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自跟來,我還以為你們要說什麼……”
換了黑|色|的浴衣,此時正坐在風紀財團地下基地里的榻榻米上飲酒的青年以銳利的細長鳳目看向了正襟危坐在自己面前的兩人——自稱是他雲雀恭彌的一雙兒女的雲雀憐夜與雲雀彌耶。
“你們,這是在開玩笑?”
像是要剖開憐夜和彌耶的肉體,看進他們的靈魂深處,找出他們言語之中的破綻,青年雲雀幾乎是一字一句地道。
“……父親大人您不是那種喜歡听玩笑的人,也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吧?如果我是在開玩笑,難道我不該去找喜歡听玩笑或者是會對他人開玩笑的人比較好嗎?”
憐夜說著嘆了口氣。他的面上有些為難,但他的聲音里听不出一絲的畏懼或是害怕——他可是自出生就被雲雀恭彌鍛煉的男人,要讓他害怕那還真需要點功夫。至于雲雀本人……原諒他被自家老爸瞪了十五年,現在已經對老爸那足以凌遲人肉體的眼神免疫了。
“……”
望著憐夜,熟悉的感覺泛起在雲雀的心頭。在被自己威嚇之後還能這麼一本正經地對自己解釋的人不多,那個阿爾柯巴雷諾的小嬰兒是一個。北條鈴奈是一個。自稱雲雀憐夜的這個少年……也算一個。
“彌耶,你也說句話?”
見雲雀神|色|中還是有三分質疑,憐夜求助地看向了雙胞胎姐姐。然而彌耶只是用優美而端正的姿勢一言不發地飲盡了杯中茶湯,接著起身便走。
“我,去找另一位父親大人。”
彌耶簡單地說明道。
她和弟弟憐夜在並中校門口和十五歲的雲雀恭彌僵持了很久。雖然憐夜和彌耶都很努力地試圖說明自己得身份,無奈十五歲得雲雀壓根沒有要听他們說些什麼的意思,只是一味地追著兩人進行戰斗。
彌耶和憐夜並不討厭戰斗,但兩人跨越時空來到這個平行世界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戰斗。所以在和雲雀戰斗了數小時之後,彌耶懨懨地退出了戰斗。憐夜也跟著姐姐一起撤退。十五歲的雲雀對此異常不滿,可咬殺沒有戰斗欲|望、抵抗精神的獵物對他而言毫無樂趣,他便也沒有再去追殺彌耶和憐夜。
沒有辦法和十五歲的雲雀好好的對話,憐夜便提議去找二十五歲的父親大人。二十五歲的雲雀固然不是什麼好說話的人,但二十五歲的大人總是要比十五歲的孩子要明事理的。
可惜天不從人願,二十五歲的雲雀是肯坐下來听憐夜和彌耶的話,卻是沒有一星半點兒要信任憐夜和彌耶的話的意思。
憐夜再度嘆息︰“彌耶,就算你找了十五歲的父親大人又能怎麼樣呢?剛才你也發現了吧?那個人根本沒有要听我們說些什麼的意思啊……”
美麗的碧眸忽閃了一下,看不出是什麼情緒的彌耶輕道︰“那麼,我去找母親大人。”
“啊……”
憐夜稍微思考了一下,他很快點頭︰“嗯!這計劃倒是可行。趁現在時間還不太晚,走吧!”
憐夜剛要走就想起自己的茶湯還沒喝完。他迅速地坐回原位,以不亞于彌耶的優美動作一口氣灌完了茶湯,接著說了一聲“失禮了!”便迅速跑到了已然邁步的姐姐身邊,跟著姐姐一起離開。
“……”
見彌耶和憐夜這對姐弟對自己沒有分毫眷戀,反倒是提起“母親大人”的時候神|色|之間透出些小小的激動興奮,雲雀目光閃動,卻是沒有言語,任著這對擅自闖入自己基地的姐弟揚長而去。
事實上雲雀並非完全不信任彌耶和憐夜的話。畢竟這對熟知風紀財團地下基地里的各種機關的雙胞胎身上確實有鈴奈的影子。言行舉止也十分符合自身對他人的期望。說彌耶和憐夜兩人是被自己、或者是被和自己同樣嚴厲的人教導出來的,雲雀完全相信。
——要是自己有孩子,孩子們又正是彌耶和憐夜這樣的孩子。那會是一件幸福且幸運的事情吧。
可是。
對,可是。
對他來說,對這個坐在這里的雲雀恭彌來說,這樣的未來是不存在的。
不僅是因為他的世界里沒有北條鈴奈的存在。也是因為這個世界里的北條鈴奈無法和他產生未來。
那麼,索性不要和無法產生的未來有所交集比較好。
巴利安的城堡內“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之聲不絕于耳。這害得一對剛“切磋”完、渾身上下滿是擦傷,連站都沒力氣站起來的青蛙兄弟重新有了精神,兩人對視一眼,準備闖入不斷發出“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聲的房間里去把發出“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聲的人揍成尸體一具好重新獲得安寧、安靜的休息時間。
渾然不知弗蘭已有殺了自己的心情的斯夸羅正听著葛羅利亞講述自己的“未來”。因為葛羅利亞面前的斯夸羅有兩個,“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的數量也增加了兩倍。葛羅利亞是听慣了父親的大嗓門所以無所謂,倒也不覺得吵。倒是父親那熟悉的“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的吼聲讓他感到無比懷念。
“……就是這樣。”
巨細無遺地把造成自己跨越時空的原因告訴斯夸羅,葛羅利亞只向斯夸羅隱瞞了自己所付出的代價。
那代價是他自己要付的,他不願意讓任何人為此感到歉疚或是悲傷,也不打算讓任何人為此對自己感到憐憫或是同情。他是葛羅利亞,他是父母的驕傲與榮耀。他會貫徹這份驕傲與榮耀,直至生命的盡頭。
“よ"れ"るるるるるるるゆ!!也就是說我最後沒能保護好你們是嗎?!”
斯夸羅喊著,眼底已是血紅一片。他揮舞著右臂,卻切不碎心底的憤怒——未來的他沒能守護住他最重要的東西。無論是巴利安品質,還是和XANXUS的約定,亦或是最疼惜的女人和這個最愛的女人生下的兒子。
“………………”
言語卡在十年後的斯夸羅的喉嚨里。鮮少會對自己產生懷疑的他一向都認為有著二代劍帝之名的自己很強。強到能保護自己所看重的一切。可葛羅利亞所帶來的未來卻是他的妻子選擇和他一起戰死沙場。
縱使葛羅利亞沒有提及他的那只右眼是怎麼傷的,斯夸羅也幾乎能想見葛羅利亞于那場失去了父母的戰役里失去右眼的畫面。
不夠強。
還是不夠強。
無論是十年前敗給了山本武的自己,還是現在這個徒有劍帝虛名的自己。
“不,父親。您保護了我,也保護了母親。”
葛羅利亞的聲音和斯夸羅的聲音很像,可那聲音又有著斯夸羅聲音所沒有的清冽干淨。他那樣沉穩地說著,仿佛只是在敘述一段歷史,其中並無責怪或是抱怨之意。
“母親常說她非常的幸福。”
葛羅利亞微笑起來,碧|色|的眸子看起來十分溫柔。
“和父親、母親在一起的我,也非常非常的幸福。”
望著目疵欲裂、瞪著的雙眼里染上鮮紅的斯夸羅,葛羅利亞再一次清楚地理解了身邊不乏追求者的母親會選擇父親的理由。
(父親他一直——)
哪怕還沒有成為家人,哪怕還沒有成為戀人,哪怕還沒有成為最親密的人。大概就算不成為家人、不成為戀人、不成為最親密的人,父親也會一直、一直地愛慕著母親。會想方設法的在不讓母親困擾的前提下令母親幸福。
由他這個兒子來說可能會有老王賣瓜的嫌疑,可斯貝爾比•斯夸羅就是這樣直率的男人。又是這樣不懂得回頭,亦不會去後悔、難過、繼而患得患失的男人。他不曾計較過自己的付出與所得的回報是否呈正比,也不曾因為察覺自己所作的事情是徒勞便中途放手。
他只是在明白自己喜歡上了一個人後,便用近乎呆蠢的方式把自己所有的身心都用于喜歡那個人。僅此而已。
(所以母親她很幸福。)
眼眶久違地發澀。在目擊了父母殞身之後就不曾落下過一滴眼淚的葛羅利亞只覺得自己似乎又一次找回了作為“人”的實感。
一門之隔外的弗蘭和拉法埃洛一左一右地靠在門邊的牆壁之上,原本打算偷襲長毛水蚤垃圾隊長這兩人誰都沒有真的闖進斯夸羅的房間,去打擾暴雨鮫家的父子敘舊。
“……”
拉法埃洛是想起了對自家老媽特別溫柔的暴雨鮫從未傳出過緋聞,也不像其他黑手黨那樣多少有一、兩個情|人。
“……”
弗蘭則是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眸中有細細的微光在隱約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