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家打來的電話時,方沐卉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她手指哆哆嗦嗦的按下接听鍵,還不等她開口說話,里面便傳來吳院長的聲音,她慌慌張的喊道︰“是沐卉嗎,我是你吳阿姨,你快回來,你奶奶病危。”
方沐卉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已經呆住了。
電話里面的吳院長沒有听到回應,還在不停的喊著方沐卉的聲音,她說道︰“沐卉,你听到了嗎?”
“听……听到了。”方沐卉的聲音嘶啞的厲害,她拿著手機的手輕輕的顫抖著,奶奶病危?不可能,前兩天她才剛剛和奶奶通過話。
吳院長對她說道︰“現在醫院正在搶救,不過剛剛下了病危通知單,你一定要趕回來。”
“怎麼會這樣?”方沐卉傻傻的問道。
電話那頭亂糟糟的,吳院長急著說道︰“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你最好還是先回來再說。”
“吳院長,你幫我照看著我奶奶,我現在馬上回來。”方沐卉定了定心神,她跟吳院長囑咐了幾句,匆匆掛上電話便往外跑。
診室里的醫生朝著她的背影喊道︰“你手術不做啦?”
此時,方沐卉什麼也顧不上,她三步並做兩步跑下樓,沒想到在下樓的時候,雙腿一軟,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有個經過的護士見了,連忙扶她起來,那護士見她神情慌亂嘴唇發白,便問道︰“你沒事吧,要不要去找醫生看看。”
“我沒事。”方沐卉搖著頭,她兩眼發直的蹲坐在地上,喃喃的對護士說道︰“謝謝你,我坐一會兒就好了。”
護士見她不需要幫忙,看了她一眼,只得搖頭走了。
這個時候的方沐卉完全是六神無主,她不敢流眼淚,同時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命令自己冷靜,只是發軟的雙腿似乎怎麼也站不起來,方沐卉需要讓自己先緩一緩,于是她干脆癱坐在地上,直到小片刻後,才緩緩的攀著樓梯扶手站了起來。
現在最要緊的是回老家去看奶奶,方沐卉出了醫院後,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帝都。
曹凡正在外地出差,方沐卉的電話只能先打給小丹,電話通了後,方沐卉對電話那頭的小丹說道︰“小丹,我現在要趕回老家一趟。”
小丹听她聲音有些不對勁,又見她忽然要回老家,便吃驚的問道。“是不是家里出了什麼事?”
方沐卉說道︰“我奶奶病危了。”
小丹‘啊’了一聲,方沐卉家的情況她多少知道一些,父母自小離異,家里只有個老奶奶,都靠她來贍養,她對奶奶很孝順,現在奶奶病重,她說什麼也得趕回去。
一時,小丹都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你幫我租一輛車,然後給我多準備一些錢。” 方沐卉說道。
想了一下,方沐卉讓小丹把她的證件帶上,都交待完之後,方沐卉才掛上電話,她望著窗外的車流,整顆心都緊緊揪了起來。
出租車一路飛奔,到了和小丹約定的地方,方沐卉才發現小丹還沒有來,此時天色微暗,四處的霓虹燈陸陸續續亮了起來,一直等到旁邊餐館里響起了新聞聯播的前奏聲,方沐卉終于遠遠看到小丹開著車過來了。
小丹也看到方沐卉了,她將車停在路邊,當看到方沐卉孤零零的站在路口時,小丹心里突然替她有些難受。她和方沐卉認識一年多來已經建立了很深的感情,平時方沐卉話不太多,剛跟她接觸時會以為她難以親近,但相處久了就能發現她心思細膩,不管是最初的默默無聞,還是如今在娛樂圈開始走紅,她對人始終如一,從來沒有改變過。
兩個人也來不及說多余的話,方沐卉簡單把事情跟她說了一下,又說道︰“我奶奶的病還不知道是什麼情況,有問題我會跟你打電話,工作方面就拜托你了,到時麻煩你跟凡哥說一聲。”
小丹看著方沐卉,她臉色蒼白,不過整個人還算清醒,交接工作時也條理清晰,但小丹還是有些不放心,她擔憂的問道︰“一定要今天走嗎,要不然先休息一晚,明天搭飛機回去再轉車。”
方沐卉搖了搖頭,小丹見她這麼堅持,連忙到附近打包了一份快餐,讓她留在路上吃。
從小丹手里拿了車鑰匙後,方沐卉沒有再耽誤,她直接開車離去。
天色越來越暗,方沐卉駕車上了高速,她的身體十分疲憊,卻又沒有絲毫睡意,從帝都到老家還有很遠的距離,在這條通往老家的高速公路上,隨著深夜的降臨,路上的車輛越來越稀少,有時開了很久,偶爾才和一輛車相遇,黑夜茫茫,除了發動機的聲音,只剩下方沐卉的呼吸聲,她產生了一種錯覺,這條無邊無盡的公路上似乎只有她一個人,孤獨不期而至,她的心像是漂泊在浩瀚的宇宙里,沒有歸屬,也找不到停留的地方。
當然,再遠的路,總有可以駐足的地方,到了午夜,車子要加油,方沐卉找了個服務站給車子加滿油,只是臨到要出發,她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就連小腹都微微有些墜痛。
超長時間開車,再加上神經一直緊繃,方沐卉再也挺不住了,她爬在方向盤上重重的喘息了幾口氣,等到眩暈好些了,她才重新坐了起來。
松懈下來之後,方沐卉全身乏力,就算方向盤都握不住,她找出小丹之前給她打包的盒飯,飯菜早就變得冰冷,方沐卉剛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干嘔起來,但想到接下來的行程,她還是勉強自己吃了大半份油膩的飯菜。
稍事休息之後,方沐卉再次啟程。
在黎明到來時,方沐卉奔波了整夜,終于回到老家的這個小縣城,記憶里的街道有了很大的變化,縣城中心的廣場上,掛著一副方沐卉在《鐘情》里的巨幅海報,上面寫著‘恭喜我縣方沐卉同志入圍百合電影獎’幾個大字。
當看到縣醫院那幾棟老舊的建築時,方沐卉松了一口氣,這一整夜她都沒有合過眼,更重要的是肚子墜痛的感覺再次襲來,她緊緊捂著小腹,身上疼得冷汗直冒。
方沐卉坐在車里,直到這種疼痛感漸漸褪去,才下車朝著醫院里走進去。
這時候,醫院里已經有不少人了,路上有人認出她來,大家紛紛朝著她望過去,有幾個人甚至還向她揮手打招呼,但這個時候的方沐卉沒有心情跟人搭話,她進了醫院里,值班的醫生看到是她,還不等她開口,就直接帶著她去方奶奶的病房。
醫生介紹,方奶奶是心肌梗塞突發,雖然經過搶救,但是並沒有脫離危險期。
“老人年輕大了,身體的各項機能也越來越差,這次能不能挺過去,真的要看天意。”醫生說道。
方沐卉站在病床前,她看著戴著氧氣口罩的奶奶,眼角開始泛紅。
床上的老人青年喪夫,拉拔著獨子成人,可惜兒子不孝,不贍養她也就算了,還將自己的女兒也推給她來撫養,這具身體干癟瘦弱,卻又蘊藏了難以想象的能量,但隨著歲月的流逝,她終于還是倒下了,甚至還不知道有沒有再站起來的機會。
“沐卉,你來了。”听說方沐卉回來了,吳院長也匆忙趕了過來。
方沐卉又看了一眼奶奶,她和吳院長走到外面的走廊,然後沉聲問道︰“吳院長,我奶奶到底是怎麼回事?”
今年在帝都,方沐卉帶著奶奶在醫院去做過體檢,平時奶奶要吃的藥,也都是她提前買好再寄回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奶奶會這麼突然的病倒。
吳院長嘆了一口氣,她搖頭說道︰“還不都是怪你那個爸。”
原來,幾個月前,方沐卉老家的房子要拆遷,方奶奶早就決定要把還建房給方沐卉,所以老房子補辦手續時,方奶奶直接登記的就是方沐卉的名字,這事被方建鋼夫妻倆知道了,三天兩頭跑到養老院來鬧,昨天早上,方建鋼他老婆又來逼著方奶奶把房子過戶給他們,這爭來吵去的,方奶奶心髒病發作,送到醫院時人都快不行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單,吳院長沒辦法,只得給方沐卉打電話。
方沐卉听了前因後果,氣得腦仁一抽一抽的疼,拆遷的事她早就听奶奶講過,但一直沒往心里去,哪知道會因為這幾間房,害得奶奶心髒病發作。
“沐卉呀,你回來的事情,你爸估計一會兒就知道了,你最好提前有個準備。”吳院長對她說道。
方沐卉木著臉,她說道︰“吳院長,我知道了。”
說曹操曹操到,方沐卉和吳院長正說到他們夫妻倆時,便遠遠看到方建剛帶著他老婆朝著這邊氣勢洶洶的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