苔蘚蔓延,遮住眼楮,
臥倒在石板,摩挲前行的通路。濕滑的泥土掩出青草的腥澀,聞到一股生肉鮮味。撕掉纏繞在手腕的藤條,
一位美女被做成了一條蛇,這是張起靈第二次見到有關山神的記載。
微不可察的挪動視線,集中到被火燒燎的灰黑牆壁。張起靈打開電筒,頃刻間有光驅散霧白的鬼臉。
往懸崖下探照。水咕咚咕咚,將淤泥帶走又覆來。用撿來的石頭敲擊地面,弄出動靜吸引闖墓者過來。
盜墓的人大多是不怕鬼的。
她沉在地下河水里十幾年,僅是白骨。唯剩下堅守的意識,
想要有人能幫助自己回到家里去……
“請幫助我。”
碧綠衣裳已成襤褸,幾縷布條可以做鋪具把白骨骷髏拽出水面,
張起靈攀在懸崖峭壁,
背著白骨向上爬。淅淅瀝瀝的落地,咸水模糊了原石的堅固,硝石在濕潤,摩擦表面時生溫的速度減緩,
帽檐只有一點邊角受到傷害。
從四野蒼茫的雪面,驟然蹦出個小貓頭頭來,原來是只兔猻,
肥嘟嘟得整年穿著毛絨皮襖,生活在沙漠草原或戈壁地區,適應寒冷貧瘠的環境。
在雪原荒鄉,
張起靈找到剩在洞窟的枯枝,生起了溫火緩和侵入矮室的嚴冬。
當時的白骨,僅剩一顆白珠,如佛家修行所講舍利。大火起燒至午時之前,張起靈盯著遇陽的白骨化為飛灰,
天地啼出鳥兒的第一聲呼鳴,
似乎感受到曾經山神的祈禱,
為林祈福,為林生命。
聆听溫靜的天空,漸漸將寂靜之聲掩埋在自然的呼吸循環中,
“相信我,你是對是錯都不要緊,”
“站到這個位置,
往前走才是重要的。”
“咱們是不是好朋友。”其實從來沒有遇到過比他更好的。張起靈生火,
如夜空里星星亮光。而蹲在地上的兔猻仔在給小官上眼藥。
“你想做什麼?”
“等你想走的時候,
把身體留給我好不好。”當然,
“如果能不走、留下的話更好。”硬生生咽下去的訴求被吐露出來,
小兔猻那副緊張相就跟沒開蓋的可樂瓶漲瓶一毛一樣。兔猻把臉憋得鼓鼓紅得慌,
絨毛毛在寒風吹拂下都炸起了。小哥低著神情,背著包裹皮有用將寒風擋在身後。
小嘴巴,別什麼都說啊。
兔猻小心翼翼的接近小哥,蹭蹭熱源。張起靈其實喜歡動物,比起真人更甚。
(《渡不了輪回》歌曲挺好听的。)
張家人的壽命比尋常人長,被放慢的生長節奏是因為先祖與神靈的交易,
守青銅門……將身體與魂識的界線釘在不可分割又不可模糊的界線中。
而代價,記憶會被分散,
停留在某一個地方。
那麼記憶予你的意義是什麼?
對于兔猻來說,冬夜保溫的睡洞,還有跑來跑去的食物“鼠條”。對有的魂魄來說,是路過的草木花,陽光下很美的景致。
靈魂,魂魄,鬼魂,邪祟。
看到……變得落魄普通,希望的失散。走向歪路亦是不被理解的。
縮進袖子的玩具小刀,就是玩具而已。抵在柔軟的貓貓脊椎,
小刀輕輕的收回手柄內。而腳邊的小豬咪在無知覺的蹭蹭飼主的衣襟,
卻不知道她怎樣調動,刀柄內有機簧,將案板上羅列平攤的魚與骨頭剝落。
喂給身旁的小貓咪。
好肥的藍貓,
好利的刁材。“我有一把詭刃。”翻了個白眼,“……哦對他有一把詭刃。”
,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轉身朝後,在陽光明媚的一天。巷口里的天氣莫名炎熱,而又陰霾沉重。尾隨者包裹得嚴實,寬大的黑衣服能藏住一些鋒利的刀片。
刮骨刀,割豬肉特別好用。
“……”氛圍陷入沉默中,
說詞啊。打開掛在身前的攝像頭,只見相機中的蒙面人茫顧,
在看到對面人手中握著的骨肉刀,長如野獸足骨,利如破竹之瘦。
猛然嚇地後退一步,往後越退越快。
。
“刀尖鎖住便殺人,刀尖縮回便無恙。”是個陰狠毒辣狡詐的聰明人。
不是你說詞啊,跑什麼啊?手里的玩具刀隨便耍耍,嚇得那蒙面人驚聲尖叫起來,往熱鬧人多的大街跑,
“救命殺人啦。”濃重的地方口音。
不是那得多嚇人吶。
“站住,別跑。”撿起七零八落的道具,那蒙面人把身上能扔的包括偽裝統統甩掉,砸在後面的怪物。
到底是故意的,
還是故意的。
嫌疑人通常會返回到作案現場,來欣賞自己的成果。這一點著重適于有心理問題,或者是重大創傷而造就的陰影,
致使心理扭曲。
但不排除先天心理變態、反社會人格等基因誘導。
“跑什麼?就問你跑什麼?”氣得不輕,把那男生抵在地上,
“就是把玩具刀,”上面還布靈布靈的閃著金光,“你配合著演完,咱就能交差了。”
“就是把殺豬刀,猜猜下步會捅你哪。”刀尖滑動,利落的切倒一棵白菜,
石頭,樹根,手指。
“啊!!救命啊!!”撕心裂肺的慘叫,噴出的血源與動脈被砍斷一樣刺激好笑,
“吼吼吼……你跑不了了。”
用玩具刀輕輕在蒙面男生的手肘處點一下,順便蹭掉刀面沾到的番茄醬汁。
“怎麼突然這麼配合了。”
“你不喜歡這份禮物嗎?”
“我可是期待了你很多年,盼望把你送到該去的地方。”
腰間驟然一痛,喧鬧的街上驟然空出一大片。人群遠離那揮著刀亂砍的中年男人,在眾面慌亂忙著逃跑的相情里,
羅堅還有巡邏的民警注意到刀上沾的血跡,找機會按住犯案人的同時。
意識到肯定有受傷的普通群眾,
羅堅起身往巷里探看,身上滴淌的汗水足以將衣服滲得透濕,
然空蕩蕩的巷口里驟然從轉角沖出來一個背著受傷女生的大學生。
原來那個夢是在求救吶。
這個大學生羅堅也認識,因為前段日子剛剛有過一次不甚滿意的談話。
莊文杰。
莊文杰趕過來的時候。那女生已經癱倒在水泥地面。捂著滋滋冒血的傷口,艱難地扶著牆,難掩想要站起來的意圖。
“死流氓,”
“看老娘不報警抓你。”
因為地板實在太燙了,躺在上面跟條魚兩面煎一樣。簡單給自己做個包扎好吧。
蒼白的眼眶,
是因為她在無意識的翻著白眼。模糊不清的腦袋,在麻藥的作用下做啥都不稀奇。
醫院里,醫生給她包扎傷口。忽明忽滅的燈光下,周遭牆壁蔓上菌斑類似的圖痕,強制讓張起靈從昏迷中清醒。
在格爾木療養院的一間封閉病房,關押著各種各樣的怪象。他們頗具人形,
也僅剩人形。
“見過吸血鬼嗎?”
一排排病房里,排列門前的是每個生物的簡單介紹。
長生種。他們大多都是長生種。
“妖化人。”
“人化妖。”
“食人鬼。”
“食妖的本質是食人。同歸于食人魔。”
快逃吧,
離開這里。
坐在椅子上,病床上躺著昏迷的女生,莊文杰盯著她,陷入思緒中。
預知夢,
但現實遠比夢境有戲劇性,更無邏輯。眺望窗外下著雨滴,
青島樹,長得像青春期的青島人。更是無聊過後的自言自語,
“唉!……回神了。”
“羅隊長。”
回神到穿著病號服的自己身上。莊文杰回復了顆溫和的種子,
按住沉甸的殼子狀態。在寧靜的室里,蚌殼里的柔軟,
有時可以達到比堅殼更有效的效果。
李淑婷,死于墜樓。二十六歲。
“莊文杰,
你最想靠近的,恰恰是我想逃離的。”自首,不在自由的規劃里流淌。微微一笑,將筋條從他頸間移開。
伸手把身前的人推向羅堅他們,
一顆珍珠落地。悠悠滾動,沿著桌邊緣毫不遲疑地墜落下。
兩次落地一次劃傷,
珍珠斑駁,
粉碎結尾。
“珍珠粉可以美白,我們可以做一點。”按照古書上的記載,
在牆上畫出一把牽牛花。踩著梯子將懸在門口的風鈴取下。每天晚上,
我都會這樣做。
把幾顆珍珠放進碾磨的機器里,坐在躺椅上,邊喝咖啡邊看報,店鋪外有幾只睡懶覺的小貓咪。藍貓有點蠢,
等待珍珠粉落進早就備好的托盤中……
看不清進門的方式,
只能蹲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咖啡小店里的白額鳥。
其實是只燕尾雀。白額鳥正低頭用尖喙撓癢癢,隨後展開翅翼,往窗口處乘著昔日的陽光飛向自己的家鄉,也許它的家是某一區域的山澗溪流,
或者河谷。遼闊的草原。
張起靈牽著馬,
身上的藏服里護著一只兔猻仔,它團著一珠白玉菩提安然睡著。
冬季常有雪花出沒。
張起靈抬起頭, 啼 聲聲,一只黑白相間顏色的鳥兒直奔遙遠的前方,
想是要沖離雪域的圍困。
白額燕尾主要棲息于山澗溪流與河谷沿岸,尤以水流湍急、河中多石頭的林間溪流較喜歡,冬季也見于水流平緩的山腳平原河谷和村莊附近缺少樹木隱蔽的溪流岸邊。
前方是否有春域。
山鬼知曉。
踩著溪流的邊角,張起靈來到湍急的𤘘鵅@戳鰨 說厥游 說納硤逵氳爛諾腦搗幀 br />
喝水的馬俯低身體,兔猻仔乘坐滑滑梯順勢落地,好奇的瞧著山腳的綠草地。
身上的毛襖隨風挑起一點輕揚,如同頭頂翹起的頭發。張起靈蹲下,看著水流中的倒影,原來這就是自己的模樣。
黑瞎子說,這是最難得的事情。
神無相,因為神無肉身。人是有身體,自然能生成原有的貌。
憫惜,惆悵。
當從雪峰的一片冰花飄來,張起靈撐開掌心,讓落下的透明花躺在自己的手中。
有時在想,我是誰。
一句台詞,從念出來開始,到理解後,記在心里結束。
起初不明白那時的意思,
現在仍舊有不明顯的情緒波動。當淚水橫流,譜子里沒有寫明溫度升高的誘因。高原上有藏民嘹亮的歌喉,站在高山之巔,宣告時節的變動,生路想讓溫暖熱的環境帶著種子重新活下去。
七情樹,于是讓生命有了溫度。靈魂傾听自然的智慧與慈悲,決定讓他回到有風吹拂的世界。煙火色,本是人間最美的囚籠。
奔赴者因其生,為其死。
自觀時間歲月里,滄海桑田。張小官待在睡著的母親身邊,呼吸與心跳聲相輔亦相成。藏海花在日夜顛倒中沉澱思念。
人間有神,窺自捫心。
淚水濕潤,滴落之際,化開了手中的雪花冰凌,像靈魂因為身體擁有了生命,
春域在冬境過後。人的身體,由情感饋成春夏秋冬。
,
貪愛與敬愛。
比其多了一分人性的自私。
心中有我,心中無我,我自入凡間,從此凡間視處皆如我。
愛我就好。
。
一直睡著,雪白為她添銀裝,冰冷的手里握著最溫和的回復,
在夢里,
在無法相見的現實中,
盡情地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
張起靈看著星空,鍋中煮著今日吃食,駿馬休養生息。貓兒窩著,堆在人類懷中睡覺覺。因為夜晚依舊寒涼,需要相依而眠。
像精神體。意志力,永恆不變。
意志的甦醒,是後人奔赴前人的理想,共同在荒原里為自己的愛人栽種樹苗。
我們的身體中存在著另一個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