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茵聞言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她愣了愣，放在膝蓋上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
說實話，從她辦案以來，還沒人敢對“直接帶走”這個流程提出異議——哪怕是其他省份的省長，面對監察室的辦案流程，大多也是配合為主。
可眼前的張澤謙不同，她出發前，楊書記特意跟她交代過“漢東的張省長，是咱們紀委系統老領導的後輩。”
“為人穩重，考慮問題周全，到了漢東，多听听他的意見，別太死板。”
她心里快速權衡著，一邊是辦案流程的“規矩”，一邊是張澤謙的面子和實際情況的考量。
幾秒鐘後，方茵輕輕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了些“張省長，您考慮得周到。”
“我明白您的顧慮，這樣，我們听您的安排，先不直接在省委大院帶人，等跟相關人員溝通後，再轉移到指定地點。”
張澤謙這才松了口氣，他知道，方茵能松這個口，已經是給了極大的面子。
又聊了幾句辦案的細節，確認好後續的協調事項後，張澤謙起身“既然這樣，我陪你們去一趟省委大院吧。”
“江海峰書記那邊，我先跟他打個招呼。”
方茵連忙起身“不敢勞煩張省長親自跑一趟……”
“沒事，”張澤謙擺了擺手，“我正好也有事情要跟江書記溝通，順路。”
隨後，張澤謙讓劉文舉留在省政府協調後續工作，自己則陪著方茵一行人上了車，朝著省委大院的方向駛去。
車子剛到省委大院門口，還沒等門衛上前詢問，張澤謙就拿起手機，撥通了漢東省委書記江海峰的電話。
電話響了好一會兒才被接通，那頭傳來江海峰略顯疲憊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哦，是澤謙省長啊，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張澤謙听出了他語氣里的緊張，卻沒有點破，只是語氣平靜地說“江書記，我這會兒在省委大院門口呢，有件重要的事情想跟您當面說。”
“不知道您現在方便出來一趟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隨後傳來江海峰深吸一口氣的聲音。
江海峰的語氣瞬間沉了下來，帶著一絲了然和無奈“好，我馬上出來。”
臨掛斷前，江海峰頓了頓，聲音壓得很低，輕得像一聲嘆息“澤謙，謝謝。”
張澤謙握著手機，沒有回應，只是默默掛斷了電話。
不多時。
省委書記江海峰便出現在了省委大院門口。
張澤謙見狀便下了車，來到了江海峰面前。
“江書記。”張澤謙輕聲道。
“呵呵。”江海峰慘笑一聲後深深看了眼張澤謙後便直接走上了車。
江海峰上車還沒有兩分鐘車子便揚長而去。
看到這一幕張澤謙也不明白自己是什麼心情。
只是緊緊盯著省委大院門口的石獅子面露復雜。
………
9月5日。
秋風剛掠過漢東省的江面，便給這片土地的官場帶來了一陣刺骨的寒意。
從省城京州的省委大院，到下面市縣的行政辦公樓，再到偏遠鄉鎮的便民服務中心。
一個消息像長了翅膀似的，在各個角落悄悄蔓延——“省委書記江海峰出事了”。
沒人能說清消息最初是從哪傳出來的，但“一個禮拜沒露面”這個鐵打的事實，成了所有猜測的根基。
小道消息越傳越邪乎，有人說看見紀委的人進了省委大院，有人說江海峰的家屬已經悄悄離開了京州。
甚至還有人編出了“被帶走時當場就慌了神”的細節。
基層公務員們私下聊得熱火朝天，可一到正式場合，又都擺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樣。
誰都知道，這種事亂嚼舌根，容易引火上身。
但與基層的人心惶惶不同，省委省政府的領導層卻顯得異常平穩。
早在江海峰被帶走的當天下午，張澤謙就緊急召開了省委常委內部會議。
會議室里的氣氛凝重，長條會議桌兩端的燈光亮得刺眼，張澤謙坐在主位上，手指輕輕叩了叩桌面。
張澤謙的聲音不高卻帶著十足的分量“同志們，有個情況跟大家通報一下。”
“江海峰同志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已被紀委監委帶走配合調查。”
雖說這個時候叫同志並不合適但是畢竟江海峰還只是帶走畢竟還沒有進行通告，所以這點並沒有什麼不妥。
張澤謙的話音剛落，會議室里瞬間便變的落針可聞，只有空調的出風口傳來輕微的風聲。
十一位常委互相看了看，眼神里藏著驚訝，卻沒人敢當場發問。
張澤謙接著說“這事目前僅限于咱們常委知曉，嚴禁外傳。”
“各自分管的部門，該推進的工作不能停，該落實的政策不能拖，必須保證漢東的大局穩定。”
“誰要是敢在這個時候亂傳消息、亂搞動作，後果自負。”
這份“封口令”像一道無形的閘門，把真相牢牢鎖在了常委圈子里。
雖說總有個別常委忍不住跟自己最信任的下屬透點口風，但沒人敢把話說透。
張澤謙的脾氣大家都清楚，這位省長看著溫和，可在原則問題上從不含糊。
真要是違了他的命令，查下來可不是簡單的批評教育，輕則丟官，重則可能連自己都要卷進去。
所以即便有人心里揣著疑問，也只敢在私下里跟“自己人”嘀咕兩句，從不敢把話傳到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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