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西門，一隊風塵僕僕的藥材商正在接受守城士兵的盤查。甦晚壓低斗篷帽檐，將臉藏在陰影里。她現在的模樣是個滿臉麻斑的中年婦人，連走路姿勢都刻意佝僂著。
"路引拿出來！"滿臉橫肉的士兵用刀鞘敲打馬車輪子，"車上裝的什麼？"
"回軍爺，是些尋常藥材。"蕭臨淵——此刻化名林掌櫃——陪著笑臉遞上路引和一小袋銅錢，"從青州來，到涼州藥行交貨。"
士兵掂了掂錢袋，仍不滿足︰"最近上頭有令，所有入城女子都要檢查右臂！把袖子擼起來！"
甦晚心頭一緊。右臂？那不正是008系統寄宿的位置嗎？雖然系統已經消失，但胎記還在...
"軍爺，內子染了惡瘡，怕傳染..."蕭臨淵又塞了塊碎銀，"行個方便？"
士兵狐疑地打量著甦晚，正要強行檢查，後面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隊黑衣騎兵疾馳而來，為首的男子戴著金屬面具，在陽光下泛著冷光。
"影衛大人！"士兵們立刻肅立行禮。
金屬面具人勒住馬，目光如刀掃過排隊的人群。當視線掠過甦晚時，她感到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來——那眼神不像在看活人，更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繼續搜查。"面具人聲音嘶啞，"特別注意攜帶奇怪器物的女子。"
說完，他揚鞭而去，黑衣騎兵緊隨其後，卷起一片塵土。守城士兵不敢怠慢，但看在銀錢的份上，只是草草檢查了馬車就放行了。
入城後，蕭臨淵帶路拐進一條偏僻小巷，確認無人跟蹤後才低聲道︰"那個面具人就是影衛統領，代號"赤焰"——密信中提到的人物。"
甦晚摩挲著右臂胎記處︰"他們在找帶有系統的人..."
"不止。"蕭臨淵眼神陰郁，"赤焰看你的眼神不對，像是認識你。"
兩人沉默地穿行在涼州錯綜復雜的小巷中。與京城的繁華不同，涼州建築低矮粗獷，街道上彌漫著香料與馬糞混合的古怪氣味。行人大多面色警惕，商鋪門窗緊閉，整個城市籠罩在一種詭異的緊張氛圍中。
"我們先找地方落腳。"蕭臨淵指著遠處一棟三層木樓，"那家"歸雁樓"是夜雨閣的聯絡點，應該安全。"
歸雁樓外表平平無奇，門口掛著塊褪色的酒旗。推門進去，廳堂里只零星坐著幾個客人，櫃台後站著個干瘦老頭，正用一塊髒布擦拭酒杯。
"客官住店？"老頭頭也不抬地問。
"要兩間上房。"蕭臨淵在櫃台上排出幾枚銅錢，有意無意地擺成特定形狀，"最好朝南的。"
老頭這才抬頭，渾濁的眼楮掃過錢幣排列，微微眯起︰"南房只剩一間了，不過夠大，夫妻倆住剛好。"
甦晚剛要解釋，蕭臨淵捏了捏她的手︰"那就一間。"
上樓時，甦晚注意到老頭一直盯著她的右手腕，眼神古怪。房間比預想的整潔，窗戶正對後院，視野開闊便于觀察。
"掌櫃有問題。"門一關，蕭臨淵立刻低聲道，"夜雨閣的暗號變了，他不知道。"
甦晚心頭一緊︰"那這里是..."
"暫時安全，但不宜久留。"蕭臨淵檢查著門窗，"我懷疑真掌櫃已經遇害，樓下那個是冒牌貨。"
正說著，門外傳來腳步聲。蕭臨淵示意甦晚噤聲，自己閃到門後。
"客官，送熱水。"是掌櫃的聲音。
蕭臨淵開門接過銅壺，道了聲謝。關上門後，他取出一根銀針試了試水，針尖立刻變黑！
"果然。"蕭臨淵冷笑，"是迷藥，不是劇毒，看來想活捉我們。"
甦晚從行囊中取出白霄子給的玉石，觸手溫熱︰"要不要聯系白霄子？他說在月牙泉等我們..."
"先別輕舉妄動。"蕭臨淵從暗袋中取出一只小瓷瓶，倒出兩粒藥丸，"服下這個能抵抗大部分迷藥。我們假裝中計，看看他們到底想干什麼。"
一刻鐘後，蕭臨淵"不小心"打翻茶杯，拉著甦晚踉蹌幾步，然後重重倒在床上。甦晚也配合地趴倒在桌邊，暗中觀察。
房門被輕輕推開，掌櫃那張干瘦的臉探進來，眼中再無之前的渾濁，而是精光四射。他身後跟著兩個彪形大漢，手持繩索。
"搜她身上。"掌櫃命令道，"特別留意首飾和小物件。"
大漢粗暴地翻找甦晚的行囊和衣物，當她掛在頸間的小布袋被扯出時，里面的008碎片掉在地上，發出清脆聲響。
"找到了！"掌櫃如獲至寶地撿起碎片，"n大人要的就是這個！"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蕭臨淵如鬼魅般從床上彈起，一劍刺穿其中一個大漢的咽喉。另一個大漢還沒反應過來，就被甦晚撒出的藥粉迷了眼楮，慘叫連連。
掌櫃見勢不妙，抓起碎片就要跳窗。蕭臨淵飛身攔截，兩人在狹窄的房間內交手數招。掌櫃武功竟出奇的高，一招黑虎掏心直取蕭臨淵胸口！
"小心！"甦晚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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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臨淵側身避過，卻被掌櫃虛晃一招，趁機破窗而出。眼看敵人就要逃脫，一道白影突然從院牆上掠過，拂塵一揮，掌櫃如斷線風箏般跌落下來。
白霄子飄然落地，銀瞳在月光下格外妖異︰"n組織的走狗，也敢冒充老夫的聯絡人？"
掌櫃咳著血，獰笑道︰"白霄子...你來得正好...n大人正愁找不到你呢..."說完頭一歪，竟自斷心脈而亡。
白霄子皺眉檢查尸體，從掌櫃衣領內取出一枚金屬片︰"果然是被控制的傀儡。"他轉向甦晚二人，"你們沒事吧？"
蕭臨淵仍保持戒備︰"證明你是真的白霄子。"
老者不以為忤，從懷中取出一塊與甦晚那塊一模一樣的玉石︰"天門守護者信物，可與系統碎片共鳴。"
兩塊玉石靠近時，果然發出柔和的光芒。甦晚感到懷中的008碎片也開始微微發熱。
"信了？"白霄子收起玉石，"這里不安全，n組織已經滲透了半個涼州城。跟我來。"
他帶兩人來到後院一口枯井前，掀開偽裝的蓋子，露出下面幽深的通道︰"通往城外的密道，我們在月牙泉的據點會合。"
下井前，甦晚突然問道︰"白前輩，n組織為什麼對我的系統碎片這麼執著？"
白霄子的銀瞳在黑暗中閃爍︰"因為碎片里還殘留著系統核心代碼，n001需要它來完善"天火"裝置。"他頓了頓，"更重要的是，碎片與你體內的能量共鳴，能指引他們找到你——一個活著的系統宿主比碎片有價值得多。"
密道陰冷潮濕，空氣中彌漫著霉味和某種金屬氣息。白霄子舉著一顆夜明珠在前引路，邊走邊解釋涼州的局勢。
"三個月前，n組織以商隊名義進入涼州，買通了守將，在西山秘密建造"天火"裝置的基礎部分。"他的聲音在隧道中回蕩，"真正的突破是在他們找到一處古墓後——墓中有塊巨大的時空金屬，正是穩定裂縫所需的核心材料。"
蕭臨淵突然插話︰"甦家就是因為發現了類似的礦脈才被滅口？"
"不錯。"白霄子點頭，"甦老太爺當年勘探西北時，無意中發現了一處蘊含時空金屬的礦脈。他不知其價值，卻如實記錄在勘察報告中。這份報告被敵國細作獲取，轉交給了n組織。"
甦晚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原來甦家幾十條人命，竟是因為這樣一塊"金屬"！
"我們到了。"白霄子停下腳步，推開頭頂的暗門。
三人爬出密道，眼前是一片月牙形的湖泊，周圍蘆葦叢生。湖畔有座簡陋的草屋，透出微弱燈光。
草屋內陳設簡單，牆上掛滿了星圖和古怪符號。一個年輕女子正在爐前煎藥，見他們進來，恭敬地行禮︰"師父。"
"這是我徒兒青鸞。"白霄子介紹道，"她負責監視n組織的動向。"
青鸞約莫二十出頭，眉目如畫，唯獨左眼戴著黑色眼罩。她向兩人點頭致意，獨眼中閃過一絲好奇︰"這位就是系統宿主？"
甦晚有些不自在︰"我叫甦晚。"
"青鸞，匯報情況。"白霄子打斷道。
"是。"青鸞取出一卷地圖鋪在桌上，"根據最新偵察，n組織已完成"天火"裝置70的建設，核心部件就藏在西山古墓中。影衛日夜把守，普通手段難以接近。"
地圖上標注著密密麻麻的紅點，每個都代表一個哨卡或陷阱。蕭臨淵研究片刻，指向一處空白︰"這里沒有防守？"
"因為這里是流沙區，人畜難行。"青鸞苦笑，"n組織在那里布置了更可怕的東西——能量感應網，任何帶有系統波動的人靠近都會觸發警報。"
甦晚胸前的008碎片突然發燙，她忍不住輕呼一聲。與此同時，白霄子那塊玉石也亮了起來！
"不好！"白霄子臉色大變，"n001在激活裝置！"
甦晚感到一陣劇痛從太陽穴炸開，眼前閃過無數破碎畫面︰一個巨大的金屬圓環正在荒漠中緩緩升起，中央懸浮著扭曲的光球；戴著金屬面具的高大身影站在控制台前，手中握著與她體內能量同源的金色光球；更遠處，敵國大軍正在集結，黑壓壓的軍隊望不到邊際...
"甦晚！"蕭臨淵的呼喚將她拉回現實，"你怎麼了？"
甦晚渾身冷汗，嘴唇發抖︰"我看到了..."天火"裝置...還有軍隊..."
白霄子與青鸞交換了個眼神︰"宿主與系統碎片的共鳴讓她看到了n001正在做的事。"他嚴肅地問，"你還看到了什麼？"
"一個戴金屬面具的人...他手里有團金色能量..."甦晚描述著，"還有很多士兵，穿著奇怪的鎧甲..."
"n001在收集能量。"白霄子沉聲道，"那些金色光球是從活人體內提取的系統殘片，雖然比不上完整的系統，但數量足夠也能開啟小型裂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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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鸞補充︰"至于軍隊，那是敵國的"黑麟軍"，據說裝備了n組織提供的特殊武器。"
蕭臨淵眉頭緊鎖︰"他們計劃什麼時候發動攻擊？"
"血月之夜。"白霄子指向牆上的一張星圖，"七日後，天象異變，時空壁壘最薄弱。n001會趁機開啟"天火"，而敵國軍隊將同時進攻西北防線。"
甦晚想起008碎片曾展示的畫面——荒漠中的巨大裝置。現在一切都在應驗！
"我們必須阻止他們。"她堅定地說，"但首先得接近那個裝置..."
白霄子從櫃子里取出一套黑色勁裝和一張人皮面具︰"早有準備。青鸞會帶你們混入西山礦場，那里有我們的人接應。"
青鸞接過面具，露出狡黠的笑容︰"明天有一批"特殊勞工"要送入礦場，我們可以混在其中。"
"什麼特殊勞工？"蕭臨淵警惕地問。
"被n組織抓去的系統潛在宿主。"白霄子嘆息，"都是些體內有微弱能量波動的普通人，n001用他們做實驗材料。"
甦晚胃部一陣絞痛。用活人做實驗...這比皇陵地宮里的做法還要殘忍！
"休息一晚吧。"白霄子示意青鸞帶他們去隔壁房間，"明天將是漫長的一天。"
簡陋的臥房里，甦晚輾轉難眠。008碎片在胸前微微發熱，仿佛在提醒她即將到來的危險。窗外，血月已初現端倪，像一只窺視人間的眼楮。
"睡不著？"蕭臨淵的聲音從地鋪上傳來。
"嗯。"甦晚翻身面對他，"我在想...如果008還在，是不是就能輕松掃描出"天火"裝置的弱點了..."
黑暗中，蕭臨淵的手找到她的，輕輕握住︰"但你現在的判斷力比依賴系統時更強。"他頓了頓，"系統只是工具，你才是使用工具的人。"
甦晚心頭微暖。是啊，這一年多的經歷教會她的不僅是醫術，更是如何在逆境中生存、抉擇。008給了她起點，但路是她自己走出來的。
"蕭臨淵..."她猶豫片刻，還是問出了那個縈繞心頭的問題，"如果最終必須在我原來的世界和這里之間做選擇..."
"睡吧。"他打斷她，聲音異常柔和，"明天還有硬仗要打。"
甦晚知道他在回避這個問題，也許是因為答案太沉重，也許是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確定。她輕輕嘆了口氣，閉上眼楮，卻夢見兩個世界同時崩塌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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