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秘書發出一聲非人的嚎叫,涕淚橫流地撲向趙莉莉的腳邊,卻被她身後如同鐵塔般的警衛一腳踹開,像團爛泥般滾落在牆角。
就在這時——
嗡!
急救室內,除顫儀充電完畢的嗡鳴低沉響起,帶著一種決定生死的沉重。
“所有人離床,電擊!”
張主任沙啞的指令帶著孤注一擲的顫抖。
滋啦……
沉悶的電擊聲穿透門板,沉悶得讓人心髒驟縮。
幾乎是同時,貼在觀察窗上的那兩張照片,在慘白燈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斑,如同兩道無形的閃電,狠狠劈入急救室那片混亂的陰影!
推床上,王老那雙緊閉的眼皮,在強大的電流刺激下,竟猛地抽搐了一下!
渾濁的眼球在眼皮下劇烈滾動,仿佛正承受著來自地獄最深處景象的灼燒!
那兩張照片,隔著玻璃和死亡的界限,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了他瀕死的意識里!
“心率,有反應了,竇性心律,快,維持住!”
一個護士尖利的聲音帶著劫後余生的哭腔。
屏幕上那條絕望的直線,極其微弱地、掙扎著跳動了兩下,勾勒出幾個微小、脆弱的波形。
秘書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連滾爬爬地撲到觀察窗前,涕淚橫流地嘶喊︰
“王老,王老挺住啊,振海少爺……”
“挺住?”
趙莉莉冰冷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瞬間凍住了秘書所有的僥幸。
她終于轉過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下這條涕淚橫流的喪家之犬,漂亮的桃花眼里沒有任何波瀾,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寒。
“挺住做什麼?”
她微微歪了歪頭,嘴角那抹弧度冰冷而殘酷︰
“挺住,等著看你主子那寶貝兒子是怎麼被一顆子彈送走的?還是等著看你們王家這艘破船,是怎麼被那些見不得光的爛賬拖進海底,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她彎腰,撿起秘書掉落在冰冷地面的公文包,指尖拂過上面沾染的污穢。
“現在,”
趙莉莉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宣告最終結局的凜冽殺意,響徹整個死寂的走廊︰
“去告訴那些還抱著王家大腿做夢的蝦兵蟹將,桌子掀了,地基炸了,清算開始了。”
她將那沾染了污穢的公文包,像丟垃圾一樣,啪地一聲,精準地砸在秘書那張涕淚模糊、寫滿驚恐的臉上。
“滾!”
秘書被砸得慘叫一聲,公文包里的文件散落一地。
他再不敢看那扇亮著紅燈的急救室大門一眼,更不敢看趙莉莉那雙冰冷的眼楮,連滾爬爬地、手腳並用地逃離了這條如同地獄的走廊,身後只留下一條蜿蜒的水漬和刺鼻的騷臭。
急救室內,心電監護儀上那微弱掙扎的波形,在秘書逃離的腳步聲消失後,極其突兀地、劇烈地跳動了幾下。
屏幕上,那條剛剛恢復微弱波動的曲線,驟然拉直!
嘀……
比之前更加尖銳、更加綿長、更加絕望的警報聲,如同喪鐘的最後一聲悲鳴,瘋狂地撕扯著所有人的耳膜!
“病人室顫,快,充電,300焦耳,快啊!”
張主任的聲音徹底變了調,帶著一種滅頂的恐慌。
……
市軍區總院,特殊病房區。
走廊安靜,只有軍靴踏地的輕微回響。
兩名持槍的士兵如雕塑般佇立在吳志軒的病房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個角落。
病房內,吳志軒依舊昏迷,臉色蒼白,但監護儀上的曲線已趨于平穩。
陳建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吊著石膏臂,完好的左手捏著一份剛從趙莉莉那邊送來的電報抄件。
電報內容很簡短︰
“粵東急電︰王振海對所涉走私、通敵、侵吞國資等重罪供認不諱,簽字畫押。鐵證如山,已移交軍事法庭,擇日公審。”
病房門被輕輕推開,杜輝閃身進來,臉上帶著一絲壓抑不住的快意和凝重。
“廠長,志軒和虎子、二牛都安置妥了,軍區總院這邊,一只蒼蠅都別想飛進來。”
他壓低聲音,隨即語氣一轉,帶著擔憂︰
“剛收到消息,姓王的老東西在市醫院搶救室……又不行了,心電直接拉直線了!趙組長在那邊。”
陳建華的目光從電報上抬起,落在吳志軒纏滿紗布的頭上,又仿佛穿透牆壁,看到了另一間病房里同樣纏滿紗布的虎子和二牛。
那眼神深處,是沉澱的痛,是刻骨的恨,最終化為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
“知道了。”
他聲音嘶啞低沉,听不出情緒,只有捏著電報邊緣的手指,因用力而指節泛白。
就在這時,病房外傳來一陣急促卻沉穩的腳步聲。
一名穿著軍裝、神色嚴肅的通訊參謀出現在門口,對著守衛的士兵出示證件後,大步走到陳建華面前,立正敬禮︰
“陳副廠長,軍區急電,首長親自簽發!”
他雙手遞上一份印著絕密火漆印的文件袋。
陳建華眼神一凝,左手接過,迅速拆開火漆。
抽出里面的文件,目光掃過。
幾行遒勁有力的鋼筆字映入眼簾︰
“一、即日起,撤銷洛陽市革委會關于查封市第一食品廠及停止陳建華同志職務之錯誤決定!廠子立即解封,恢復生產,優先保障前線供給!”
“二、成立洛陽市第一食品廠保衛生產特別工作組,陳建華同志任組長,全權負責廠區安全及生產恢復事宜!軍區警衛連一排即刻進駐廠區,協助防衛!”
“三、關于周衛民同志被誣告學術不端一案,由軍區政治部、省農科院、國家科委組成聯合調查組,即日進駐農研所,徹查真相,嚴懲誣告者!”
落款,是周秉坤那力透紙背的簽名,還有一個鮮紅醒目的軍區公章!
一股滾燙的熱流猛地從心底沖上喉嚨,陳建華握著文件的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這不僅僅是命令,是反擊的號角,是周老用整個周家的名譽和未來,為他撕開的一道鐵血屏障!
他猛地站起身,吊著的石膏臂沉重,卻無法壓彎他挺直的脊梁。
“杜輝!”
“到!”
陳建華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種磨礪後的、更加冷硬鋒銳的力量︰
“通知所有保衛科弟兄,立刻集合!”
“通知全廠所有車間主任,所有工人!”
他完好的左手,重重按在那份帶著軍區火漆印的文件上,眼神銳利如出鞘的軍刀,直刺向窗外洛陽市沉沉的暮色︰
“明天天亮之前,給老子把廠門口那些狗屁封條,撕干淨!”
“生產線,全速運轉!”
“老子要讓王八蛋們睜大眼楮看看——”
“這廠子,這罐頭,這口氣,老子爭定了,誰也他媽別想再按下去!”
杜輝渾身一震,一股熱血直沖頭頂,猛地挺直腰板,嘶聲吼道︰
“是,廠長!”
