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老舊的吊扇有氣無力地轉著，卻攪不動那凝滯的空氣。時間在這壓抑的氛圍中悄然流逝，可對于程諾而言，每一秒都如一年般漫長。
孫慶芝手里還有些文件要處理，可周佩珊和徐友亮卻百無聊賴，只能拿著筆記本干坐著。驪山區建築公司總經理鄭紹剛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陳秘書閑聊著，程諾估計要是沒話可說了，這兩人隨時都可能抬腿走人。
程諾看著這局面，心里直犯愁。他轉頭對周佩珊說道︰“珊姐，這地方還得你盯著。讓你司機也過來搭把手，中午給大家訂個盒飯。我和友亮去陪鄭經理和陳秘書吃個飯、打打牌。”
周佩珊微微掃了一眼兩位領導，輕輕點了點頭，眼神里透著幾分無奈。
程諾剛跟徐友亮交代完，就听見樓道里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緊接著，“ ”的一聲巨響，會議室的大門被狠狠撞開。
一群人烏泱烏泱地涌了進來，男男女女擠作一團。為首的幾個壯漢，雖說穿著還算得體，可那滿臉的怒氣和橫肉，讓人一看就覺得不是善茬。
雙方的工作人員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兒，齊刷刷地看向這群不速之客。就連正在聊天的鄭經理也停了下來，嘴角微微抽動了一下，皺著眉頭問道︰“潘大富，你們這是要干什麼？”
“你們誰是負責人？”那幾個壯漢掃視了一圈會議室，根本沒理會鄭經理，徑直走了過來，氣勢洶洶地問道。
“我是。”周佩珊面無懼色，站起身來，眼神對視。
“就你要收購我們企業？”為首的潘大富伸手指著周佩珊，惡狠狠地問道。
“把你的髒手拿開！”程諾輕輕拉了一下周佩珊，一個箭步站到她身前，怒目圓睜地吼道。
“小白臉，你他媽的是誰啊？”潘大富擺出一副要打人的架勢，手指又指向了程諾，“我在和黑心的資本家說話，關你屁事？”
“你他媽的又是從哪個旮旯里蹦出來的臭蟲，滿嘴噴糞！”程諾心里“咯 ”一下，他早就覺得這事兒太順利了，果不其然，這是有人想故意把事情攪黃。
他隱隱覺得，這事兒和劉書記脫不了干系。無暇多想，他輕蔑地說道︰“上一個敢指著我的傻逼，胳膊好像都斷了。”
程諾雖然沒直接動手，但氣勢上絕不能輸。他故意激怒潘大富，就是想殺雞儆猴，震懾那些藏在暗處的魑魅魍魎。
“小子，挺狂啊！信不信我打得你滿地找牙！”潘大富嘴里依舊強硬，可手卻慢慢放了下來。他心里清楚，窮不與富斗，自己可不能傻乎乎地被人當槍使。
這時，徐友亮也站到了程諾身旁，周佩珊的女司機也擠了進來。周佩珊一臉擔心地拉了拉程諾的胳膊，示意不要輕舉妄動。
程諾沒理會她，依舊不依不饒︰“不信，我賭你不敢動手。就你這德行，不一定看得起病，請得起律師，真進去了，說不定都出不來。”
進來的工人突然安靜了下來，都眼巴巴地看著這幾個人，顯然被程諾的話震住了。
“工友們，他們這是威脅我們，強買強賣，我們可不能答應！他們這是官商勾結，要砸我們的飯碗。等收購成功了，就會把我們趕走。”潘大富見工友們有些膽怯了，趕緊揮著手煽動大家的情緒。
剛剛平復下去的工友們的情緒，又被點燃了。
“我們在這里任勞任怨地工作，他們倒好，倒賣國有資產，還要砸我們的飯碗，我們堅決不答應！”旁邊一個壯漢也跟著煽動起來，看樣子還有點文化，居然知道倒賣國有資產這回事。
“對，我們不答應！”工友們紛紛響應。
程諾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鄭經理和陳秘書，嘴角微微上揚，靜靜地看著這群人在那表演。周佩珊忙乎了半天，要是就這麼被攪黃了，他程諾的臉往哪兒擱？
“怎麼樣，小子，沒話說了吧？”潘大富又重新囂張起來。
程諾輕蔑地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我不說話，是因為我覺得你們可笑、可憐、可悲。你們嘴里沒一句實話，也沒一點依據，竟然公開詆毀國家政策，詆毀領導決策，這可是犯法的。”
“我們現在只是在做資產清算，職工補償問題還沒討論過呢。就算收購，也得有工人繼續干活。補償金有國家標準，就算你們想要額外補償，也不是不能談，但得和職工代表溝通。你這麼反對收購，是不是自己有外快，想讓其他職工繼續欠薪，過不下去啊？”程諾故意挑撥職工內部的關系。
“潘大富，你想干什麼？你簡直是無法無天！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煽動這些不明真相的職工？”鄭經理終于發話了，語氣里透著一絲誘導，“看你也是被人利用，我就不跟你計較了。趕緊出去，清算完資產，自然會通知職工代表商議賠償問題。”
潘大富根本不買鄭經理的賬，沖著涌進來的職工喊道︰“看到了吧，工友們，企業要被這些敗家玩意賣掉了，我們以後沒地方吃飯了，我們把這些資本家趕出去！”
“哈哈哈！”程諾放肆地大笑起來。他繞過桌子走了出來，上下打量著潘大富，“把我們趕出去？我想不明白，這對大家有什麼好處？不過，也許對你沒什麼壞處，說不定還能撈到什麼好處呢。”
“小子，你再胡說八道，就別想走出我們公司！”潘大富瞪著眼楮，惡狠狠地說道。
“嘖嘖，好大的口氣。”程諾用手指戳著潘大富的胸口，“你以為你是誰啊？黑社會？”
程諾就是想故意挑釁他，可潘大富好像被程諾的氣勢鎮住了，居然往後退了一步，瞪著眼楮，愣是沒吭聲。
程諾不屑一顧地說道︰“這企業是你開的，那就先把大家拖欠的工資發了，要麼讓企業接幾個像樣的項目，讓企業起死回生啊。”
看到這幾個人瞬間成了縮頭烏龜，程諾突然變得一臉嚴肅︰“沒那本事，在這兒瞎嚷嚷什麼？在大勢面前，你的行為就像螳臂擋車，大家遲早會明白的。記住，擋人財路的後果。”
程諾轉身對有些疑惑的周佩珊大聲說道︰“周總，這里潘大富說了算，營商環境太差了。我們去下一家看看，要是都這樣，咱們就去市里要政策、要地皮。咱們是響應國家政策，總有合適的合作方式。”
周佩珊一開始沒反應過來要去和哪家談，稍作沉思，大概明白了程諾的意思。
她沖著清算公司負責人點了一下頭，就開始收拾筆記本，拿起包準備走。清算公司見狀，也開始收拾東西。
潘大富心里先是一喜，可緊接著又暗淡下來。任務好像要完成了，可是好像也把自己搭進去了。不僅得罪了鄭總，還得罪了港商，斷了人家的財路，這劃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