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擁軍心里一凜，臉上的笑容不變，腦子卻轉得飛快。
這種時候推薦人選，說輕了是沒眼光，說重了是結黨營私，絕不能落話柄。
劉擁軍幾乎是想都沒想，立刻躬身回道“書記，說實話，我還真沒琢磨過這事。”
“商州的干部都各有長處，最終用誰，我完全服從組織的決定。”
張澤謙心里暗笑一聲“老滑頭”，面上卻不動聲色，只是淡淡“嗯”了一聲，大手一揮。
“你在商州干得有聲有色，情況熟。”
“真要動了，你就先兼著這個位置幾個月，等新人接了手再走。”
這話像顆定心丸，砸得劉擁軍心里暖洋洋的。
“兼著幾個月”，這話明擺著是確認他要“更進一步”，而且眼下張澤謙還沒敲定接替人選，自己在商州的話語權還在。
劉擁軍隨即連忙點頭，腰彎得更低“好的書記，我明白。”
“一定守好最後一班崗，絕不讓商州的工作出半點紕漏，請省委放心。”
又聊了幾句商州民生項目的細節，劉擁軍見張澤謙神色漸緩，識趣地起身告辭。
張澤謙沒讓他自行離開，而是親自送到了電梯口。
看著電梯門緩緩關上，張澤謙臉上的笑容才淡了些，指尖輕輕敲擊著牆壁，眼底閃過一絲深不可測的光。
………
送走劉擁軍時，張澤謙特意送到走廊盡頭，看著對方的身影拐進電梯才轉身朝著房間而去。
推開自己房間門時，木質門板與門框輕撞出一聲悶響，張澤謙松了松領帶，正想坐在沙發上翻兩頁文件。
指腹剛觸到文件夾的皮質封面，敲門聲又急促地響了起來，三下一組，節奏規整。
“海峰？是有補充的材料嗎？”張澤謙以為是秘書徐海峰折返，聲音里帶著幾分隨意，快步走向門口。
手剛搭在門把手上，還沒等他完全拉開，門外的光線先涌了進來，映出一男一女兩道身影。
男人穿著挺括的深灰色西裝，領帶打得一絲不苟，鬢角修剪得整齊，正是商州市委副書記申強。
只見他身子微微前傾，雙手交握在身前，眼神里帶著明顯的拘謹，見門開了，嘴角立刻牽起客氣的笑，卻沒先開口。
而站在申強身側的女人，倒打破了這份嚴肅。
女人身穿一件藏青色牛仔外套，衣擺隨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縴細的手腕。
下身是條深藍色牛仔短褲，兩條筆直的腿裹著薄如蟬翼的肉色絲襪，在走廊燈光下透著細膩的光澤。
女人頭發松松地挽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臉頰旁，見張澤謙看過來，先揚起嘴角，聲音帶著熟稔的笑意“呵呵，澤謙，好久不見啊。”
張澤謙愣了半秒，隨即認了出來，眼底的疏離瞬間化開，笑著側身讓兩人進門“曉寧姐，真是你，快進來坐。”
王曉寧是李佳陽的大學舍友，當年張澤謙能追到隔壁班的李佳陽，全靠她在中間搭線。
那時張澤謙和王曉寧同屬一班，上課總坐前後排，聊得來。
李佳陽在二班，性格靦腆，還是王曉寧借著“幫舍友借書”的由頭，拉著張澤謙去圖書館“偶遇”。
一來二去才促成了這段關系。
後來畢業各忙各的，他和王曉寧的聯系漸漸淡了，只知道她嫁給了申強，在秦安定居。
此刻听到張澤謙還像大學時那樣喊自己“曉寧姐”，王曉寧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
隨即腳步輕快地走進房間，目光掃過屋內簡單的陳設。
一張辦公桌、兩組沙發、一個簡易衣櫃，典型的臨時住處，倒符合張澤謙一貫的風格。
張澤謙把兩人引到沙發坐下，轉身從茶幾下方的櫃子里拿出茶葉罐，是秘書徐海峰從辦公室里帶來的明前龍井。
“沒什麼好招待的，嘗嘗這個茶。”熱水注入玻璃杯，茶葉在水中舒展沉浮，清香瞬間漫開。
張澤謙把茶杯分別遞到兩人面前，指尖踫到杯壁時特意放緩了動作，避免燙到對方。
“咱們得有十七八年沒見了吧？”張澤謙坐在對面的單人沙發上，指尖搭在杯沿，目光有意無意地掃過申強。
對方雙手捧著茶杯，腰板挺得筆直，眼神時不時瞟向王曉寧，顯然沒料到會面的開場是這樣的。
王曉寧接過茶杯，指尖觸到溫熱的杯壁，笑著點頭“可不是嘛，上次見還是佳陽生樂行的時候。”
“你抱著孩子，手忙腳亂的樣子，我現在還記得。”
王曉寧頓了頓，語氣自然地補充，“後來您職位越做越高，忙得腳不沾地，我倒是常跟佳陽通電話，听她說你總熬夜看文件。”
張澤謙聞言，故作驚訝地挑了挑眉，語氣帶著幾分打趣“哦？我听說你下午去找佳陽了？”
王曉寧下意識瞥了眼身旁的申強，見丈夫眼神示意，才笑著擺手“嗨，我也是臨時听說您來商州了，趕緊從長安趕回來。”
“您難得來一趟，我怎麼也得盡盡地主之誼，晚上我訂了家本地菜，味道很地道。”
這話一出，張澤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聲爽朗，沖淡了房間里的拘謹。
申強和王曉寧也跟著笑，只是申強的笑帶著幾分刻意的附和，手不自覺地攥緊了茶杯。
笑夠了，張澤謙指著王曉寧，語氣里滿是熟稔“這麼多年不見，嘴皮子倒比上學時利索多了，還是這麼會說話。”
“飯就不吃了，下午是從長安那邊吃完過來的，來商州也沒有胃口，撐得慌。”
王曉寧被說得臉頰微紅，低頭抿了口茶，沒接話。
房間里的笑聲漸歇，張澤謙收起笑意，目光落在兩人身上，語氣平和地主動開口“對了，你們今天過來是？”
這話剛落，申強立刻放下茶杯，身體坐得更直了，接過話頭時聲音帶著幾分恭敬“書記，是這樣的，近期商州的招商引資工作有了些新進展。”
“我想跟您當面匯報一下具體情況。”
張澤謙沒立刻應聲，視線在王曉寧臉上停留了兩秒。
她垂著眼簾，手指輕輕摩挲著杯壁，顯然是早已知情。
張澤謙隨即收回目光，對著申強溫和地點了點頭“好，你說，我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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