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風靈被敲門聲吵醒。有些煩躁的翻了個身，這才早上幾點！完全忽略了，是自己讓konig來叫她起床的事實。
敲門聲不厭其煩的響著，大有一副風靈不起床誓不罷休的架勢。
“起了起了，我起來了！”
無奈，風靈爬起來，打開房門。
konig看見對方開門，後退一步，轉身下樓打算去學校。
“誒誒，等等。”
konig停下腳步，風靈從昨天買的零食里拿出一袋面包和牛奶。
想了想又拿出一個三明治交給對方，三明治的包裝下還有幾張大面額的鈔票。
“你的早飯。”
“中午你自己買點兒飯，別餓著自己奧。”
konig拿出一張歐元，將其他的遞給風靈。風靈不收，他就一直維持著那個姿勢。最後風靈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
konig見對方把錢拿走，收回手臂出發去學校。
風靈則是打算跟著konig偷偷去看看，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奇怪的養崽心理，總是不放心對方。
悄悄跟在konig身後，風靈自以為隱藏的很好，實際上穿著睡衣到處亂跑的她，就好像一只猩猩跑進人群中，大聲嚎叫想證明自己成功融入愚蠢的人類。
konig當然察覺到了對方，但是沒有反應，自顧自的進入學校。
風靈這才轉頭回家，換了一身體面點兒的衣服，她打算再好好逛逛薩爾茨堡。
畢竟之前留學的時候過來旅游，時間有限，很多地方沒有去。
坐著纜車，風靈打卡了上一次沒有去過的薩爾茨堡要塞。
由白色牆壁建成的要塞矗立在山頭，經歷了時間的沖洗上面有黃色的印記。站在要塞塔樓的頂端，可以俯瞰整個薩爾茨堡。
風靈眺望著，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小別墅，和konig的學校，心里喜氣洋洋的。
就這樣，接下來的兩個月，風靈都是不留痕跡自以為）地送konig上學後，跑到市區游玩，傍晚時分回家，等konig回來一起吃飯。
由于自己實在懶得做飯，konig做的簡易晚餐和餐廳的外帶食品撐起了晚飯的環節。
直到這天，天已經快黑了，konig還沒有回家。風靈皺著眉頭，出門打算找找對方。
從家到學校沒有多遠，風靈一路上都沒有看見對方的身影。
來到學校門口，一些參加完社團活動的學生走出校門，風靈上前和對方打听。
“你好，嗯，當然。”
“哦，你問konig啊，你是？”
“什麼？他有監護人了，我們都以為他還在孤兒院。”
“哦哦，我和他不太熟，但是听說今天他和人打架，把對方打出血了。”
“是的，對方報了警，現在他應該在警局吧。”
“沒事沒事，不用謝。”
風靈得到消息，轉身往警局走去。
那幾個學生嘀嘀咕咕，什麼怪物原來有監護人了？一類的話，風靈懶得和他們計較。
來到警局，風靈被警察帶進拘留室，看見konig坐在里面板板正正的。
不知道的以為他是來上課呢。
“你是他的監護人？”
“這孩子，問他什麼都不說。”
“哦哦，是這樣的，我們調查清楚了，只是一起斗毆，雖然是對方先動手搶了他的東西，不過你弟弟下手也太狠了。”
“謝謝你，警察先生，我現在可以帶他走了嗎？”
風靈知道一般警察這麼說，大概率是沒什事兒了，估計是konig什麼都不說，警局不好放人罷了。
“當然。”
警察打開拘留室的門，風靈走進去看著konig。
konig低著頭。
“走吧，回家啦。”
konig看著風靈的靴子，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對方穿這雙靴子。
“發什麼呆呢。”
一只有些涼的手將自己從椅子上拉起來，konig知道風靈又拉他手了，不過這一次他沒有什麼不舒服的感覺。
任由風靈拉著自己走出警局，兩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所以，我可以知道你們為什麼打架嗎？”
konig不說話，風靈嘆了口氣，也沒有再問。
回到家，風靈將konig拉到沙發上坐下，自己給他倒了一杯水。
konig依舊是沉默著。
“我和你講個故事吧。”
“關于我自己的。”
風靈從冰箱里拿出一瓶飲料，喝了一口。也不管konig有沒有反應，自顧自的講話。
“我老爸從小對我采取放養模式，認為小孩兒的事，就應該由小孩兒自己解決。”
“所以除了在金錢上滿足我的要求以外，基本上不管我。”
“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我因為一些原因，借了一個同學一元錢買了一瓶礦泉水，並承諾明天還給他。”
“第二天我去還錢的時候，他誣陷我欠他兩塊錢，我一生氣，就索性一塊錢都不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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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onig不知道為什麼風靈自顧自的開始講故事了，但依舊听著，他一直是一個合格的傾听者。
“後來他告到老師面前，說我欠錢不還，我頭腦不清醒的老師相信了他的話，並且當著所有人的面讓我還錢。”
“我當然不服氣，企圖解釋，但老師就是認定我欠了錢，還說我是騙子，小偷，以後會變成社會垃圾。”
“我那時候有點兒傻，無所謂他們怎麼說我。直到我發現班上所有同學都在疏遠我，甚至有的人會把我的書包和筆袋扔進垃圾桶。”
“會有人在我的椅子上黏上膠水。”
風靈又喝了一口飲料，靠在沙發上繼續講。
“我並沒有還手，因為我打心底里認為，這些東西無法影響我。我甚至還認為他們會忽然回心轉意，和我做朋友。”
“但是我錯了，他們越來越過分，把我從單杠上推下去，讓我磕穿了下巴，縫了六針。”
“哇，真的是疼到爆炸。”
“但即使是這樣，他們說，如果我說這是我自己嗑的，他們就和我交朋友。我好開心，滿嘴是血的答應了。”
“後面換來的是，他們打著朋友的名號，在我的水杯里放了有毒的果子，讓我吐了整整一天。”
“他們還當著我的面，把我的寵物小雞一腳踩死。”
“我很難受，回家告訴了我的爺爺，因為我老爸老媽太忙了，沒時間管我。”
“我爺爺那個人，怎麼說呢，比較離譜。”
“他給了我兩巴掌，質問我為什麼人家就欺負我，不欺負別人。”
“但是他這樣我甚至不覺得奇怪，因為他在我七八歲的時候就瞞著我把我的寵物兔殺了做成菜，看著我吃下去，還問我好不好吃。”
konig第一次抬頭注視著風靈的臉，繼續听對方說話。
“故事的結局並沒有什麼，廢柴女孩兒忽然崛起，把所有人踩在腳下讓他們道歉的橋段。”
“很遺憾，我認輸了，直到小學畢業，我都活的很卑微，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對方欺負我，嘲笑我的時候趴在桌上哭哭啼啼。”
“我知道這很氣人，但沒辦法，那個時候的我就是這麼慫。”
“當時我已經到了想一刀捅死對方然後進少管所的地步。但我放棄了，我不想因為這些人渣毀了自己。”
konig似乎是被這段故事勾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雖然依舊沉默著，但風靈感受到了對方似乎有些生氣。
她以為對方是生氣小時候的自己太慫了，繼續說道。
“所以konig，我很高興面對別人的霸凌你敢于反抗，至少這是我做不到的。”
“只是在反抗的時候，不要把自己也拉進去，為了那些人，不值得你付出代價，對嗎？”
konig沒有回答風靈的話。
喝完最後一口飲料，風靈揉揉眼楮，有些瞌睡了。
“其實我喜歡睡覺的毛病就是那個時候養成的，因為至少在夢里我無所不能。”
“但是偶爾，我也會夢到自己被推下單杠的場景，然後害怕到忽然從夢里醒來。”
“這就是故事的結尾，我要去睡覺了。”
“晚安。”
風靈有點不高興，畢竟這不是什麼好的回憶，雖然她認為自己已經放下了這段經歷，但不可否認，那些記憶對自己的影響依舊存在。
“你……現在還會害怕嗎？”
konig幽幽的聲音傳來，風靈停住腳步。
“說實話，會。”
“但我不想在這些記憶上浪費時間，不如起床去煮一碗泡面來的劃算。”
“晚安，konig。”
風靈走回房間，在上樓前，听見konig的聲音傳來。
“晚安，風靈。”
這是認識四個月以來，他第一次回應自己的晚安。
風靈回到房間，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回憶起討厭的事情，必定不會令人愉快。正因為小時候有那樣的經歷，風靈很能共情konig。
最近自己一直在做夢，夢里一會兒是一幫垃圾對著自己嘲笑辱罵，一會兒是穿著實驗服的人劃開自己的皮肉。
這感覺真的令人煩躁。
她又想抽煙了。
爬起來，她悄悄來到客廳，拿起抽屜里的煙，點燃。
在黑暗中伴著煙霧，風靈打算給自己一支煙的時間失魂落魄一會兒，眼淚從眼楮里流下，風靈又不想抽了，因為她被煙嗆了一口。
而konig在樓梯上，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平時嘰嘰喳喳，總是活潑的女孩兒，坐在沙發上一邊抽煙一邊嗚咽。
他終于知道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對方時，自己並沒有那麼討厭她了。
因為那些經歷總會在一個人的身上留下痕跡，自己本能的識別出來，將她和自己劃為同類。
九月份的奧地利天氣逐漸轉涼，從那天起，konig就不再去叫風靈起床了。于是風靈又恢復了自己的夜貓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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