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澤謙指尖搭在桌沿，听著電話那頭張澤凡帶著笑意的聲音，喉間溢出一聲輕笑︰“你小子倒是會打主意，先說說三叔的安排。”
“我爸老早就跟我提了西北，說那邊政策傾斜度大，能直接搭上升遷的快車道。”
張澤凡的聲音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
“邊西省缺個常委副省長和組織部長，草原省也有空缺的副省長位置。”
“他老人家覺得這倆地方穩，過去最差也是副部級，運氣好還能直接進省委班子。”
“邊西的省委組織部長你就別惦記了，那位置得是深耕組織系統多年的老人才能坐。”
“你的資歷還是太淺，不可能一步到位。”
張澤謙一句話點破關鍵，話鋒一轉又問。
“你自己心里的小九九呢？”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 的翻紙聲，跟著就是張澤凡嘿嘿的笑聲︰“哥，我跟我爸想法不一樣——我想去嶺南或閩西。”
“我查了，那倆省的經濟特區剛好缺市委書記，就算退一步，副省長兼市長也劃算，地方富，干著也省心。”
“北方條件差就不想去了？”張澤謙故意逗他。
“嗨，我又沒多大抱負，能去好日子過的地方，干嘛往苦地方鑽？”張澤凡的語氣里滿是直白的實在。
“再說北方冬天多冷啊，我這身子骨可扛不住。”
“你小子倒是會選。”張澤謙被逗笑，指尖卻無意識地收緊——他太清楚這里面的門道。
這也是張澤凡懂事，畢竟自己如今的年紀和職位，未來肯定會看向那個位置。
這個時候張澤凡反而成了不固定的因素，畢竟兩人都很年輕，要是到時候都進去了其他幾家肯定會不同意。
所以也就只能犧牲張澤凡，他以後成就也就正職了，頂多去上級二線副職。
當然張澤謙更希望張澤凡去干一屆正廳級的市委書記，畢竟還年輕，三五年後進部，不管是資歷還是能力都已經夠了。
當時候在干個七八年副職後解決正職，到六十四五去二線副職才是最理想的。
要不然現在就上去，一待待個十來年，心態肯定會發生變化。
自己和張澤凡同歲，都在上升期，若是兩人都往最高層擠，其他派系絕不會默許。
張家必須有一人做出讓步。
張澤凡的“沒野心”，其實是看清了局勢的懂事。
但讓步不代表要走彎路。
張澤謙沉吟片刻，語氣沉了沉︰“我倒覺得，你該先去干兩三年正廳級市委書記。”
“你才四十五，現在就去省里當副部，一待就是十來年，熬到五十八九，心態早磨沒了。”
“先去地方抓幾年實職，把履歷填扎實，能力也練出來，三五年後再進部委。”
“七八年副職熬成正職，最後到二線副職收尾，這才是最穩的路。”
電話那頭突然沒了聲音，只有電流的輕微雜音。
過了約莫半分鐘，張澤凡的聲音才再次傳來，少了幾分嬉皮笑臉，多了幾分鄭重︰“哥，我懂了。”
“只有你上去了，咱們家才算真的站穩了。我听你的。”
這份直白讓張澤謙心里一動，嘴上卻只淡淡道︰“知道就好，咱們是一榮俱榮的整體。”
張澤謙頓了頓，想起手頭的資源，補充道，“漢江省的江州市剛好缺市委書記，正廳級。”
“地方經濟不算頂好但潛力大，你去那邊干一屆，我來打招呼。”
“好，听哥的！”張澤凡的聲音瞬間輕快起來。
又閑聊了幾句家常，確認張澤凡沒別的顧慮，張澤謙才掛斷電話。
他望著窗外漸漸沉下去的暮色，指尖在手機屏幕上輕輕點了點。
江州市委書記的位置，既不算破格提拔，更重要的是，漢江省的省委書記是自己的老熟人，打個招呼便能敲定。
一步棋，既穩了張家的布局，又安了張澤凡的路，算是周全。
………
掛斷與張澤凡的通話，張澤謙手指在通訊錄里劃了兩下，精準定位到“賀強”的名字，指尖一按，電話便撥了出去。
听筒里傳來幾聲清晰的忙音，下一秒就撞進賀強那帶著戲謔的調調︰“喲，這不是張大書記嗎？”
“剛開完常委會就找我，是有什麼要緊指示？”
“少來這套，跟你說正事。”張澤謙被他逗得笑了笑，語氣卻收了幾分認真。
“你們漢江的江州，是不是還空著市委書記的位置？”
賀強那邊頓了半秒，隨即傳來拖長的語調︰“你這麼問，是有合適的人選了？”
“說說看，能讓你親自開口推薦的，肯定不一般。”
賀強是去年剛從西江省委書記任上調去漢江的，也算是衣錦還鄉了，他之前便在漢江擔任過省委副書記，當時和張澤謙在一個班子里面。
後面兩人又在甘南相聚，兩人也從最初的劍拔弩張到現在的惺惺相惜。
“中央組織部五局局長，張澤凡。”張澤謙沒繞彎子，直接報出名字。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跟著就傳來賀強了然的笑聲︰“呵呵，你這小子，打的是長遠算盤啊。”
賀強瞬間就品出了門道——張澤凡的身份、年紀，再加上張澤謙如今的位置，這步棋既是給自家堂弟鋪實職履歷，也是避開未來的晉升沖突。
“行，我這邊沒意見。”
“剛好江州那位置爭得厲害，幾個候選人各有背景，正愁沒個合適的理由定下來，你這推薦來得正好。”
“謝了老哥。”張澤謙語氣里多了幾分真誠。
“回頭我跟高部長那邊通個氣，讓組織程序走快些，爭取月底前把手續落了。”
“放心，我這邊會配合。”賀強應得干脆，又打趣了一句。
“等澤凡局長到任，你可得來漢江喝頓酒，就當是給你堂弟接風。”
“沒問題，到時候我做東。”張澤謙笑著應下，又簡單聊了兩句漢江的工作近況，才掛斷了電話。
放下手機，張澤謙走到辦公桌前，拿起筆在便簽上寫下“張澤凡江州市委書記”幾個字。
指尖在紙面頓了頓——這一步既安了張家內部的布局，又主動給了賀強一個人情，可謂是一舉兩得。
畢竟一個正廳張澤謙還是能安排的，但是為什麼偏偏讓賀強來安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