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振華的身影消失在垂直通道口,帶著一股決然的殺氣直撲省城。
地下空間龍宮內,氣氛卻並未輕松半分,反而因這剛剛揭露的、深不見底的陰謀而更加凝重壓抑。
陳建華強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深知此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至關重要。
“趙大力,帶人徹底搜查每一個角落,所有紙張、油墨、設備銘牌、哪怕一張紙片都不能放過!”
“杜輝,組織可靠的人手,立刻清點、登記、封存所有物品!”
命令聲在空曠的地下工場內回蕩,所有人如同上緊的發條,立刻行動起來。
手電光柱在龐大的機器和堆積的半成品間穿梭,腳步聲、搬運聲、低聲的匯報聲交織在一起,緊張有序。
陳建華忍著肩頭傷口傳來的陣陣刺痛,親自檢查那台最核心的印刷機。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不放過任何一絲異常。
當他的手電光掃過機器底部一個極其隱蔽的、似乎與厚重基座並不完全匹配的暗格時,心頭猛地一跳!
那暗格的縫隙處,似乎殘留著一點非油墨的、奇怪的蠟狀痕跡。
“拿工具來!”
陳建華低喝一聲。
一名保衛干事立刻遞上撬棍。陳建華將撬棍尖端小心嵌入縫隙,用力一撬!
嚓!
暗格彈開,里面並非機械零件,而是一個塞得滿滿的、包裹著防水油布的扁平包裹!
一股不同于化學溶劑的、微澀的古怪氣味飄散出來。
陳建華的心跳驟然加速,他小心翼翼地取出包裹,放在旁邊一張還算干淨的操作台上,緩緩打開油布。
油布之下,是層層疊疊的、用特殊防潮紙包裹的……底片?和一沓厚厚的文件!
而當陳建華借著燈光,看清最上面幾張底片上那模糊卻足以辨認的圖案,以及文件首頁那醒目的、絕密級別的抬頭和代號時。
他的呼吸幾乎停滯,渾身的血液瞬間沖上頭頂,又頃刻間冰冷下來!
那底片上,竟然是多種現役主力武器裝備的局部特寫照片!拍攝角度刁鑽,清晰度極高,絕非外界所能獲取!
而那文件……赫然是幾份標著絕密•核心字樣的、關于某項國防尖端技術項目的初步論證報告摘要!
雖然只是部分片段,但其涉及的技術參數和構想,已然觸目驚心!
這遠比偽鈔更加致命!這是徹頭徹尾的、極其嚴重的泄密事件!
是叛國!
龍宮的根本目的,恐怕不僅僅是制造偽鈔黑金,它更是一個極其隱秘的、利用偽鈔運輸網絡作為掩護的、向境外輸送核心軍事情報的中轉站!
偽鈔是手段,情報才是最終目的!
錢副局長、王副秘書長、甚至省里那條大魚,他們都可能只是這條巨大鼴鼠鏈條上的一環!
背後真正的主使,其能量和危害程度,遠超想象!
牽連範圍之廣,涉及層面之高,令人膽寒!
陳建華拿著那份沉重如山的文件,手指因憤怒和震驚而微微顫抖。
必須立刻報告!
必須立刻追上沈書記!
然而,就在他猛地轉身,準備沖向通道口時——
地面上,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巨大的發動機轟鳴聲和急促的剎車聲!那聲音的力度和氣勢,遠超之前市局的車輛!
緊接著,一陣清晰、有力、節奏整齊的跑步聲傳來,似乎有大批人員正在快速進入廠區並實施控制。
地下通道口傳來杜輝又驚又疑、帶著難以置信語氣的高喊︰
“廠…廠長,上面……上面來了好幾輛軍車,還有……還有黑色轎車,下來幾個人,說是……說是中央調查組的,要立刻見您和沈書記!”
中央調查組?
這四個字如同重錘,狠狠砸在陳建華的心頭!
他們怎麼會來得如此之快?
快得近乎詭異!
沈書記前腳剛走,他們後腳就到?
是沈書記上報的結果?
還是……這條恐怖的利益鏈條背後那尊真正的真神,已然察覺到了危險,動用了更高級別的力量,搶先一步前來接管局面?
是助力?
還是新的、更可怕的變數?
陳建華的目光瞬間變得無比銳利,他快速將那份絕密文件和底片重新用油布包好。
緊緊攥在手里,另一只手下意識地按在了腰間的槍柄上。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或許現在才剛剛開始。
他深吸一口氣,對趙大力等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提高警惕,然後邁著沉穩卻堅定的步伐,走向那通往地面的鐵梯。
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雷霆邊緣。
當他從地下通道口探身而出時,刺目的車燈瞬間將他籠罩。
只見廠區空地上,赫然停著三輛草綠色軍車和兩輛黑色的紅旗轎車。
數十名荷槍實彈、穿著不同于地方部隊制服、眼神銳利如鷹的士兵,已然控制了所有要害位置,動作迅捷,紀律嚴明。
而在車燈最前方,站著三個人。
中間一人,年約五十,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面容清 ,眼神平靜卻深不見底,不怒自威。
他身旁左側是一位穿著軍裝、肩章顯示大校軍餃、面色冷峻的軍官。
右側則是一位拿著公文包、秘書模樣、眼神精明的年輕人。
那中山裝男子看到陳建華上來,目光在他染血的肩頭和手中緊握的油布包裹上停留了一瞬,緩緩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權威︰
“你就是洛陽市第一食品廠的廠長,陳建華同志?”
“我們是中央特別調查小組。我是組長,鄭國軒。”
“請你,以及你手中的所有發現,立刻配合我們的工作。”
鄭國軒的聲音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在這片剛剛經歷槍戰與混亂的廠區里顯得格外突兀,又格外威嚴。
中央特別調查小組。
這七個字代表的份量,足以壓得人喘不過氣。
陳建華的心髒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動,肩頭的傷口因緊張而隱隱作痛。
他站在通道口,身形挺拔如松,沒有絲毫退縮,目光銳利地迎向鄭國軒那深不見底的眼神。
他手中的油布包裹,此刻仿佛有千鈞之重,滾燙無比。
“我是陳建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