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成功了，終于消滅了一個白裙女鬼。
但林然並沒有感到喜悅。
他只是覺得悲哀。
暴戾者確實替程愛然承受了母親王欣然帶來的精神創傷，讓才八歲的小愛然不至于夭折，能夠長大。
但她的存在，也是程愛然人生悲劇的一部分。
每次暴戾者掌控身體，都給程愛然這個人的名聲和人際關系，帶來了極大的負面影響。
殺掉她，林然內心沒有一絲的心理負擔，反而是有些感到暢快。
然而，接下來呢？
想到其他幾個人格的形象，林然內心感到有些沉重。
“唉。”
“一群可憐人。”
他轉身，朝第二門扉走去。
刺目強光過後。
躺在病床上的林然睜開眼楮，入眼依舊是蒼白一片。
他還記得，第二門扉內部的環境，擁有著精神污染，會不斷侵蝕人的精神。
上次進來，他就渾身乏力，連吃飯都感覺費勁。
過了一會更是直接遭受巨大的精神壓力，隨後身體在蒼白環境的腐蝕下，逐漸蒸發，任憑那個憔悴的程愛然如何補救，都無濟于事。
這一次，林然雖然依舊能感受到無形的精神壓力施加在他身上。
但他的精神體比上一次強大了許多。
是了解所有真相後，不再遲疑，不再畏懼，明確目標，把握方向，馬力全開的1350體能值下的精神體。
他並沒有感覺到渾身無力的負面效果。
門被打開了，蒼白憔悴的程愛然拎著飯盒，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出現在門口。
林然上一次看到她的眼神，只覺得詭異難懂。
但現在，他確定，這眼神充滿著的是真切的愛與呵護，不摻雜其他。
這是學名為照管者的典型人格。
照管者人格存在的意義是不斷為內心愛與安慰，企圖抹平精神創傷，降低精神創傷對身體的影響。
“吃吧，我的寶貝。”
照管者微笑著把飯菜擺好“我給你做了最愛吃的紅燒帶魚和番茄炒蛋。”
林然看著擺在面前的食物，現在後知後覺，這應該就是程愛然最喜歡吃的兩道菜吧。
他拿起筷子，開始大口吃飯。
這次他的行動沒有遭遇任何阻礙，蒼白的環境已經無法對他造成任何威脅。
一邊吃，一邊夸好吃。
照管者見狀，眼楮亮晶晶的，感到非常欣慰和喜悅。
吃完飯，林然放下碗筷，看著照管者，認真道“我吃完了，謝謝你……媽媽……”
照管者听到這兩個字，眼眶變得紅紅的，臉上卻是幸福的笑容。
“這都是媽媽應該做的。”
“不過，媽媽很開心。”
她收拾好飯盒，伸出左手臂，露出手腕處無數的割腕傷疤。
“今天感覺身體好受一些了嗎？”
一邊說，一邊取出一把匕首，就要割腕放血“我的寶貝，該喝血了。”
下一瞬間，林然感覺大腦微微痛疼一下，隨後什麼事都沒有。
之前遭受了劇烈的疼痛，然後開始蒸發。
但現在，蒼白環境無法再對林然強大的精神體有任何影響。
他的身體完好無損。
林然伸手按住了照管者的手“不要。”
“不要再傷害自己了。”
“你看，我已經沒事了。”
說著，林然站起身，在床上活動了幾下。
照管者露出驚訝的神色，隨後變得十分開心“我的寶寶，你的身體，恢復了健康！”
林然點頭“是的，這都多虧了你的照顧啊。”
“我終于康復了。”
照管者聞言丟下匕首，捂著嘴，眼眶通紅，看著林然，用力地拍手，非常激動欣喜的模樣。
林然嘴角露出微笑，輕松下床，扶著照管者讓她不再跪在地上，而是一起坐在床上。
靜靜對她說“明天就要開學了，我要去學校上課。”
“好好學習御鬼之術，將來成為一名強大的，能夠保護好自己的御鬼師。”
“還有啊。”
林然嘴角帶著淡笑，繼續向她揭示美好的未來“我會交許多知心朋友，一起成長，一起進步，互相幫助。”
“合適的話，我還要找個英俊帥氣的男朋友，談一場戀愛。”
林然扮演著程愛然，而照管者則扮演著母親。
所以才有這樣詭異的對話。
但這對話，听在照管者耳朵里，是那麼的溫馨與欣慰。
淚水緩緩從照管者的臉上劃過。
她含著笑，表情是那麼的幸福。
林然繼續道“對了，我還要繼續畫畫，那是我最喜歡擅長的事情。”
“未來，我會用畫記錄我的生活，無論是喜悅還是悲傷，這都是我的人生啊。”
他輕輕撫上照管者的臉龐，帶著陽光的笑“不要再擔心我了，不要再為我付出了。”
“你該休息了。”
“放心吧，盡管我現在還是孤身一人，但我以後，一定能夠找到能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伙伴的。”
“哪怕我現在孤身一人，我也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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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會堅強的活下去！
這句話擊中了照管者的內心。
她重重地點頭。
之後，身上散發著白光，從輕微，到耀眼。
隨後，光芒逐漸蒸發，帶著她的身體。
照管者留著幸福的淚水，臉上依舊是溫柔的笑容，留下一句“我永遠永遠愛著你。”
“我的寶貝。”
當她的身體化為光，消失在病房里。
林然環視著蒼白的病房，咬著嘴唇，露出苦澀的微笑。
嚓！普瓷！
當一個人格消失，她所存在的世界，便失去了憑依。
變得粉碎。
……
恍惚間，林然睜開眼楮。
看見第二門扉閃爍著蒼白的光芒，化為灰飛。
再見了照管者，謝謝你一直在背後默默地關愛程愛然。
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收拾好心情，林然大步邁進第三門扉。
刺眼的白光閃過。
接著便是耀眼的金色光輝。
他再次出現在，沐浴著金色光輝的第三門扉病房里。
床上，是王欣然冰冷安詳的尸體。
轉身低頭，他看見了身上散發著金光，雙手握在胸前，一臉虔誠地跪在王欣然尸體前的程愛然。
這是學名為懺悔者的典型人格。
懺悔者人格，是內心消極因素的集合體，面對無法接受的迫害與苦難，她將一切責任歸咎于自身的錯誤。
以此來減輕精神的壓力，以此來作為情緒的發泄。
懺悔者依舊是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每個母親都深愛著自己的孩子，為什麼我們的母親如此憎恨我們？”
“那一定是因為我們一定做錯了什麼，才招致怨恨，所以……”
“我們應該懺悔……我們必須贖罪……”
林然大吼道“不對！！！！！！”
巨大又憤怒的吼聲，令房間內金色的光輝為之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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