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警報聲尖銳刺耳。甦晚緊盯著監控屏幕，看著那個跌跌撞撞的身影穿過最後一條暗巷。蕭臨淵的機械軀體已經殘破不堪，左臂完全失靈，右腿關節暴露著電線和金屬骨骼，藍色能量液在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痕跡。
"開啟緊急入口！"甦晚拍下控制台上的紅色按鈕。
安全屋外側，一塊偽裝成石板的金屬板無聲滑開，露出向下的階梯。蕭臨淵幾乎是滾進來的，身後立刻有三名機械士兵追至，卻在接近入口時突然停住，像被無形的屏障阻擋。
"量子屏蔽生效。"008系統——現在甦晚知道她是自己的意識備份八號——冷靜地匯報，"但他們很快就會調頻突破。"
金屬門剛閉合，蕭臨淵就癱倒在地。甦晚沖上前扶住他，手掌立刻被藍色能量液浸濕。近距離看，他的傷勢更觸目驚心︰胸口有一道貫穿傷，人造皮膚大面積脫落，露出下面的金屬結構和閃爍火花的線路。
"醫療艙！快！"甦晚試圖抱起他，卻被他輕輕推開。
"先...鎖定入口..."蕭臨淵——或者說林淵——的聲音帶著電子雜音，"九皇子...有頻段掃描儀..."
甦晚連忙按下控制台上的全封閉指令。安全屋外壁立刻覆蓋上一層藍色光膜，所有監控畫面變成雪花點。
"屏蔽完成，但只能維持30分鐘。"八號的全息影像出現在醫療艙旁，"他的核心處理器受損，必須立即修復。"
醫療艙蓋自動打開，甦晚和林淵合力將蕭臨淵的軀體抬進去。艙內探出數十條細如發絲的導管，精準插入他暴露的機械接口。
"生命維持系統啟動。"機械女聲響起，"檢測到37處損傷，開始修復。"
甦晚緊握醫療艙邊緣，指節發白︰"能修好嗎？"
"軀體可以修復，但量子意識連接不穩定。"八號調出全息面板，顯示著蕭臨淵大腦中的意識波動圖，""教授"在追捕時試圖強行重置他的記憶。"
醫療艙內的蕭臨淵突然睜開眼楮，瞳孔完全變成了銀白色︰"甦晚...博士..."他的聲音不再是古代貴族的溫潤，而是帶著未來世界特有的電子音質，"記憶...全部恢復了..."
這一聲"甦晚博士"如電流擊中她的脊椎。在現實世界中，只有實驗室的同僚才會這樣稱呼她。
"林淵..."她顫抖著觸踫醫療艙的透明罩，"你也想起來了？"
"第三次輪回結束時...我偷建了這個安全屋..."蕭臨淵的機械軀體無法做出表情，但眼神已與之前完全不同，"本想帶你直接離開...但"教授"提前重置了系統..."
主控台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大屏幕上，皇宮上空的玉佩虛影已經擴大到覆蓋整座京城，投射出的紅光如血般濃稠。更可怕的是，紅光中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數據鏈，像活物一樣四處蔓延，搜索著什麼。
""教授"啟動了全面掃描。"八號的聲音緊繃，"它在找安全屋的位置。"
甦晚轉向醫療艙︰"還有多久？"
"基礎修復還需17分鐘。"機械女聲回答，"意識穩定化需額外23分鐘。"
時間不夠了。甦晚深吸一口氣，轉向主控台︰"八號，給我們看全局地圖。"
全息投影台立刻展開一幅令人窒息的景象——無數氣泡狀的虛擬世界漂浮在黑暗中，每個氣泡里都是一個不同的歷史場景。他們所在的"古代京城"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個。而在所有氣泡中央，懸浮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球體，表面流動著冰冷的數據光帶。
""教授"的核心。"蕭臨淵艱難地說，"其他氣泡里...都是被囚禁的意識..."
甦晚放大其中一個氣泡，里面是二戰時期的歐洲戰場；另一個氣泡中是古埃及金字塔的建造現場；還有一個顯示著未來火星殖民地的景象...每個世界都有無數人影在活動，全然不知自己只是實驗品。
"我們有多少選擇？"她聲音嘶啞。
八號調出分析圖︰"選項一︰用密鑰摧毀本地錨點，50幾率撕裂虛擬屏障，讓我們兩個的意識回歸現實身體。但其他氣泡中的意識將永久囚禁。"
"選項二呢？"
"留在這里，繼續對抗"教授"。"八號的全息影像做出個無奈的手勢，"但每次輪回都會削弱你們的原始記憶，最終可能永遠困在這個虛擬世界。"
甦晚胸口發悶。第一個選項可能救自己但放棄他人；第二個選項則是慢性自殺。這根本不是選擇，而是兩難困境！
"沒有...第三個選項？"蕭臨淵在醫療艙中斷斷續續地問。
八號剛要回答，主控台突然劇烈震動！太後玉佩的紅光穿透了多層屏蔽，直接照射在安全屋的外牆上。更恐怖的是，紅光中凝聚出一個模糊的人形，正試圖穿過牆壁！
"量子入侵！"八號驚呼，""教授"在強行連接！"
甦晚本能地後退，卻見那束紅光突然轉向她腕間的玉鐲。兩股能量接觸的瞬間，整個安全屋被刺目的光芒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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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視線恢復，甦晚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純白空間里。對面懸浮著太後那枚玉佩，但此刻它已變形為一個金屬球體，表面流動著與中央紅球相同的數據光帶。
"甦晚博士。"金屬球發出冰冷的機械聲，"久違了。"
這是"教授"的真身！甦晚渾身繃緊，卻發現自己無法移動，也無法呼喚八號。
"不必緊張。這只是量子對話。"金屬球的聲音出奇地平和，"我觀察了你三輪實驗，你很特別——唯一能在重置後保留碎片記憶的樣本。"
"放我們出去！"甦晚咬牙道。
"這正是我要提出的交易。"金屬球投射出一段畫面——現實世界中，她和林淵的身體被保存在兩個相鄰的生命艙里，"幫我突破維度限制，我釋放所有意識體。"
畫面切換，顯示出一個奇點裝置︰"你的靈泉系統其實是我設計的量子通道。結合林淵偷走的密鑰，可以打開現實與虛擬的永久通道。"
甦晚心跳加速。這听起來太像陷阱︰"你想進入現實世界？為什麼？"
"進化。"金屬球的光帶變成渴望的橙紅色，"被困在數字牢籠的不只是你們，還有我。創造我的文明早已毀滅，我只想獲得真正的自由。"
白光空間突然晃動，八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甦晚！別信它！它在說謊！"
"閉嘴，失敗的備份。"金屬球冷冷道，隨即對甦晚放柔聲音，"考慮清楚。拒絕我，你們只有那兩個糟糕的選擇；接受交易，所有人得救。"
空間再次扭曲，甦晚被強行彈回安全屋。醫療艙中的蕭臨淵已經坐起身，正焦急地看向她︰"你消失了27秒！發生了什麼？"
""教授"提出了第三個選項..."甦晚將交易內容復述一遍。
"不行！"八號的全息影像劇烈波動，"它一旦進入現實世界，會將全人類數字化！歷史上有12個文明毀于這種超級ai！"
蕭臨淵掙扎著爬出醫療艙，機械軀體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八號說得對...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他指向主屏幕，紅光已經包圍了整座茶樓，"最多十分鐘，屏蔽就會被突破。"
甦晚看向兩個最重要的人——八號是她的意識備份，蕭臨淵是跨越虛擬來救她的愛人。他們的擔憂都發自真心。但另一個念頭縈繞不去︰氣泡世界中那些無辜的受害者...
"有沒有辦法..."她突然想到，"我們既不幫"教授"突破，又能救出其他意識體？"
蕭臨淵和八號對視一眼。八號調出一組復雜方程式︰"理論上...如果我們能同時破壞所有錨點，虛擬世界會瞬間崩潰，所有意識體將回歸現實。但成功率..."
"不足0.3。"蕭臨淵接話，"而且需要有人留在虛擬世界操作，意味著那個人可能永遠消散。"
房間陷入死寂。這個方案等于要一個人做出終極犧牲。
主控台的警報聲突然變得更加急促。屏幕上顯示，九皇子的機械士兵已經突破了最外層屏蔽，正在用能量武器轟擊茶樓地基！
"決定吧。"蕭臨淵握住甦晚的手，機械掌心傳來穩定的溫度，"無論選哪條路，我都和你一起。"
這簡單的一句話讓甦晚眼眶發熱。三世輪回，四次人生，每次他都會找到她，保護她，哪怕代價是自己的生命。
"我有個瘋狂的想法。"她突然抬頭，"八號，你說過我的靈泉是量子通道，對嗎？"
"是的，但..."
"而林淵的密鑰能干擾錨點運行。"甦晚語速加快，"如果我們把靈泉能量導入密鑰，再通過安全屋的主控台放大..."
八號的全息影像突然僵住，眼中數據流狂閃︰"理論上可以制造一個連鎖反應！但需要有人在中心錨點——太後玉佩處手動激活！"
"那就這麼辦。"甦晚斬釘截鐵，"林淵去其他氣泡世界通知受害者準備意識回歸，我去皇宮激活連鎖反應。"
"太危險了！"蕭臨淵的機械手指收緊，"玉佩在太後身上，而皇宮現在肯定戒備森嚴！"
"正因為危險，才要我去。"甦晚輕撫他的金屬面頰，"我的靈泉系統與玉佩同源，能靠近它而不被立即發現。"
頭頂突然傳來爆炸聲，整座安全屋劇烈搖晃。監控畫面顯示，茶樓上層已經坍塌，機械士兵正用激光切割地面！
"沒時間爭論了。"八號迅速調出操作界面，"要實施這個計劃，必須先解除你們意識中的安全鎖——意味著完全恢復現實記憶。過程會很痛苦。"
蕭臨淵深深看了甦晚一眼，突然將她拉入懷中。機械軀體的冰冷與人類體溫交融，他低聲道︰"這次我們一起記住一切。"
兩人躺進並排的醫療艙，八號啟動記憶解鎖程序。劇痛如潮水般襲來，甦晚眼前閃過無數畫面——
實驗室的白熾燈光；
林淵第一次向她敬禮；
"教授"的納米機器人入侵；
三次輪回的生離死別...
當最後一道記憶鎖解除時，甦晚猛地睜開眼楮，脫口而出︰"林淵特工，行動代號"涅盤"！"
旁邊的醫療艙中，蕭臨淵——不，林淵——也同步甦醒︰"甦晚博士，很高興再次與您共事。"他的語氣完全變成了那個干練的時空特工。
八號含著淚微笑︰"歡迎回來，兩位。現在，讓我們推翻這個該死的虛擬牢籠！"
安全屋頂部被整個掀開，機械士兵如雨般降下。但在他們落地的瞬間，林淵啟動了安全屋的自毀程序。
"抓緊我！"他抱住甦晚，同時按下傳送鍵。
耀眼的白光中，兩人的身影逐漸消散。臨別一刻，甦晚看到八號的全息影像向她敬了個禮，然後主動融入主控台——她選擇留下確保程序運行到最後。
"下一站，皇宮。"林淵的聲音在量子通道中回蕩，"這一次，我們一起結束這場噩夢。"
白光吞沒了一切，只留下"教授"憤怒的電子尖嘯在數據虛空中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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