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魈王對著那刻有鷹形符號的岩石發出低沉的嘶鳴，林東注意到它前爪在符號下方的凹陷處輕輕一按。
“ 噠”一聲輕響，岩石竟像被無形的手推動，緩緩向側面滑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洞口。
洞口涌出的氣流帶著泥土的腥甜，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草木清香，仿佛封存了千年的秘密被驟然揭開。
“這里面……”徐苗苗握緊獵槍，手電光束刺破黑暗，照亮通道兩側布滿青苔的岩壁。
岩壁上鑿刻著模糊的圖案，像是山魈群與某種巨熊搏斗的場景，線條粗獷卻充滿力量。
林東示意大黃在前探路，自己緊隨其後，徐苗苗護著小山魈斷後。
通道比想象中更深，腳下的石階被歲月磨得光滑，偶爾能踢到腐朽的木塊——顯然曾有人在此活動。
大黃的鼻息越來越急促，走到通道盡頭時突然停下，對著前方低吠，尾巴卻反常地輕輕擺動。
林東舉起手電，光束驟然撞上一片璀璨的光暈——那是一株通體雪白的人參，生長在石室中央的白玉台上。
參體足有成人手臂長短，根須如銀線般垂落，頂端的葉片泛著淡淡的金芒，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的根睫竟天然扭曲成盤膝而坐的人形，眉眼口鼻依稀可辨。
“千年……人形參？”徐苗苗的聲音發顫，她在醫書里見過類似的記載，卻從未想過真能親眼得見。
這株參散發的氣息讓她胸口的舊傷都隱隱作痛，仿佛蘊含著某種磅礡的生命之力。
林東屏住呼吸，慢慢走近。
白玉台邊緣刻著與洞口相同的鷹形符號，參旁還散落著幾枚干癟的果實，像是山魈特意留下的祭品。
他想起趙剛說過的“地脈靈根”，傳說生長在龍脈匯聚之地的人參能活死人肉白骨，眼前這株恐怕已超越凡俗的範疇。
“吱吱！”小山魈竄到白玉台前，用爪子輕輕撥弄人參的根須，然後轉向林東，橙紅色的眼楮里滿是邀功的意味。
山魈王站在石室門口，對著林東微微頷首，顯然這株神參是贈予他的謝禮。
“這份禮太重了。”林東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將人參連根帶土捧起。
入手溫潤，仿佛握著一塊活物，根須竟在他掌心輕輕蠕動。
他從背包里取出特制的木盒，鋪上山魈遞來的苔蘚，將人參妥善安放“替我謝謝大家。”
山魈王發出一聲悠長的嘶鳴，像是接受了他的謝意。
返程時林曉麗抱著木盒，小臉貼在盒面上，生怕這寶貝長出翅膀飛走。
徐苗苗邊走邊觀察通道的壁畫，突然停在一幅圖案前“林東你看，這畫上的山魈在向一個戴羽冠的人進貢……”
林東湊近細看，那戴羽冠的人影手中握著的權杖，頂端赫然是鷹形符號。
正想深究，通道外突然傳來山魈群躁動的嘶鳴，夾雜著金屬踫撞的脆響——是獵槍保險打開的聲音！
“不好！”林東拽起大黃，“快躲起來！”
他將徐苗苗立馬推進通道側方的凹陷處，用藤蔓遮掩，自己與大黃貼在岩壁後。
隨後大黃匍匐在地，喉嚨里發出威脅的低吼。
山魈王顯然也察覺到危險，指揮族群隱入洞口兩側的密林，只留幾只成年山魈在岩石後警戒。
腳步聲從洞口外的山坡傳來，沉重而雜亂。
林東從石縫中窺望，只見十個穿著迷彩服的男人呈扇形散開，每人手中都握著制式獵槍，槍口閃著冷光。
為首的是個精瘦的中年人，臉上有道刀疤，正用望遠鏡掃視山魈群撤離的方向。
“老大，這鬼地方真有寶貝？”一個黃毛小子踢開腳邊的山魈骸骨，語氣里滿是不耐。
刀疤臉啐了口唾沫“李老爺子的消息能有錯？當年他跟著二虎來過這一帶，說山魈護著的藥谷藏著能吊命的神藥。”
林東心頭一緊——李二虎的人？
他們怎麼會找到這里？
更讓他頭皮發麻的是，徐苗苗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指向右側山坡。
那里竟還潛伏著五個持槍者，正悄無聲息地繞向山魈群撤退的後方，形成一個完美的包圍圈。
“前後都有……”徐苗苗的聲音壓得極低，手電光在她瞳孔里映出獵槍的輪廓，“他們是沖著山魈和藥草來的。”
林東數著對方的火力十二支獵槍，至少三十發子彈。
山魈雖然凶悍，但在熱武器面前毫無勝算。
他悄悄摸出最後兩顆手雷，手指扣住拉環，目光死死盯著洞口——那里是唯一的突破口。
刀疤臉的目光最終落在了剛從通道走出的林東身上，當看到他懷里木盒露出的半截人參根須時，突然大笑起來“果然有寶貝！小子，把你手里的東西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林東緩緩走出陰影，故意將木盒抱在胸前“你們是誰？為什麼闖山魈的地盤？”
“少廢話！”黃毛小子舉槍對準林東的胸口，“我們是跟著你的蹤跡來的！從黑風口就盯上你了，沒想到你真能找到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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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一個被兩人攙扶著的老者顫巍巍走出。
老者面色蠟黃，嘴唇泛著青黑，呼吸如同破風箱，當他渾濁的眼楮掃過木盒里的人參時，突然爆發出驚人的力氣。
隨後立馬掙脫攙扶撲上來“千年人形參……真的是它！”
他枯瘦的手指幾乎要戳到人參，聲音因激動而尖利“給我！把它給我！我給你錢，多少都給！”
林東注意到老者脖頸上掛著的狼牙項鏈——那是李二虎生前最寶貝的東西。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中閃過，卻被他強行按捺下去“這是山魈的東西，我不能做主。”
“山魈？”老者冷笑，眼中閃過一絲狠戾，“一群畜生懂什麼？這參能救我的命！我出五千塊，不，一萬塊！”
1980年代的一萬塊足以蓋三間大瓦房，在場的槍手們都露出貪婪的神色。
林東故意猶豫片刻，瞥了眼山魈王隱藏的方向“可以交易，但你們得退到山坡下，我需要和山魈王商量。”
“別跟他廢話！”刀疤臉突然使了個眼色，十二支獵槍同時抬起，黑洞洞的槍口在陽光下泛著油光，“老大說了，這地方的秘密不能外傳！”
老者的咳嗽聲戛然而止，青黑的嘴唇咧開一個猙獰的笑“殺了他們，人參歸我，藥谷里的東西全帶走！”
“動手！”刀疤臉扣動扳機的瞬間，林東猛地將木盒砸向老者，同時拽著徐苗苗向通道側翻滾。
“砰！”子彈擦著他的頭皮飛過，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
幾乎同時，山魈王發出震耳欲聾的嘶鳴，數百只山魈從密林里如潮水般涌出，利爪撕向最近的槍手。
“媽的！這些畜生！”
黃毛小子被山魈撲倒在地，獵槍脫手飛出。刀疤臉被迫調轉槍口射擊，人群瞬間陷入混亂。
林東抓住這轉瞬即逝的機會，拉著徐苗苗沖進通道，反手將一顆手雷扔向洞口。
“轟隆”一聲巨響，碎石封鎖了大半個入口，暫時阻擋了追兵。
“去石室！”林東拽著徐苗苗跑到通道盡頭，手電光掃過岩壁上的搏斗圖，突然停在某塊松動的石磚上——那里刻著山魈王前爪按壓的印記。
“躲進去！”他用力推開石磚，露出一個僅容一人匍匐的暗格，“我掩護，你找機會狙擊！”
徐苗苗二話不說鑽進去，架起獵槍對準通道入口。
林東則爬上白玉台，將最後一顆手雷藏在人參生長的泥土里，自己隱入暗格上方的橫梁，手指搭在扳機上。
通道里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山魈的慘叫，刀疤臉帶著剩下的七人沖了進來，為首的老者正瘋狂地指揮“快找人參！那東西能救命！”
當一個槍手的靴子踢到白玉台時，林東突然從橫梁躍下，獵槍的刺刀精準地刺入對方後腰。
那人甚至沒來得及慘叫，就軟倒在地。
“在上面！”刀疤臉舉槍掃射，子彈擦著林東的耳邊飛過，打在岩壁上濺起碎石。
林東順勢翻滾到暗格旁，對著徐苗苗的方向低喝“左數第三個！”
暗格里的槍聲驟然響起，子彈穿透刀疤臉身邊一個槍手的咽喉，血珠濺在老者蠟黃的臉上。
老者發出驚恐的尖叫，卻死死盯著白玉台“參！找到參！”
林東趁機爬上橫梁，徐苗苗的第二槍已經打碎了另一個槍手的膝蓋。
兩人配合得如同演練過千百次，她的子彈總能在他吸引注意力的瞬間精準命中，彈道刁鑽得像是死神的鐮刀。
“是神槍手！”剩下的人開始慌亂，背靠背形成防御圈，卻不知道敵人究竟藏在何處。
林東在橫梁上如壁虎般移動，目光鎖定老者身邊的最後兩個護衛——他們正用身體護住老者，一步步靠近白玉台。
“苗苗，打老者左後方的空當。”
林東的聲音從陰影里傳出，帶著金屬般的冷硬。
徐苗苗調整呼吸，手指輕叩扳機。
子彈穿過兩個護衛之間的縫隙，擦著老者的耳朵飛過，擊碎了他身後的石壁。
老者嚇得癱倒在地，護衛下意識轉身護主的瞬間，林東的獵槍已經噴出火舌，兩顆子彈精準地鑽入他們的太陽穴。
通道里只剩下刀疤臉和瑟瑟發抖的老者。
刀疤臉的獵槍里還剩最後一發子彈，卻不知道該對準哪個方向，冷汗浸透了他的迷彩服“出來！有種光明正大地打！”
林東從橫梁躍下，落在白玉台邊，靴底踩碎了人參殘留的葉片“你們殺了多少山魈？”
刀疤臉突然大笑“一群畜生而已！當年李二虎沒清干淨的，今天我們來補刀！告訴你，我們是……”
“砰！”徐苗苗的子彈打斷了他的話，從他的左肩射入，右肩穿出，帶出一串血珠。
刀疤臉慘叫著跪倒，獵槍滑落在地。
老者看著滿地的尸體，突然對著林東的方向磕頭“饒命……我給你錢……給你所有東西……我是李二虎的爹啊！你看這狼牙項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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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東扣動扳機的手指猛地頓住。
李二虎的爹？
徐苗苗的槍口也微微下垂，暗格里的手電光顫抖著照在老者脖頸的狼牙項鏈上——那上面刻著的“虎”字，與李二虎黑市賬本上的筆跡一模一樣。
老者以為有了生機，哭得涕淚橫流“我兒子已經死了……我只想活著……那參能救我……”
林東的目光落在白玉台旁的手雷上，又掃過通道外山魈的尸體，突然笑了。
那笑容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冰碴般的寒意“你兒子死的時候，也有人求過他嗎？”
槍聲在通道里回蕩，老者的哀嚎戛然而止。
林東走過去踢開老者的尸體，當看清他脖頸上狼牙項鏈內側刻著的小字時，瞳孔驟然收縮——那是一個“李”字，與他在李二虎尸體上見過的完全相同。
徐苗苗從暗格鑽出來，手電光打在老者扭曲的臉上“他……真是李二虎的爹？”
林東沒說話，只是彎腰撿起那枚狼牙項鏈。
指尖觸到項鏈的瞬間，通道外突然傳來山魈王淒厲的嘶鳴，緊接著是密集的槍聲和爆炸聲——顯然山魈群與外圍的槍手爆發了最後的沖突。
他看向白玉台旁那顆未引爆的手雷，突然抓起木盒里的千年人參“我們得走了，這里還有更大的網。”
徐苗苗的目光落在岩壁上的搏斗圖，突然指著其中一幅“你看這個……山魈在和戴著鷹形徽章的人打仗……”
林東順著她的指尖看去，圖中戴羽冠的人胸口，赫然別著與老者狼牙項鏈相同的鷹形徽章。
一個更可怕的猜測浮上心頭李二虎的家族，似乎從很久以前就與這片山林的秘密糾纏在一起。
而這株千年人參，恐怕只是冰山一角。
通道外的槍聲漸漸稀疏，山魈王的嘶鳴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決絕。
林東將人參塞進背包，最後看了眼暗格里的徐苗苗，她的獵槍已經上膛，眼神里的警惕比任何時候都要濃重。
“走。”他推開通往山坡背面的暗門，大黃的低吠聲從門外傳來，帶著前所未有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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