喊了好幾聲，都沒人應，王媛素遲疑的望去。
低調卻不寒酸的馬車上，一個約莫十三歲的小姐掀起馬車上的簾子，正沖她揮手示意。
這位小姐生的小家碧玉，一雙眼楮又大又亮，雖說打扮有些簡樸，但王媛素父母都是商戶，面料的生意他們也是做的。這位小姐身上穿的衣裳面料，很是名貴。
京城貴女多，這位小姐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但問題是王媛素並不認識她，她為何喊住自己？
莫非是誰家小姐來榜下捉婿？但現在才剛結束會試，放榜要等到十日之後。難道是听說了她必定榜上有名的傳言，想在放榜之前先下手為強？
可這小姐，年歲會不會太小了？現在‘捉婿’會不會為時太早，難不成是為家姐而來？
其實也不怪王媛素會這樣想，一個非親非故的陌生小姐叫住剛出貢院的考生，正常人都會往結親的方面想。
但王媛素是女子，女子如今無法科考，偽裝男子之身科考她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但若是偽裝男子之身欺騙無知少女，那就問題很大了。
王媛素不想惹出這種亂子，直接扭頭就走，那小姐見狀竟直接下了馬車追了過來，一把扯住了她的衣袖。
王媛素面上一紅，客氣的說︰“小姐，男女授受不親，請放開在下。”
蘭芝一愣，男女授受不親？她倆誰是男的？
不過蘭芝還是松開了，然後開口邀請︰“王公子會試辛苦，您住的客棧有些距離，不如上我家馬車喝杯熱茶，吃些點心，我送您回去休息。”
王媛素本來蒼白的臉已經通紅了，她擺手謝絕︰“在下多謝小姐好意，在下走回去便是，不勞煩小姐了。”
蘭芝以為王媛素是怕欠陌生人人情，展顏一笑道︰“王公子不必緊張，我是生機神女的侍女蘭芝，是神女娘娘知曉會試結束後無人來接公子，這才派我過來送公子回去。”
王媛素一愣，因為睡眠不足一直有些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了，生機神女派侍女來送她回去！
她參加會試，竟引起了生機神女的注意！
王媛素的臉更紅了，但這次是因為激動。
她結結巴巴的問︰“生機神女可知，可知我……我是……”
女兒身。
她還沒問出來，蘭芝就給了她一個肯定的眼神︰“知道，所以王公子現在願意乘坐馬車，讓我送您回去了嗎？”
那可太願意了！
天知道她有多羨慕神女娘娘門下臣，戶部的張嫣大人，工部的豫章公主，國子監的周書意大人。
她也想成為神女娘娘的門下臣！
王媛素之前是打算在殿試自曝女子身份，引發女子科舉熱議。
但她的下場肯定不會好，欺君之罪可是死罪。
但她不怕，自古以來的枷鎖和規定，都是需要鮮血來破開的，只要她的死是有意義的，那她死後也是含笑九泉。
但如今神女娘娘注意到她了，王媛素覺得自己應該不用死了。
而且能活著誰又想死呢？
殿試的前一甲可以直接入翰林院入職，有道是自古丞相出翰林。
丞相是文官之首。
王媛素心中一直有個隱秘的願望，她想當女相，站在百官之巔。
王媛素跟著蘭芝一起上了馬車，蘭芝雖是生機神女收的神侍，但一直在神女學院學習，在外並沒有認識她的人。
旁人看她送王媛素回客棧，也只是和王媛素最開始以為的一樣，是兩家有意結親。
其他听聞王媛素必定榜上有名傳言的人，得知這個消息後皆是扼腕。他們本想放榜的時候多帶一些家丁，如果王媛素真的榜上有名，那就快些‘捉’走。
究竟是誰家下手這麼快，都沒放榜就將人‘捉’走了，真乃小人也。
其實也不是全然無人在意蘭芝，至少慕容皇後听淑妃匯報蘭芝姑娘今日奉神女之命出宮之後，蹙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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