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以【我】之名的故事——啟程
1
[噗呲噗呲。]
細劍刺破肌膚，鮮血嚎叫著灑落大地，同時，也模糊了殺人者的視線。
一遍又一遍、看見太陽從東邊升起，至西邊落下。
一輪又一輪，驅動著瑪娜，對著少女狂轟濫炸。
一次又一次、手臂機械性地揮動著散發著白色輝光的長劍，輕而易舉地將它刺進少女的體內。
這種事，自己究竟做了有多久呢？
這種事，自己究竟還要做多久呢？
雙手沾滿了血液，不只是雙手，全身上下都被紅色的液體浸透。
萊伊抬起頭，直直地看向再一次復活成功的少女。
他掛滿了鮮血的臉略顯猙獰，紅色的長發微微遮住了面龐，看樣子連精神都處于崩潰的邊緣。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自己已經無計可施了，在以往的八千四百六十六次嘗試中，萊伊試過把劍從各個角度，以不同的力道送進少女的身體；試過自己掌握了的所有魔法。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盡管用盡了渾身解數，可少女依然安然無恙地站在自己面前。
那副面孔，那副虛偽的笑容，逼得自己快要發瘋。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怎麼殺也殺不死。
身體的疲憊可以用水魔法消除，可精神卻好似要與記憶一同破碎，萊伊咬著牙，苦苦支撐。
時間，在這段漫長，永無止盡的戰斗中失去了意義。
支撐著自己堅持下去的，唯有不會隨時間流逝而磨滅的契約，以及......
不能停下，必須得殺死她！
記憶里僅存的這一句話。
[斯巴拉西，這份執著，這份熾熱的執著，我的的確確的感受到了，並為之動容。]
少女鼓著掌，一邊流下眼淚，一邊露出足以融化冰雪的溫暖笑容。
面對傾國傾城的她，萊伊的臉上只剩下厭惡。
[鬧劇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還沒結束......]
[阿拉，你的精神到極限了吧，我不認為你能有徹底殺死我的能力，畢竟，我死亡的事實，是不存在嘛...]
[我說...還沒有結束！]
隨著一聲暴喝，第八千四百六十七次的嘗試，正式拉開了帷幕。
萊伊將手臂舉起，巨量的瑪娜朝空中匯聚，其濃度甚至扭曲了空間。
明明是夜晚，天空中卻好像出現了比太陽還要明亮的東西。
那是帶著光和熱的球體——流星。
一顆、兩顆...數以萬計的流星從遙遠到看不見的天空中展露身影，向著潘多拉降下。
這一幕，引得白發少女睜大雙眼，嘖嘖稱奇。
2
——阿爾•落星。
它是古老的“魔女”擅長禁術的一種。
天上的星星是燃燒不息的巨大魔力球體，其所包含的瑪娜會吸引同質的瑪娜，從而實現一個幾乎難以置信的奇跡——將這顆星星牽引到地面上。
當然，為了將星星精準地牽引到目標地點，需要十分精細的魔法控制，並且為了實現這一奇跡，需要難以想象，超乎常理的瑪娜儲備量。
與釋放它相對，星星所包含的魔力能與大精靈的魔力相匹敵。
其破壞力，可以說超越了世上已知的所有，是毀滅行為的巔峰——連僅憑咆哮就能摧毀世界的“龍”都無法與其匹敵。
[如果能承受住的話，不妨來試試看啊！]
瑪娜與歐德靈魂），是極其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兩種物質。
而星星中蘊含的瑪娜，集中于一點爆炸開來，即便是同化歐德也不在話下。
[這個魔法，是誰教你的？]
流星在墜落，可潘多拉無視了它，轉頭詢問起萊伊。
縱觀整片大陸的歷史，唯有一人掌握了這個魔法——被世人冠以“強欲”之罪的魔女，艾奇多娜。
不清楚強欲魔女與萊伊的關系，可艾奇多娜早在四百年前逝世，哪怕擁有接觸的想法也會被無情的現實阻攔。
這樣來看...是美妙的巧合嗎？
[所謂魔法，不就是一種將想象變為現實的奇跡學問嗎？你想投降的話，現在已經太晚了。落星之術，一旦啟動，再無可逆的可能。]
[不僅僅是魔法，連話都像從她口中說出來的一樣。]
天空中，星星即將落入被夷為平地的森林。
那顆墜落流星所發出的耀眼星光，宛如照亮了世界，預告世界終焉的到來。
潘多拉望著流星，用萊伊能听到的聲音說道。
[被那顆星星砸到，你的水魔法毫無作用的余地，高溫會融化你的皮膚、內髒，在你痛覺還沒傳遞到大腦的瞬間死亡，瑪娜會同化你的靈魂，再無轉世的可能。]
[你也一樣吧！靈魂消散的你還有復活的希望嗎！]
死亡，對于嘗試了八千四百六十七次的萊伊而言，並不可怕。
只要能殺死潘多拉，只要能完成這一點的話，舍棄性命，何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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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開雙手，將自己的胸膛毫不保留地敞開給天空。
滅世的火光映刻在萊伊的瞳孔之中，帶著毀滅氣息的風吹動他及肩的紅發，他笑了，笑得十分瘋狂。
[星星降落的地點是以你為中心的，你已經無路可逃了。]
[我會死，可你也會死，這樣也沒關系嗎？]
[算上這次，你知道我為了殺死你，嘗試了多少次嗎？]
萊伊面朝潘多拉，笑著問道。
下一刻，夸張的數字脫口而出。
[八千四百六十七次。]
這是不帶有憤怒、絕望、懊惱等情感的純粹陳述。
[你也會死啊！你知道在我明白這一點後有多興奮嘛？我沒有過去的記憶，唯一記得的那一句話成了我誕生的使命...]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我滿腦子都在想這件事，想得快要瘋了。]
[一次兩次、十次二十次，無論我怎麼殺，用盡手段的去殺，你總能復活。為什麼不能乖乖去死啊！我想你死！這樣我也能安心地去死了！]
[你竟然還問我害不害怕死亡？別搞笑了！哈哈哈哈！]
高強度的戰斗，從未停止過揮動長劍的身體...種種種種，讓萊伊的精神變得瘋癲。
或許早在在失去記憶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瘋了。
在這場戰斗即將迎來終點的前夕，萊伊不再掩飾，肆意發泄著情緒。
而他對面的潘多拉，臉上的笑容，不知何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靜如止水的雙眸和看破世間的平淡表情。
[真是遺憾吶......]
3
那是一種說不上來的怪異感覺，時間仿佛倒流了一般，被阿爾•落星榨干的瑪娜重新回到了體內。
不止如此...
火光、熾熱、空中的流星消失不見，環境又重新回到被月色沐浴的狀態之中。
明明魔法釋放出去了對吧，明明落星是不可逆的過程對吧，明明能殺掉她的對吧！
笑容僵持在臉上，萊伊的雙手保持了張開的動作。
第八千四百六十七次的嘗試，以潘多拉的勝利告終。
[開什麼玩笑...]
渾身因為憤怒而不斷發顫，萊伊攥緊拳頭，對著潘多拉甩出冰錐。
這一擊不可能起到實質的作用，以往八千多次的實踐足夠證明這一點。
盡管如此，萊伊還是想去做。
果不其然，潘多拉閉著眼楮，任由冰錐扎透身體，冰錐吸收血液，展開摻雜著血的冰花。
[這不是玩笑。]
[我明明找到殺死你的方法了！明明差一點就能徹底殺死你了！明明我馬上能結束這一切了！]
[會不會是你【記錯】了呢？]
[胡說八道！]
萊伊舞動手臂。
他不清楚潘多拉用了什麼方法逆轉了落星的釋放，不過，消耗的瑪娜回到了體內。
那麼，他能用第一次，就能用第二次、第三次——直至潘多拉的能力失效為止。
[好啊！持久戰！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舉起手臂，溝通體內和大氣的瑪娜。
然後下一步，魔法吟唱詞......是什麼來著？
不記得了……
不可能吧……
經過頂級陽魔法強化過的身體和大腦，怎麼會出現遺忘的情況？更別提，阿爾•落星他剛剛還使用過。
記憶被無端地剝奪，第一次，萊伊知曉了恐懼為何物。
[看吧...是你【記錯】了。]
[你對我做了什麼？]
慌亂之中，萊伊想起了最初死在自己腳邊的少年。
[莫非，你也是什麼【暴食】嗎？還是說擁有【暴食】相關的能力？]
[誰說得準呢~]
將大局重新掌握到自己的手里，潘多拉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
目前，潘多拉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不限次數、不限環境的肉體復活，逆轉魔法的效果，剝奪記憶。
完全想象不到自己要怎麼贏過這個怪物。
沒錯，對方可以逆轉魔法，代表自己沒法釋放對她有威脅的魔法；剝奪記憶，代表自己沒法掌握對她有威脅的真相。
怎麼辦...
大腦飛速地轉動，可越是思考，絕望的氣氛就越是濃厚。
思考間，萊伊喚出瑪娜構成的細劍，劍身隨著瑪娜的注入而迅速伸長，貫穿了潘多拉的身體。
第八千四百六十九次，失敗。
來不及深入思考了，復活的潘多拉再度出現至眼前。
第八千四百七十次，失敗。
自己並非一無所獲，最直觀的體現，用八千多次的嘗試，換取了潘多拉能力的情報。
第八千四百七十一次，失敗。
記憶會被剝奪，刻入靈魂保留就好了。
魔法會被剝奪，揮舞長劍擊殺就好了。
殺死會復活，那便在八千次的基礎上再重復八千次，殺到她再也站不起身子。
第八千四百七十二次，失敗。
沒有時間留給自己擺出黯然神傷的臉，伸手抹去眼角了淚水了。
第八千四百七十三次的嘗試，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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